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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一个人只能为他自己和他家庭弄到些最起码的生活必需品,那么这一家就算生活在贫困中。既然他不能享受人类文明给人带来的好处,他跟野人也差不多了。
——《穿破裤子的慈善家》罗.特雷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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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嫩绿的世界之树树叶进入镜月口中,在创痕累累的身体内化为一道涓涓细流,所过之处,伤口与断裂都在慢慢修复,这道细流散着生命的气息,舒缓他身体的疼痛与精神的疲惫。
在这种类似夏尔气息的舒适之中,镜月终于闭眼睡着了。
死亡之海无处不在的灵魂之风,刮过的地方,带来的都是生命无法承受的寒冷。从前镜月健康的时候,对这种冷意还能抵御,如今他的身体残破病痛,一直潜伏着,被压制着的冷气也蠢蠢欲动起来。
昏沉的梦乡之中,绿流缓慢消耗干净,冷意透过他身上的被单,透过每一条缝隙,一点点侵蚀进他的身体,使得镜月的体温迅速下降,原本深沉的安眠也被破坏,俊美的容颜微微皱眉,轻轻打着冷颤。
这股冷意没持续多久,他便感觉到自己像是在被什么抬着移动,从刺骨寒冷的重秋,进入连空气都带着暖香的春末,他被小心翼翼安放在一个散逸淡淡甜香的暖和被窝中,身上塌着厚厚的,柔软蓬松的被子,再次沉眠。
轻轻的,叮叮当当的脆铃响声从不远处传来,伴着阵阵茶叶的清香,使得镜月难得陷入进一个关于雨夜的甜梦之中,再没有睡得不安稳想要醒来的趋势。
……
梁小夏坐在离帐篷很远的地方,间隔一会儿就向身前的小水炉里添一根骨头,加旺小泥炉下燃烧的火苗。骨头燃烧的味道刺鼻难闻,她也闻不见,只在偶尔迸出的蓝绿光芒间,照看炉子上的锅里坐着的冷水。
梁小夏被光芒映照的脸上略有忧色,“笛子先生,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食物吗?蔬菜,水果,面包,麦粉一类的。”
她是灵魂状态,吃灵魂之石就能活下来。可镜月现在是活人,即使是耀精灵,也不能不吃饭。梁小夏查了查自己的随身物品,食品即使省着吃,也只够吃一年多,而且大多数还是干面包,精灵饼干等硬邦邦的干粮,完全不利于病人,也没有什么营养的东西。
除了食品以外,带来的饮用的水也没有富裕太多,梁小夏不敢给镜月喝冥河之水,谁知道那种水活人喝下去,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吃饭,是摆在梁小夏面前,很现实的问题。
“食物?夏尔,你在开玩笑吧。这里是什么地方,死亡之海,怎么可能有食物?”笛子先生哼了一声。
“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梁小夏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镜月饿死。
“谁!滚出来!”在不远处警戒的沃尔奥尔突然起身,老法师手上攥着一个滋滋作响的精神之球,戒备地看着在缓慢向他们靠近的黑影。
“第三十区,倒是有一个很大的交易市场,你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开口接上梁小夏话的,正是之前介绍梁小夏用灵魂之石买下地裂的骷髅巴里穆德。他歪歪戴着蓝色软帽,双手高举,谨慎地接近,表示自己没有恶意。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的骷髅,笨拙地抬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晃晃悠悠向前走。
“是加卢斯让你来的?!”
笛子先生如同受到了突然的刺激,高声叫喊起来。
“是的,加卢斯大人派我来,让我来帮助你们。”巴里穆德的态度很友好,可笛子先生半个字都不听,大叫着“滚开,你滚”,轰赶几个穿着蓝制服的骷髅。
“这个…”
巴里穆德十分尴尬,穆索尔大人的心智就像个孩子,高兴时随心所欲,不高兴时就蛮不讲理,完全听不进好坏。他偏过头去看梁小夏,想得到一个说话的机会。
“给你五分钟,说明你的来意。”
梁小夏将视线从巴里穆德脸上移开,又埋回锅灶,大锅内,平静的水面上,已经开始飘起一层白气。
“夏尔,他——”
笛子先生非常不乐意,希尔德布兰在领主加卢斯的指示下,伤了她的恋人,她怎么还能听得进去对方的话?
