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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女人不喜欢公孙婉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借着老夫人病了,聚集起来生事公孙婉儿并不意外。
不过她还是多嘴问了一句,“送我去庄子上?不知是个什么由头呢?”
云烟顿了顿,又看了眼春桃,才知道春桃定是没将谢氏闹了一场的事情说给公孙婉儿听。遂也闭口不言,直到,“该说的奴婢都说了,眼下老夫人离不了人,奴婢该回去了。”
公孙婉儿笑道,“春桃去拿我那对翠玉银杏叶耳环送给云烟姐姐。”
云烟连连摆手不肯要,公孙婉儿却道,“好歹我还是府中的嫡小姐,一对耳环,云烟姐姐还是收下罢。”
“嗳。”云烟应了声,将那对耳环拢进袖子里,打起帘子出去了。
公孙婉儿看着,生出几许自嘲来。
当真是人走茶凉,当初她和春桃算计这个大丫鬟的时候,只当是个锦上添花的。却不想,瑛婶儿一朝去了,遇上事情竟只有云烟前来报信。
想着想着,便有些犯困,撑着等春桃回来,吩咐道,“你去院子里说一声,我现在命你做清风院的大管家。若是有不服气的,阳奉阴违的,想另寻去处的,自便就是。你不可拦着。还有,支使个机灵些的盯着那些姨娘,这回的事情很不寻常。她们能聚齐了生事,想来是有什么凭借,我现在有些乏,想不出这其中的缘故,先歇一会儿子,有什么事情,你再来叫醒我。”
春桃一一应着,又出去办事。
公孙婉儿合上眼,感觉身子好像被什么东西拆拆分分,痛得很。
话说另一头公孙芫的书房外一众姨娘们从天亮跪到了天黑,各个冻得脸蛋通红,身子摇摇摆摆。也真真是可怜……
公孙芫就在屋子里从天亮坐到了天黑,连门都没跨出半步。
正当一众人想着,莫不是要跪一夜?
公孙芫开了门,家常的棉布衣服,没有束发,有种异样的风流,然而口中的话却是毫不客气。“闹够了就都给我滚回去,没得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姨娘率先开口道,“老爷救命,救救靖儿罢,靖儿遭了这般磨难,您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不能不管他啊。”
赵姨娘也捏着帕子哭,“老爷明鉴,老夫人可还病危啊。”
公孙芫再是冷心冷肺却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亲娘,是以赵姨娘真不愧是为家中诞下庶长子的女人,心计城府都厉害得紧。
公孙芫便觉得头疼,这婉儿当真是灾星托世?
屋内又有轻笑声传出,竟是小贾氏,衣衫半解,散发赤足从屋内走出来。
公孙芫看到小贾氏时,眼神儿便成了一汪水,温柔的上前替她拢了拢头发。原来公孙芫今儿不去铺子点帐,不去码头看船,而是和小贾氏春风几度。
跪在地上的人纷纷低了头,像是瞎了眼睛看不见二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
小贾氏依偎在公孙芫怀中轻声道,“老爷,外面这样冷,您快些让姐姐们都起身吧。”
公孙芫将她拦腰抱起,“外面这样冷?恩?我倒是没看出来。”
小贾氏香腮泛红,“贱妾怎能和姐姐们相比,自是都习惯了。”
想了想,小贾氏道,“贱妾倒是觉着事情确实有些邪门儿。”
听小贾氏说起公孙婉儿,公孙芫手上不经意的一松,额间有道血线若隐若现的浮动着。
小贾氏娇笑着勾着公孙芫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等公孙芫晃神过后,手上又用了力,抱紧小贾氏道,“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邪门儿?”
小贾氏掩去眸中的一丝落寞,“老爷还是先叫姐姐们回去,一会儿,贱妾自会告诉老爷。”
公孙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而向门外的家丁们吩咐道,“将姨娘们都请回去。”
一众姨娘们被不客气的请了出去,书房的门又关上了。
公孙婉儿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住的做噩梦,梦中有三个力士分别拉扯她的身体,眼看她就要四分五裂。
这三个人化作道道劲风,涌进她的身体,在她将要窒息之时。
又化作烈火,熊熊延烧不绝……
公孙婉儿不知在这样的煎熬中坚持了多久,恍惚中自己又回到了房间里,冬日天凉,窗子被冷风吹开,公孙婉儿挣扎着要起身,一旁瑛婶儿站着看她。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公孙婉儿看着瑛婶儿,眼里流出泪来,她想说话,可是怎么也说不出。
只能听着瑛婶儿哭哭啼啼的,“小姐,奴婢不放心。奴婢不放心啊。我苦命的小姐……”
公孙婉儿也哭,眼泪止不住,“乳娘回来,乳娘不要走。”
她说不出话,瑛婶儿也自然听不到她在唤她,叫她留下来。
只瑛婶儿明白,公孙婉儿舍不得她。
瑛婶儿哭了一阵儿,还待上前,窗外又飘进两道影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见一条明晃晃的锁链套上了瑛婶儿的脖子要拉了她走。
瑛婶儿不肯,还要说话,咿咿呀呀的,胳膊向着公孙婉儿这头探过来。
公孙婉儿抬不起手,浑身都不能动,心脏像被压了块石头,沉甸甸。
窗户又被风嗒的一声关上了。
公孙婉儿睁开眼喊,“乳娘!”
