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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点完了菜,将菜单拿给幼琳,幼琳笑笑,“你点了就好了。”
子萱把菜单拿给服务生,并吩咐他先来三罐凉茶。
待服务生离开,子萱的视线落在幼琳身上。她和幼琳说话,字里行间倒是不缺关心,“伯父身体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霍泽南表情仍旧是淡淡的,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沿。
也不管她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她既然问了,幼琳出于礼貌也要回答她,“一直在等合适的肾源,他身体不是很好,我和医生商量,暂时就不出院了。”
“这样啊。”
子萱笑眯眯的,双手撑着下巴,“我这也挺忙的,那你就代我问伯父好。”
幼琳点点头,说了谢谢纺。
没多久就上菜了。
明明那些才是放在一旁的餐车上的,子萱却一盘一盘段下来。
她把鸡心和猪肺放在幼琳面前,幼琳一看就懂她是故意的。
子萱她真的变了,她和幼琳刚认识她的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尖酸,刻薄,甚至是恶毒。
她在骂幼琳狼心狗肺,幼琳并不怪她,幼琳想,若不是自己当初在知道她爱泽南的情况下还硬要和泽南在一起,她又怎会变成这样?
那时候到底是年少轻狂,换做这么多年后的现在,幼琳想,如此理智的自己,是绝不会去沾染霍泽南的。
但感情的事,又有谁说得清楚,倘若真的爱一个人,理智又算什么?
中途子萱去了洗手间,餐桌上剩下霍泽南和幼琳二人。
从进这间店开始霍泽南就没说过一句话,子萱暂时离开后,他总算和幼琳开了口。
他说,“她就是这个样子,你别忘心里去。”
幼琳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笑了笑,摇头,“不会。”
“你父亲那边情况严重吗?”他又问。
“不怎么乐观。”
幼琳低着头,一想起父亲每天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就心疼,难受。
霍泽南看了她一阵,对她说,“会没事的。”
他的语气淡而平缓,却偏偏带着一股子温和,这样的声音能让幼琳觉得安心。
然而子萱这时并没有进洗手间,她站在不远处的盆栽旁观望那二人,她看见霍泽南跟幼琳说话,她甚至还看见霍泽南望着幼琳笑了一笑——他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无动于衷,没有心情好或坏,瞧瞧,之前都无聊到需要玩宜甄的游戏了,现在她一走,他就能和幼琳有说有笑!
其实子萱已经看开了,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完整的拥有那个男人,但那又如何,她得不到,童幼琳同样也得不到。
这世上最恶毒的报复,就是让彼此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天天见面,子萱想,那样他们一定很痛苦,爱而不得,还有什么比这更狠的呢?
……
……
晚上三人一同回的军区大院。
在他们回去之前,小远和宜甄在霍家院子里和阿当一起疯闹,嘻嘻哈哈,整个花园简直热闹得很。
老太太拄着拐杖笑眯眯的看着那俩孩子,眼神温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眼中再也生不出当年看幼琳时那犀利的神色。
霍泽南的车从外面开进了车库,俩孩子一老人的注意力都转过去了——待那车挺稳,宜甄突突突的跑过去,霍泽南一下车,她就抱住了他的大长腿,“爸爸,我好想你,你好久好久,好久没有回来了。”
霍泽南笑。
哪有很久,不就隔了一个星期吗。
他抱起宜甄,问她,“吃饭了没有?”
宜甄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重重的点头,“我和小远一起吃的,容奶奶给我们两个做的披萨。”
这个容婶现在是不得了了,厨艺了得,中式西式都会做了。
虽然被人称赞,但是容婶也不见得开心。泽南在家的时间少,偶尔吃上两口她做的饭菜,他的脸上,再也不会出现当年吃到幼琳做的青团时,心情就好的表情了。
是不是,一个人的心死了,外界的任何东西对他而言,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子萱叫过了奶奶就先进屋了,霍泽南在那头陪宜甄和小远,还有他的狗。
幼琳本来打算接了孩子就回去,可老太太叫住了她。
看着不远处的泽南和两个小孩,老太太叹了口气,她说,“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一直都在心里怨我。”?幼琳只是笑,没接腔。
顿了顿,老太太又说,“你怪奶奶,奶奶心里很清楚,可是幼琳,你和泽南,你们毕竟……”
“嗯,我妈嫁给他父亲,我要是嫁给他,那很丢人。”
丢的是霍家的人,丢泽南的人,老太太是这么想的,幼琳知道。
她也没有再怪谁,如今小远平安无事长大了,年底就六岁了
tang,在幼琳心里,只要孩子能在良好的环境中健康成长,其他的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她和泽南是没有缘分,以前她还会怨,还会恨,现在她不会了,她过得很好,小远那么聪明懂事,那么孝顺,小小年纪就如此有担当,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这一生,已经很满足了。
“霍奶奶,都已经过去了,很多事情,我也已经不记得了。现在大家都过得好,那就是最好。”
“幼琳……”
老太太眼眶一热,半张着唇,终究,是没有再说其他。
人年纪一大,心不如以前宽了,也就特别容易感伤,老太太听着幼琳的称呼,从以前的“奶奶”变成了现在的“霍奶奶”,这足以说明,幼琳不愿意和她亲近了。
可她当年如此待她,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幼琳和她亲近呢。
幸好,幸好!?老太太人老了,眼睛也不如以前好了,但是,她的心是明亮的。
看着小远甜甜的笑容,细看眼睑下方有卧蚕,嘴角也有霍家人人都有的小酒窝,老太太心里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容婶没有听她的话,幼琳和泽南那孩子,好好的还活着——小远是泽南的儿子,老太太知道,自己错不了。
但她不能说,说不得,只觉得对幼琳的亏欠,又多了一些。
第二天就是周六,幼琳带小远去医院看望父亲。
这是小远第一次来医院,也是第一次见到姥爷,在路上的时候,小远还在想姥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很凶吗,会像爷爷那样疼我吗?