“还有四分四十秒…”
梁小夏的声音很平静,可笛子先生与巴里穆德听着她的计时,心里都泛起一阵寒气。
巴里穆德理了理思绪,掐算好时间,以不快不慢的语速开口解释道:
“之前加卢斯大人与你们的战斗,造成了你的同伴如此严重的伤势,可那并不是领主大人的本意,大人也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要知道,若不是为了能够与穆索尔大人重新相见,也许那一场发生在灵魂风暴中的战斗就完全可以避免。你应该看到,不光是你的朋友受伤,希尔德布兰区长甚至为此丢失掉了性命。而加卢斯大人和你,原本可能是和平共处的关系,甚至大人非常欣赏你,愿意与你进一步建立深刻的友谊….”
梁小夏拿起一方毛巾,丢入温热的水锅里,砸开的水花声打断了骷髅的叙说。
“巴里穆德,你是想来告诉我,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说这种话,你是在侮辱我,还是侮辱你们领主的智商?…还有四分钟…”
巴里穆德一惊,知道自己犯错了。他忘记了,对面双手伸进大锅里,正在摆毛巾的平凡精灵,不是灵魂聚集点里那些唯唯诺诺,对蓝制服们言听计从的怯懦灵魂。她是可以终结掉希尔德布兰大人性命的强大存在,是突破了禁锢的传奇强者。
而他之前代表加卢斯大人说出的话,全带着纡尊降贵式的言和,刺激到了耀精灵高傲的自尊,使得她更不满了。
“是…是…我身后的是星陨之石,传说中众星陨落之地才会诞生的石头,也是加卢斯大人的私人收藏品。她愿将此物无偿送给你们,补偿在之前的战斗中,你和你的同伴所造成的损失。只要将你的同伴放入星陨之石中,他就能暂时保持永恒的静止状态,在其中缓慢愈合伤势。”
几个骷髅抬着巨大的星陨之石,非常吃力。整块石头通体呈现深邃的藏蓝色,里面不知混着什么材质,光点在暗蓝之间一闪一闪,如同一整片夜色中的黑暗天幕,盖在石头表面,流动神秘而隐晦的色彩。
这不就是做镜月的水晶棺的那种石头么,梁小夏一眼就认出来了。
镜月的棺材,里面是一个偌大如星空宇宙的空间,躺入其中的人,只会觉得周围一切都是静止的,连自己都静止,感觉不到疲劳,饥饿与困乏,时间似乎在里面飞快流逝,又像是完全没有走动一秒,让进入其中的人也变得混沌起来。
星陨之石能不能治伤,梁小夏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将镜月放进这块石头里,说不定她就有办法暂缓食物短缺的问题,在找到充足的补给之前,让他一直沉睡在静止之中。
“巴里穆德,你应该明白,即使加卢斯有赔礼,我也不可能完全接受你们领主大人的道歉。“
梁小夏松松地将巴里穆德从未说出口的“抱歉“点了出来,让巴里穆德一阵难堪。一个领主,一个五十二区的掌控者与统治者,是不会对下面的被统治者道歉的,就像人类不会向被他们畜养的家畜道歉一样。
梁小夏其实已经心动了,但是她在彻底弄明白加卢斯的打算前,决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意想。
尤其是,梁小夏不觉得藏在那根白骨笛子里的灵魂,是一个会轻易服软妥协的主。
“五十二区不是地狱,加卢斯大人也不是恶魔,我们并不残忍嗜杀,我们也习惯过也许不那么善良,但是绝对平和的生活。加卢斯大人派我来,只是想缓和与你的关系,修正你与你的伙伴对我们所造成的误解。我想,这其中并没有什么阴谋。
但是,加卢斯大人划拨给我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一块星陨之石,剩下的我无权做主。如果你还觉得这份礼物不能使你与你的伙伴满足,我愿自愿充当你一路的向导,为你提供死亡之海的情报,聊表我个人的歉意,化解你对领主大人的误解。“
梁小夏笑了,瞧,这话说得多漂亮,三言两语间,不仅将道歉的问题又踢了回来,又将她变成了贪得无厌,猜忌别人的恶贼。谁要是因为巴里穆德长着骷髅骨架骷髅头就小瞧他,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是,加卢斯这次是没有阴谋,来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一旦她梁小夏接受了星陨之石,她就不得不想办法带着那么大块的水晶棺上路。以星陨之石的体积来看,她和沃尔奥尔两个人搬不动,最终也只能依靠笛子先生吹出曲子,操控骷髅白骨来搬运奇重无比的棺材。一只曲子吹出来,加卢斯不用跟踪,都知道她们一行的行踪。
还有这位自愿贴上来做向导的巴里穆德,肯定也是顺便履行监视之名,确切掌握她们一路行踪,并不定期地将几个人向预先设想的路上引导,一步步带进加卢斯的设下的瓮中。
可梁小夏会拒绝吗?
