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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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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确信掌握了真相的人,是不会在乎别人的反对和认可的。

    ——《心灵的激情》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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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小夏在玉泉长老家门前敲了半天,最后手掌将门板拍得砰砰响,房檐上的浮灰一层层震落,都无人应答。

    她皱着眉,屈起手臂,向后退了两步,打算破门而入。

    “你不用敲了,里面没有人。”

    正欲砸门,一个柔柔懒懒的女声止住了她,随着声音,还传来一股淡淡的药剂香气。梁小夏回头,一位身穿浅米色长袍,神态柔和的中年女性精灵站在她身后。长长的棕色头发挑起一半高高挽起,一对长耳上钉着几对水滴形蛋白石耳环,在微风中轻轻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梁小夏认真地依照对待精灵长老的礼节,向对面的女性精灵行礼,态度谦和尊敬,自觉将放在晚辈的位置上,却没有谦虚却不卑怯讨好。女精灵见到她这番样子,暗中赞许。

    这位女精灵,就是族里水平最高的治疗师,泥球的治疗导师,西晶十二长老之一的谷雨长老。

    谷雨长老在族群中是出了名的善良温和,口碑很好,精灵们有大伤小伤,都喜欢找她去治。梁小夏的伤。却大多是泥球施手,或处理,故而和谷雨长老不是很熟。只在去寻泥球的时候,和谷雨长老点过几次头,话都没说过太多。

    饶是如此。谷雨长老也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医治与毒害这一对孪生,从不分开。真正的治疗大师,每个都是认毒辨伤的高手。手段莫测,稍微露出点,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去地狱报道。梁小夏面对谷雨长老。也总是恭恭敬敬的。从不会因为的一点本事就将高看。

    “赫尔沙,她和你一起了吗不跳字。

    谷雨长老眉头轻皱,极其担心地问梁小夏。人类帝国中发生的风雨传闻,她在森林里听到了不少。也就是因为听得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所以才更担心。

    “长老放心,她是和我一起的。等她安顿下来后,肯定会去拜访您的。”

    梁小夏压住焦急的心情,耐心回答了谷雨长老的问题。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谷雨长老眉头舒展,又打量了一下梁小夏,脸上浮出赞赏的笑意你很好。从前我就听说过关于你的很多事了。出去游历一圈,你也成长了不少。可是——”她话锋一转。“除非你能够学会用心明辨是非曲直,坚持站在正义的一边,固守善心,斩杀恶念,否则永远无法真正成为优秀的精灵。你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梁小夏脸色一白,身体不易察觉地摇晃了一下。她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谷雨长老,毫不动摇。

    “我不是正义,是邪恶,很多事情,我只有亲自确认,才能判断。我只,玉泉长老是我的老师,千鹤是我的,不管他们做了,犯了,这些都不会变。”

    谷雨长老被梁小夏的话窒了一下,想再说,看着她颜色迥异,却格外闪亮的双眼,心里一软,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造型别致的徽章,递给梁小夏。

    “罢了,我劝不动你。你还是去确认吧,希望你的良心还在。”

    领着梁小夏在森林中七拐八拐,走了将近二十分钟,几乎都快走出精灵部落,要到火山脚下时,谷雨长老在一棵不起眼的小松树前停住了脚步,指了指树上的凹痕,再没看梁小夏的脸色,径自离开。

    “谷雨长老,请等一下!”

    “还有事?”

    梁小夏急忙叫住谷雨长老,递给她一枚小小的绿豆样的这是我从外面带的小礼物,谢谢长老为我引路。”

    谷雨长老也不在意,瞥了一眼她手心的绿豆,以为是植物的种子,不太在意地收下后,对着梁小夏点点头离开。

    她会在意的,当她梁小夏送给她的是后,一定会在意。

    自然融塑晶石和绿色生命雾气,哪怕只是一枚绿豆大,也价值万金了。

    恭送谷雨长老离开后,梁小夏吸了一口气,将小徽章按在松树凹陷的疤痕上。绿色流光顺着树皮上的纹路涌动,不一会,就给她让出向下的阶梯通道。

    梁小夏施展一个光亮术,照亮前面的路,顺着阶梯向下。树洞中一股霉变味道,熏得她难受。

    “站住!人!”