春兰从地上跳起来,“小姐,您怎么了?”
怎么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总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死了。
瑛婶儿明明回来了,我却连话也不能和她说一句。
春兰的黑眼圈依旧严重的吓死人,约莫是一醒来就跑到了这里来,不过到底梳洗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公孙婉儿不忍心这丫头大冬天睡在脚踏上,拍拍身边的床榻,“春兰,睡上来。”
春兰听话的睡到公孙婉儿身边,一动也不敢动。
公孙婉儿精神恢复了些,于是一时半会儿反而睡不着,就问春兰,“春兰,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春兰摇摇头道,“小姐,春兰不知道。”
这话倒是真的,春兰心眼子死,一心守着公孙婉儿连澡都不去洗,遑论打探院子外的事情了。怕是公孙婉儿睡了多久,她就聋了多久,傻了多久。
公孙婉儿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春桃呢?”
“自小姐病后,春桃姐忙里又忙外,一天脚不沾地的跑,晚上就睡在外间守着,小姐现在要叫春桃姐进来问话么?”
“不用了。明早再说罢。”
主仆二人便静静睡去……
屋外风雪浓,压低了许多稚嫩的枝丫,到了晨间,咔擦一声,满地断枝。
第二天,外面愈加冷了。公孙婉儿由人扶着坐起来,刚用过早饭,春桃来说,那帮姨娘们又跪在了书房外。
公孙婉儿笑了笑,“我想去见见祖母。”
春桃含泪答应了,找来了软轿抬着公孙婉儿前往听竹院。
一路上公孙婉儿都有些昏昏沉沉的,直到轿子停了,她都没有察觉。春桃找了个婆子背着公孙婉儿进了韩老夫人的屋子,被屋内的热浪扑面打醒了。
她拍拍脸,坐在老夫人身边小小的手握着老夫人的手。
“祖母,您也瘦了。”
韩老夫人不回话。
公孙婉儿自顾自道,“婉儿都知道了,都是婉儿不好,害的祖母又为婉儿奔波了一回,动了气,病得愈加重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祖母,婉儿又要任性了。府中祖母不掌事了,人人都想将婉儿赶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着韩老夫人的眼皮子动了动,似乎下一刻就要睁开眼睛。
公孙婉儿笑着道,“我知道祖母若是醒来,一定会骂婉儿,但婉儿还是要说,婉儿决心要出府了。既然她们各个都说婉儿是灾星,婉儿倒要看看,我若是真的走了,她们又能顺心多少。”
说完又有些没底,“其实婉儿自己也觉着自己说不准真是灾星托世呢?说不准婉儿走了,祖母果真能好,若是这样,婉儿便更不能在府中留下来。”
说着说着,公孙婉儿又拉着韩老夫人的手没心没肺道,“祖母可千万要好起来,婉儿还等着您为我出气,还等着您醒来打我揪我耳朵,摸摸我的头。”
没头没尾的说完,公孙婉儿长叹一口气,“祖母,婉儿来辞别祖母,晚不过明日,就走了,下次再见,必是祖母已经大好了。”
那时她却不知道,再见竟已是五年后了。
公孙婉儿替老夫人掖了掖被角,叫人进来扶了自己便出去了。
在公孙婉儿离开后,老夫人屋内那面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黑发黑眸,朱唇琼鼻,石榴红底镶花棉裙,画里一样的人儿,不是小贾氏又是谁。
只见她手中托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碗药,她盈盈袅袅的走过去,扶起韩老夫人,将一碗药通通灌了下去。
韩老夫人睁开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看她。
小贾氏笑得妩媚之极,“老东西,你该谢谢我,若不是我叫醒你,你焉能听见你宝贝孙女儿的这番真心话?”
韩老夫人气急,重重的喘着气,哑着嗓子动弹不得。
小贾氏过去替她拍拍背,“你可不能将自己气死了。正如你孙女儿说的,她还等着你呢。你若是现在气得一命呜呼,不正合了我们的意,推说是你那宝贝婉儿克死了你。谢氏那个蠢妇定烧死嫡小姐给你作伴儿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