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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江夏的理智还是有所残存的,走了两步,她就意识到不对了。这会儿去通知徐襄很重要,但也要吩咐好人接待就要上门的报喜人。
别的不知道,范进中举上也有,报喜人上门是要发赏钱的。隐约在什么文学作品上还看过,家里有人中举、中进士什么的,会有人上门道喜讨砚台毛笔之类的文房用具,寓意借福气,希望家中的小子们也能有出息,考出个名堂来。
江夏的大脑飞快地转着,脚步一转折了回来。
还好,她准备出门,长贵长福都在,彤翎翠羽也在。
于是她直接开口吩咐:“长贵去门口迎着。长福打发个人出门买砚台毛笔,先买十套……不,先买二十套回来,再换些铜钱,这是二十两银子,除了砚台毛笔,其他的都换成铜钱!”
长贵长福答应着就走,江夏略一转念,又大声道:“买些鞭炮来啊!”
长福兴冲冲答应着去了。
江夏又吩咐翠羽和彤翎:“你们俩一个去烧水,一个去准备果子糖块什么的,待会儿估计能用上……”
将四个人都吩咐了活计,江夏这才匆匆往里头去。
一进客院,江夏就看见徐襄负手而立,就站在屋门口,神色肃穆中透着一丝不敢置信和一丝隐忍的喜悦。
一看这样子,就知道徐襄也隐约听到报喜的锣声了,连忙装腔作势地拱手道:“恭喜析文兄高中解元!”
一听这话,一贯沉稳的徐襄也是眼睛一亮:“此言当真?”
江夏笑着连连点头:“自然当真,我就是进来叫你去前头接喜报的!”
说着,江夏匆匆奔进屋里,从随身的箱笼里取出四个五两的小银元宝装在怀里,出来拉着徐襄就往外走:“走吧!”
两人赶到前头大厅里,报喜人已经到了,大门口乃至一进院里也挤满了看热闹的街坊邻里。
这也是风俗习惯,报喜人一路敲锣高喊,就有人跟上来看热闹,比较实际的是,一般有了喜事的人家,都会撒赏钱,撒糖、果子什么的。
江夏是完全没有经验,能有之前那几道吩咐,也是从文学影视作品中看过的。
一见徐襄出来,负责招呼的长贵立刻高声道:“我们家二少爷出来了!”
这话一落,立刻就有人在门口点燃了鞭炮,鞭炮声里,报喜人上前跪倒,将抄来的大红榜单双手举到徐襄的面前。
徐襄看了江夏一眼,江夏就替他把喜报接了,同时抬眼看了看长贵,见长贵摇了摇头,这才从怀里拿出一个五两的银元宝递到报喜人手中,笑着道谢:“二位受累了,买杯茶喝喝吧!”
两个人报喜人大喜,欢欢喜喜磕头谢了赏,笑嘻嘻退出去了。
这边,彤翎用一只小笸箩端了一笸箩果子、花生栗子核桃什么的来,江夏一看,彤翎还挺明白的,里头还放了不少铜钱。自然有手脚利落的小厮接了过去,搬了张桌子往大门口一放,攀上去就站在桌子上撒起了果子糖块来。
各色干果子、糖块夹着铜钱,撒出去叮叮当当一阵响,门口看热闹的人哄笑着拥挤着抢着去捡去接,一时大门口的喜庆气氛高涨起来。
不多时,长福也带着买回来的毛笔砚台和铜钱回来了。
几乎与他同时,又有第二拨报喜人敲着锣上了门……又是道喜,又是赏钱撒果子……
前头的两个报喜人,江夏打发的都是五两银元宝,后边再来,就换成了两个一两的银锞子……
紧跟着报喜人过来的,就有街坊四邻,也有完全陌生的人上门道喜讨福,自然有长福带人将毛笔或者砚台送出去。
沸沸扬扬、喧嚣吵闹着,直从辰时末,闹腾到未初时分,围观看热闹的人这才渐渐散了去。
江夏扶着明显有些倦容的徐襄往里走,一边叹息着道:“这些人可真能闹腾啊……”
徐襄瞥了她一眼,失笑道:“哪里是一拨人,早换了不知几拨了!”
江夏愕然,感情,人家是换着班来闹的!
几个人都累坏了,中午饭就将就着在大厨房里要了几个菜吃了。
彤翎和翠羽收拾了碗筷,徐襄看了江夏一眼道:“你下午还出去不?”
江夏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其实……已经没什么事儿了。”
徐襄微微一挑眉头,眼底漾出一抹暖意来,笑笑道:“我想着,这报喜的指定也送回去了,家里不但要打发报喜人,还要宴客,接待同窗友朋……明儿,我要去拜望一下老师,后天,我们就启程回去可好?”
这就要回去了?
江夏略感意外,仔细一想,自从七月十一出门,这会儿都八月底了,一晃眼五十天了,徐襄考试也考完了,榜也放了,还考了解元回去……也算圆满完成任务了。是该回去了!
或许是之前笑的多了,这会儿她觉得脸发僵,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好!”
她一口答应下来。她没有理由不答应。
只不过,答应了之后,她就垂了眼。
有些事情,也该有个了解了。总不能这般一拖二拖的,没个终局!
心思明白了,坚定了,江夏也就平静自然了。
她微笑道:“一上午闹腾着,你也累了,去歇息一会。睡醒了,再商议明儿你准备什么礼物吧。”
这些东西,在徐家的时候不需要江夏操心,跟着出来这一个多月,里里外外的却都是她打点,渐渐的也上了手。
徐襄微笑着应了,自去休息。江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吃过早餐,徐襄带了江夏备好的拜望老师的礼物,带着长贵出了门。
江夏看着彤翎、翠羽忙乱这收拾着行礼,莫名地觉得心里不自在,干脆换了男装带着长福出门,将收拾行李的活计都丢给了两个丫头。
会宾楼,德州府最大的酒楼,三层木制楼阁建制,临河而建,坐在楼上,扶栏看下来,就是八百里运河流水不止,船如梭帆如云。
江夏一身月白色竹布长衫,戴了顶学士巾,意态懒散斜靠在栏杆上,看着河上的舟帆往来,也看着码头上人如蝼蚁,芸芸众生。
突然,另一侧窗口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会宾楼乃是祖传基业,谭某若非实在无法,又怎么舍得出手,断了谭家百年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