    当阶梯走完后,两个手持武器的精灵拦住了梁小夏的去路。这两名精灵的耳朵上都打了六个红色耳环,表明他们六阶战舞者的身份。

    “我来看玉泉长老。”梁小夏将谷雨长老给的小徽章出示,两个精灵仔细辨认徽章后,犹豫了一下,将双手剑收起,重新隐入黑暗中。

    越向内,湿气越重,霉味越浓,整个地窖内森森寒气向外蔓延。铺着石板的路长满苔藓,顶岩向下滴答滴答漏水,一滴水打在梁小夏耳朵上,冷得她一哆嗦。

    一想到玉泉长老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梁小夏一阵阵心酸。再当她看到长老头发花白,缩着佝偻的身子,背对着梁小夏躺在冰凉潮湿的地板上,身上缠满刺入皮肤的黑色藤棘,手指忍不住压着嘴唇,“呜”了一声。

    黑暗地窖中,梁小夏手上的亮光刺得玉泉长老眨了眨眼。缓慢地双手撑地使上半身支起,浑浊的双眼努力眨了眨,想要看清眼前来人。

    “玉泉长老!”

    梁小夏一把扶住长老,手指握在他的胳膊上,摸到他皮肤下干瘪如柴的手骨。一声呜咽。再扶他坐起,手掌中心被藤棘刺入,感受到藤棘在缓慢吸收她体内的血液时。又是一声惊呼。

    “是小夏尔啊?你了!”

    玉泉长老很是兴奋,想摸着她的脸看一看,想到满身缠绕的刺。又猛地将手缩了。

    “长老。你先别,休息一下。”

    梁小夏握住玉泉长老粗糙的手掌,硬将老人的双手按在脸上,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流下来,全力催动体内的绿色雾气,不要命地向他体内输入。

    绿色暖流顺着玉泉长老的全身游走,他精神好了许多,因为年老病变与寒冷侵袭膝盖的寒冷疼痛减轻一大半。身上缠绕的藤棘,却吸血更猛。一进一出的交加,刺激得玉泉长老猛然咳嗽起来。

    “停手。停手!傻丫头,你要害死老头子我啊!”

    精神恢复几分。玉泉长老又恢复成了刻薄尖酸的样子,可他强颜欢笑的模样,只惹得梁小夏更想哭。

    “我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精灵,当年收你打杂,真是个大大的误!有烟没,老头子我可憋得不行了。”

    “有,有!”

    梁小夏眼睛一动,急忙掏出烟斗,塞入烟草,帮玉泉长老点上,送入他嘴中。不仅如此,她熄灭了施放的光亮术,从空间装备中掏出一个小茶几,一组茶具,将长老扶着坐在软垫上,不紧不慢地开始泡茶。

    黑暗中,只有一星红色的火光,忽闪忽灭,一老一小两个精灵都未出声。小水壶中的水咕嘟咕嘟作响,一室水汽。

    ‘傻丫头,你不该到这里来看我。一会儿赶快走!’

    玉泉长老在梁小夏手心上飞快写到。

    ‘长老,你先忍忍,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没用的,你又能有办法?难道杀了看守劫我出去?就算成功了,躲躲藏藏的日子过起来,又有意思?死了以后连灵魂都不得回归,我老了,救我这糟老头没意义。却不能连累你。’

    “长老!”梁小夏忍不住焦急呼出声,握着他的手一紧。

    ‘你若真想救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否则就算你将我救出去,我也立刻自裁!’

    玉泉长老严厉地瞪着她,目光深处又有一丝恳求,反握住梁小夏的双手,苍老的身体瞬间爆发出一股生机,箍得梁小夏手疼。

    ‘好。’

    梁小夏连问都没问是事,点点头答应长老。

    ‘第一件事,帮我照顾千鹤。想办法帮千鹤找到他的父母。你要答应我,不管你听到,看到,别人说了你无法容忍的,你再痛苦,再愤怒,都要护他平安周全一辈子。’

    梁小夏重重点点头,她视长老如爷爷,待千鹤如亲弟弟,就算玉泉长老不说,她也会将千鹤照顾得好好的。

    ‘千鹤住在咱们常去采药歇脚的山洞中,你时,记得给他带些吃的用的。’玉泉长老又重重吸了一口烟,猛地对梁小夏破口大骂:

    “夏尔!你当我傻子吗?是不是看我落难了,瞧不起我,就用这发了霉的烟草糊弄我?!我眼不好,心还没瞎!你这该死的!”