她不会。
先不说没有星陨之石,她怎么熬过缺少食物的日子,带着伤重的镜月奔向死亡之海更遥远的地方。就算她现在直接翻脸拆了巴里穆德,强行把星陨之石抢了,加卢斯还是会有千万种办法,派各种各样的骷髅兵来监视她们的行踪,让她一路过得步履维艰。
可梁小夏也不怕,加卢斯既然那么大方,她就接着。如今的她虽然体内生长着作用危害与利益同时存在的世界之树,可她是真正的九阶弓猎手,在找到比希尔德布兰更加强大,能够彻底打死她,并夺走笛子先生的强大傀儡前,加卢斯不敢妄动,甚至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好了,五分钟到了。“
这声音,听在巴里穆德耳朵里,跟死刑裁决一样。他极为凝重地看着梁小夏,瞪着她的嘴唇,等待宣判结果。
“行了,不要那样看着我。你留下来吧,找你的人来,把星陨之石加工一下,然后我们再上路。“
梁小夏不客气地直接开口吩咐,得到巴里穆德如释重负,上下牙“咔塔“打架的微笑一枚。
“夏尔!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能答应那个骷髅,你到底知不知道是希尔德布兰差点杀了你和镜月的?!“
笛子先生在梁小夏松口后,气急败坏,被沃尔奥尔一把捞走,拿到一边去絮叨着说悄悄话去了。
“你怎么能这么责怪夏尔呢,她那么说,可都是为了你好…你看啊,她如果答应了,就是….不答应,其实是…“
老法师沃尔奥尔的舌尖也是丝毫不弱于巴里穆德的武器,在老人起伏的声息间,笛子先生的气渐渐顺了,对梁小夏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愤懑,变成了暗暗的感激。
梁小夏也缓了缓,沃尔奥尔平时对她说话不客气,动不动就开启嘲讽模式,可心已经全向着她了,在需要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替她解决麻烦。
至少,不用她亲自给笛子先生磨嘴皮子了。
……
镜月是被一只伸到衣襟下的小手冰醒的。
冷冷的小手拿着一方柔软潮湿的热毛巾,颤颤巍巍从他的衣襟下摆钻进去,轻缓认真地擦着他胸口,领口和腰侧的薄汗,带起一层薄荷般清爽的感觉。
那只手很小心,控制着不去碰他的皮肤,若不是最后拇指在离开前不小心擦到他的腹部,带起极为冰寒的冷意,他甚至会在热毛巾的擦蹭中,继续沉睡下去。
镜月闭着的黑睫轻轻眨动,在小手离开衣襟后,缓慢睁开。
帐篷低矮,梁小夏布置空间的水平比镜月差远了,没有挂画,也没有插花和喷泉,不宽大的帐篷里一层层整齐铺着厚毛毯,镜月正躺在最上面的毛毯上,身上盖了两层被子,干燥温热。
除了他躺着的地方,整个帐篷里只有一张小矮几,在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小矮几上立着一个陶瓷茶杯,盛着色泽清透的茶水。光秃秃的土黄色帐篷顶上,挂着一个小玻璃风铃,铃舌下垂系着一块浸泡过花草精油的灯芯草纸,在叮叮当当随风飘动间,带起清淡的阵阵安神的白檀香气,轻易压下从帐篷外隐约飘过的刺鼻烧骨味道。
镜月伸手拿起小矮几上的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嘴唇。茶水温度正适宜,带着茶叶的清香,慢慢喝着茶,看着简单却不简陋的小帐篷,镜月感叹梁小夏的细心,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那个在帐篷外忙碌的身影,逐渐柔软起来。