    烟斗被玉泉长老摔在地板上,他抓住梁小夏的手,干瘦的手指划过她手背的肌肤,一个个词语缓慢而清楚。

    ‘第二件事,实验已经成功一半了。全被我藏起来了。我不会逼着你做违背原则的事,原料都准备好了。你若是想做,就去找蜂蜜。若不想做也罢,我不勉强你。’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后,梁小夏一笔一划认真写下‘好’。

    “呸呸呸,茶!”玉泉长老又将梁小夏递过的茶杯摔个粉碎,反手一巴掌打在梁小夏脸颊上,黑暗中,巴掌声又清脆又响亮。

    “滚!你给我滚!别在这里装模作样演戏,想毒死我,门都没有!我不想再见到你!”

    梁小夏也变得硬气起来,猛地站起身。对着玉泉长老深深鞠了一躬,眼角挂着一滴泪水,痛心而决然地说到长老,我尊敬你。可我实在无法忍受你做出的事情,屠尽精灵树。就为了你的实验,简直是丧心病狂。这杯茶敬上,咱们的情分尽了。从此以后。我再不认识玉泉长老,和你也无半点关系!”

    她离开的背影倔强挺直,看得玉泉长老忍不住。终于流下两行泪水。

    ‘长老。你一定要撑住。我会救你出去,不是偷偷摸摸出去,而是光明正大地被迎出去。’

    他的手掌上,还残留着小精灵的指甲印,抠得他疼在肉中,心里却熨烫一片。

    梁小夏出门前,客气地和两个看守的精灵打了招呼,言辞之中隐晦提出。实在不忍心看玉泉长老受苦,心中难受无法忍耐。希望看在长老时日无多的份上,多多照顾他。

    梁小夏一走。两个战舞者就悄悄聊起天来。

    “看见没,那不识好歹的老终于遭到恶报了。现在连他徒弟都不认他了,活该!”

    “也难为那小姑娘了,就是跟老断绝了关系,还处处替他着想。我看啊,玉泉长老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就是收了个好学徒。他们一家子,连带他的杂种孙子,都给精灵抹黑,也只有小姑娘一个,认得清正邪,没给咱们精灵族丢人。”

    玉泉长老重新缩回地板上,蜷着身子睡在冷冷的石板上,听着两个看守的谈话,心里想着:‘谁说不是呢,小夏尔,的确是他当之无愧的好徒弟。’

    梁小夏一出树洞,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在精灵族群中,她即使突破箭意,使一手好弓箭,又有许多杀手锏,也不敢妄称第一。可论到精神力的庞大程度及敏锐程度,梁小夏绝对有自信排入全族前三。整个西晶森林,比她精神还高的,大约只有女王陛下一人,或许法唱职业的长老也能胜过她,却绝不会高出太多。

    所以,即使跟在她身后的两人全力隐匿住的行踪,甚至隔绝周身的气味与呼吸,远远吊在她身后几百米的地方,梁小夏都感觉得一清二楚。

    用精神力覆盖全身,在身上加了好几个隐匿类法术,梁小夏偷偷越过灌木,躲在花丛后面。

    “咦?她不见了?”

    两个跟踪的精灵年纪都很大,耳朵上扎满了标示等级的耳环,脸上褶皱颇多,走到开得正盛的花丛间,左右看望,找寻梁小夏的踪迹。

    “大约是先了吧。我看啊,曼西尔长老想得也太多了,监视法阵在那里摆着,她说,听到,咱们都听得清楚,还会有问题?连累得咱俩白跑一趟。”

    “战争开始后,曼西尔长老的权利越来越大,将咱们这些同级的长老都不放在眼里了,随意驱使。不就是提前预测到了战争可能么,他也太自以为是了,甚至还隐隐压着女王陛下…”

    “噤声!这些话别再随意乱说。”