“睡醒了?先漱口,然后再吃东西吧。“
梁小夏端着托盘进来,拿起淡盐水给镜月漱口,替他仔细擦了脸,然后端起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蘑菇浓汤,舀起一勺等了一会儿,才送进镜月嘴里。
“怎么了?不好喝吗?“
梁小夏看镜月一勺汤下去,没表情,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看,心里立马忐忑起来。
从死掉前好几年开始,她就没做饭了,死掉变成幽灵的这么些年里,更是忘了做饭为何物。
更可怕的是,她做出的东西看起来卖相再好,她自己是灵魂体,是甜是咸,一点都尝不出味道。
“…如果不好吃的话,就吐出来吧,不用忍耐,没关系的…“
梁小夏拿出手帕,垫在镜月嘴边,轻轻说到。
“不,”镜月咽下蘑菇汤,勾起一个带着温度的笑容,“只是惊讶了一下,没有想到你做的东西会这么好吃。“
听到镜月的话,梁小夏即使心里怀疑,脸上也跟着摆出“你在安慰我玩呢吧“的表情,心情还是莫名高兴起来了。
镜月没有撒谎,梁小夏的汤,虽然有些略咸,的确是他喝过最好喝的汤。
因为在她之前的几十万年,除了他的母亲以外,没有人想过做汤给他喝。每个人都崇敬地看着他,仰望他,爱慕他,想要从他的手中得到知识或力量,或者得到他本身,没有人问过他需要什么。
梁小夏的汤里,他喝到的是来自于她的眷恋味道,同时温暖镜月的味蕾与心情。
从前,他不能受伤,不敢受伤,因为受伤会死亡,死亡,耀精灵的灭亡预言就会实现。镜月战战兢兢地在生死线边摸爬滚打,有什么伤,都自己学会配药水自己处理了,从不让伤势拖延到第二天,他没有受伤的权利。
后来,被琉卡杀死后,镜月再也不会受伤了,被刀插了,被剑捅了,伤口转瞬愈合,甚至连疼痛都体会不到,最终也失去了受伤的资格。
现在,他也能无所顾忌地受伤了,放纵自己躺在病床上,喝着温暖的汤,听着风铃声,闻着让人安定的香味,不孤独,也不寒冷。
梁小夏前所未有的细致与专注,周到细心的考虑,完全软化了镜月玉石一样冷硬的气质,周身泛着柔软的气息。镜月甚至觉得,只为了见到她全身心投入在自己身上这一面,他身上的疼痛就很值了。
他能受伤,能疼痛,是因为在他的身后,终于有了值得他受伤与愿意为之承担疼痛的人。
不过,镜月设想的与夏尔的新生活,完全不该以自己废物一样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一身伤病,夏尔任劳任怨,受苦受累地服侍他为开始。
所以,在梁小夏又祭出世界之树的树苗,从上面拔下一片树叶向他嘴里塞的时候,镜月完全没有多客气,直接就吃下去了。
“夏尔,以后多辛苦你了。“
以后每一个月,他都需要吃掉这样一片世界之树的树叶来养伤,梁小夏的灵魂身体作为小树苗的供养体,势必要承担更重的负担。
梁小夏收拾了空碗,坐在镜月身边,又将小树苗变出来,用指头哀怨地戳了戳树枝上嫩嫩的叶子,很快收敛了眼神。她收回树苗,盘着腿郑色问镜月,一句话似见血的剑,直指要害:
“如果是原来,要我复活的话,你打算向死神开出什么条件?“
镜月没有回答,可便是这种无声的沉默,使得梁小夏脸色更加严肃,盯着镜月的双眼,语气中不自觉地有了深谙与痛苦的讽刺:
“你背负的神力,你的命,你的姓氏,你的自尊与荣耀…我想,你能拿出的筹码,也就这么多了。“
梁小夏很生气,气镜月完全没为他自己着想,更没为她着想。他希望自己一复活,就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么?