    两个精灵走远后,梁小夏的身影从花丛后显现。

    她盯着远处冒烟的火山,想着偷听到的话,只觉得西晶森林已然千疮百孔,内部事务几乎乱成一团,在这灿烂的夏日,如飞舞的蜉蝣,慌乱而匆忙地振翅,迎接死亡。

    寻找到千鹤躲藏的山洞时,梁小夏还没看清里面的人影,当头迎来一股利风,急忙侧身去躲。持剑的人却不依不饶,双手剑挥舞,寒光闪烁,一剑剑向着梁小夏全身刺去,并没向要害刺杀,只做个样子,想将她击退出去。

    “不管你是谁,都不准再踏进来一步!”

    “千鹤,是我!停下来!”

    梁小夏的声音好似魔咒,对方听到她的话,立刻将双手剑放下,惊喜地叫出来夏末,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跳字。

    千鹤声音中的喜悦毫无虚假,他却背对着梁小夏,完全站在黑暗的山洞中,迟迟不肯出来。

    停顿了一会儿,千鹤又对梁小夏艰涩地说到:

    “夏末,你赶快走吧。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不好。我是肮脏的混血儿,人类和精灵耻辱结合的后代,玷污纯洁的血液。已经被逐出森林了。你若被来找我。将来会受影响的。”

    千鹤的声音越发艰涩,又沙又哑,吐出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力气:

    “你若有心,当我是。常常在心里想想我就好,不要再来看我了。”

    “好。”

    梁小夏冷着脸一回答。

    一句话,一个词。如同钢刀般,插入千鹤心窝,在里面狠狠绞缠。疼得他呼吸不。

    明明是他期望的回答。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会这么心痛?疼得像把骨头抽出,全身颤抖得发冷。

    “好个屁!你把我当呢?!”

    梁小夏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一点也不淑女地大步跨入山洞,一脸怒气,抓住千鹤的胳膊,使劲摇晃。

    千鹤的变化真的很大,梁小夏也终于。他为会被认作混血儿了。

    两年,千鹤长高了好几十厘米,比梁小夏高出将近一个头。体型不再像精灵男性纤细中带着孱弱,而是又高又壮。皮肤也变成了人类特有的浅黄色,脖子上不太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偏偏一双只有精灵才有的长耳朵,为显示主人的不安使劲颤抖。脸型也不再像梁小夏离开时见到的稚气,线条拉长,眉宇间有几分成熟的颜色。

    他的身形,实在变化太大了。又恰好处在人类才有的变声期,一个喉结,就够说明所有的问题。只有一对红红的宝石般清亮的眼睛,能证明站在她身前的少年,还是她熟悉的玩伴。

    看千鹤的样子猜想,他的长相,大约是遗传自人类父亲。精灵中,不论男女,是不会长成如此刚毅的脸的,精灵都是尖下巴。

    “啧啧,几年不见,小伙子长大了么。不,不,再过两年就能熟了宰来吃了。来,快让揉揉。”

    梁小夏伸手去够千鹤的头发,觉得有点不够高,又轻轻踮起脚尖,手指插在千鹤柔软的金发中间,使劲拨弄得他头发一团乱,不一会就全像鸟窝样翘起来了。

    “丑八怪,快把你的鸡爪拿开!不准在我头上揉!”

    千鹤的红眼睛似有泪光,脸颊两片红晕。大男孩嘴上刻毒,身子却微微弯曲,低下脑袋,老老实实任梁小夏欺负。

    停下蹂躏少年的动作,梁小夏坐在山洞中的大石头上,双手后撑,斜着身子打量千鹤的侧影。

    “千鹤,难道玉泉长老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吗?你留在这里明显是危险,为你爷爷没把你送走,反而要把你留在森林里?”