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梁小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话锋一转:
“其实…即使是珍贵无比的神力,也不一定能够打动至今仅存的死神塞西斯吧?你根本没有和死神谈判的平等地位,你只能说服死神。可说服一个司掌死亡的神明打破自己的规则秩序,又何其困难…镜月,你的信心来自于哪里?“
说到后面,梁小夏的话虽然依旧仍然很不客气,语气却软软的满是心疼。
“如果,死亡之海被看做死神收藏各种鱼类的巨大鱼缸,收集珍稀的小鱼放入鱼缸,就是塞西斯的乐趣。而塞西斯唯一的遗憾,便是少一条姓氏为‘阿萨内‘的小鱼。塞西斯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将阿萨内捞入死亡的抄网,凑齐所有小鱼的机会。
我,最后一位继承不死之心的阿萨内,是整个世界唯一不受死亡规则限制的人。只这一点,便能引起死神的兴趣。我去拜访塞西斯,塞西斯是不会拒绝我的。“
镜月摸了摸梁小夏的手背,让她放松,说出的话却让梁小夏感到阵阵惊惧与后怕,消化过信息后,又真的想照着镜月完美的脸上扇一巴掌,把他打回从前冷漠自私小心眼的样子。
结果,落在镜月脸上的不是五指山,而是一个淡淡的,疼惜的吻。
“然后呢,我现在和世界树的树苗融为一体,你就不用再去求塞西斯让我复活了?“
一个“求“字,梁小夏说得很艰难,却再没有更适合这个字眼的形容了。
“嗯,世界之树,不仅仅是我们耀精灵一族的母树,更是整个普卡提亚世界生命的发源地。它在整个世界荒芜一片,没有孕育任何生命之初破土诞生,给予普卡提亚来自生命和自然的力量。世界之树,代表着生命的‘源‘,就算整个世界所有生物都被毁灭,只要世界之树还在,普卡提亚便没有走向真正的灭亡,拥有一丝重新来过的机会。
如果说,世界之树是站在整个生命循环的起点,死神所守护的,便是终点。没有起点,也就没有终点,世界之树一旦不复存在,死神也终将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塞西斯是绝对不会做任何企图伤害世界之树的事情。而且,死神,不仅不会伤害生命,实际上还非常喜欢生命。
她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
镜月喝了一口茶,面容释缓。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被世界之树寄生了,塞西斯就不会再伤害我了?“
“不仅如此。世界之树既然在你身体里扎根,以你为养分,强行将世界之树从你身体里抽出,断了养分,你不一定会消亡,可世界之树一定会死亡。而作为生命之‘源‘,世界树本身就具有越过神力,直接赋予新生的能力。为了让它自己活下去,世界之树已经在滋养你这个供养体,让你踏上复生之路了。只不过现在的小树苗还太弱小,其中蕴含的力量,不足以支持你的灵魂重归肉体。“
镜月是真的欣喜,梁小夏被世界之树扎根寄生,表面上看极其危险,可只要世界之树不死,等她复活以后,就会一直活下去,和世界之树共享永久的寿命。而且,塞西斯不会放任任何人伤害世界之树,也就是说,无形间夏尔又有了一个神,永远为她保驾护航。
这神奇的变故,一瞬间将几乎不可能说服的强大神祇绑架在梁小夏的战车上,由不得塞西斯不答应。镜月不用谈,就知道自己会成功。
剩下的,也不过是说服死神送两个误入死亡之海的活人重归人间,难度比让塞西斯违背自己的神旨令死人复生,降低得不是一点。
“好吧,听起来是我沾光了。说起来,最近是感觉到灵魂有些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清哪里不一样,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梁小夏又将小树苗变出来看了看,指尖逗了逗上面的绿叶,转头问镜月:
“那我的问题差不多解决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可死神会放过你吗,镜月?“
“会,只要我们在一起,只要我不自杀送死,塞西斯没有理由扣着我,只不过要看离开的代价大小罢了。“
镜月睁着眼,看着风铃下轻轻摆动的灯芯草纸,满足地轻吸了一口香气,全身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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