    “去年,我的父母本该按约定来接我出森林的,可他们没有来。我等了一年,花开又花落,月落又月升,他们没有来,没有来…”

    千鹤委屈地低下头,心里钝痛难忍。

    他从小就像坐牢一样生活,不敢接近其他精灵,不敢去学武技,以身体不好为掩饰,只活在小小的房院中,生怕被人他的秘密。也只有在认识梁小夏后,才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跟在梁小夏身边,他才敢翼翼地迈出步子,贪婪地在外面的世界中游玩。

    他从小到大,一直想着当他的父母出现时,会有多高兴,多欢喜。他想了父母好几个版本的样子,考虑过见到他们时该如何表现,该说。甚至曾经矛盾地考虑过,若他最后终于离开森林,留夏末和爷爷在这里,再也见不到她们,该办。

    他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想这么多,最终却没想过,若他的父母不来,该做。

    一片等待的喜悦,酿成的却是苦涩冰冷的酒,疼得他发不出声。玉泉长老做禁忌实验最终败露,被囚禁等死,又在他的伤口上大撒一把盐,漫天乌云暴雨,降下滚滚闷雷,直接将千鹤的世界颠倒。

    “好了,先吃吧。你的父母不来,咱们就去找。一会儿商量商量,把你爷爷救出来。”

    梁小夏掏出一块面包,递给千鹤,却被她打在手上,将面包丢出去。

    “我没有爷爷,我爷爷已经死了!砍掉那么多精灵树,那恶魔不是我爷爷!他死了活该!”

    千鹤的脸几乎憋成紫色,对着梁小夏大吼一声。猝不及防的梁小夏被他推在地上,反应的千鹤又有些愧疚,伸手去拉梁小夏。

    “我不要你拉。”

    梁小夏坐在地上,冷冰冰地看着千鹤,千般滋味流过心头,闭上眼不去看千鹤。

    玉泉长老连的命都不要,连实验都不强求梁小夏做,躺在地窖中受着藤棘扎刺的苦痛,第一个求梁小夏的就是保住他的孙子。

    长老将千鹤的平安幸福,看得比死后灵魂的回归还重要,心心念念替他着想,不惜用着与梁小夏与他之间所有的情分,就为了换她一个承诺。替的孙子安排死后的未来。还担心的小孙子躲在山洞里,吃不好住不好,特意叮嘱梁小夏要给他带。

    也许,在他心里,对小孙子的担忧,早就超过对迎接月灼之刑的恐惧与悲哀。

    结果呢,他最疼爱的孙子大喊大叫着要和长老不认情分,断绝关系。过往一切情分,血缘中的亲密关系,都被抹杀得不留痕迹。

    是何其的讽刺,又是何其的残忍?

    梁小夏想要苦笑,笑不出来,想哭,又压抑得难过。

    她真心替玉泉长老觉得不值,转念,又多少能理解千鹤的想法。憋闷的感觉如大石头卡在胸口,不上不下,说不出一句话。

    “夏末,你别生气,别生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我不是故意推你的,真的!”

    千鹤见梁小夏在地上坐着半天都不起来,脸上的勉强挤出笑容苦涩,看得他心里难受无比,急急忙忙解释,生怕梁小夏误会。

    “我不生气,只是难过。”

    梁小夏的语气很平静,脸上也没太大表情,可越是如此平静的语气,越让千鹤害怕。

    “夏末,你别这样,原谅我好不好?”

    千鹤硬将梁小夏拽起来,看着她木木的表情,慌张得厉害。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带了。你先在这里躲两天,我再想想办法。”

    梁小夏不是不想接千鹤进遗弃之地,最终却放弃这个打算。千鹤住的山洞虽然离精灵部落很远,地方也隐秘,却绝对瞒不过森林中的老精灵们。族人没有对他下杀手,任由他住在这里,大约也不想太过残忍。

    既然如此,千鹤住在这里,就是安全的。反倒他若在后突然失踪,会招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梁小夏下意识摇了摇脑袋,掏出来一大堆。有吃的喝的,几件简单家具与床褥,一枚通讯用音宝,最后还留给千鹤一对品质极高的淬火红色铭文双手剑,供他防身。

    临走时,梁小夏捏着手心,终于忍不住说到:

    “千鹤,我去见过你爷爷了。他没说别的,只后悔一件事。”

    “哼,他对着精灵树下手的时候,就该有今天!”

    千鹤愤怒地低喊一声。

    “他只后悔,没有保护好你。”

    梁小夏已经走远了,淡淡的声音仿佛还绕在千鹤耳边,久久不散。

    千鹤定定站在洞口,手里握着大袋粮食,满腔愤怒的血液,又倒流,脸色惨白,张口难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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