等见到了人,小远自来熟的过去拉住童伟民的手,礼貌的叫他,“姥爷,我是小远,我来看您了。”
童伟民可高兴了,乐呵得嘴都合不上,使力将孩子抱起来,“小远可真是比照片上还要帅啊,姥爷见到你,真比吃了药还管用,这病都好了一半了。”
幼琳闻言便笑,“那小远明天再来一回,保证您病全好了。”
“肯定!”
童伟民抱孩子抱不了那么久,一会儿就把小远放下来了,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递给小远,“来,姥爷给的,一会儿拿去买雪糕吃。”
小远不敢拿,回头看着幼琳。
幼琳点了下头,他才伸出小手接过来,然后说,“谢谢姥爷。”
病房里没什么有趣的东西,孩子待不住,小远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就过去拉幼琳的衣服,“妈咪,我可不可以去楼下花园,我看见假山那里有金鱼。”
“在病房里不好吗?”
“好无聊……”
小远瘪着嘴,睁大了眼睛瞅着幼琳,幼琳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是你自己说要来的,现在又嫌无聊!”
童伟民靠在床头呵呵的笑,手一挥,“让他下去吧,这么机灵的孩子,不会走丢。”
小远嘻嘻一笑,拿出他的儿童手机,“走丢了我会打给妈咪。”
幼琳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小远开始撒娇,拉着幼琳的手使劲的晃,“妈咪,妈咪,妈咪……”
“好了,去吧。”
幼琳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小远高兴得说了句“I-love-you-mummy”就蹦跶着跑出去了。
因为天热,楼下花园极其安静。
小远全副武装,戴着太阳帽和墨镜蹲在水池边上看不同种类的金鱼,有些他认识,有些就不认识。
许樵和陆彦均从停车场那边过来,刚到了花园就看见那里蹲着一小孩儿。
许樵见过小远几次,自然是认识,他蹭了蹭陆彦均,笑道,“遇到个熟人。”
陆彦均冷冷的瞅着他:“……”
只见他笑着走到小远身后,清了清嗓子,然后一个一个叫出金鱼的名字:“红珍珠,黑寿,凤尾龙睛,红顶虎头,十二红龙睛……”
小远惊讶的转过身来,一见是许樵,赶紧站起来,“许樵叔叔你好厉害,全都认识吗?”
许樵双手搭在胯上,但笑不语。
他当然认识,这些鱼可都是他妈让他找人弄来的。
“你喜欢吗?”他问小远。
“嗯。”
小远点头,“在美国的时候,我爸爸给我养了好多金鱼呢,可是回国后爷爷奶奶家里没有。”
说着叹了叹气,“也不知道索菲亚有没有把我的金鱼养好,走的时候我数了数的,等我回去发现少了的话我就不理她了。”
陆彦均站在边上一言不发,从见到小远开始,从他说话的表情,到神态,以及他脸上的五官都把陆彦均吓了一跳。
大概是和霍泽南有血缘的关系,所以他在这些方面比较敏感,他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望着小远,末了才问许樵,“谁家小孩?”
“还能谁家,可不就是谌哥家的。”
许樵一说,陆彦均眼皮就跳了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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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远意识到还有别人,立马礼貌的介绍自己,“叔叔你好,我叫谌远。”
陆彦均还愣着。
许樵见他今天跟撞邪了似的,不由得啧了一声,用胳膊肘使劲儿蹭他,“人跟你打招呼呢叔叔!”
“你好。”
陆彦均这才缓过神,朝着小远笑笑,然后走过去,牵了牵裤腿在他面前蹲下,双手搂着他小小的身子,“告诉叔叔,是不是很喜欢金鱼?”
“嗯。”
小远点头。
“那,有一个地方,有一整面墙的水族箱,你想不想去看看都有些什么样的金鱼?”
“哇哦。”
小远眼睛亮了,圆圆的小脸爬满了笑意,眉眼弯弯的,真是漂亮极了的一个小男孩。他问陆彦均,“那我可不可以先上楼去问问我妈咪?妈咪不同意,我就不能去。”
陆彦均跟许樵使了个眼色。
恰好今天许樵就不懂他这个眼色,甚至还皱了眉,“干啥啊,你这表情搞得跟人贩子一模一样!”
“……”
“好吧,小远,跟叔叔们走吧。”
最终许樵还是很配合陆彦均的,他一把抱起小远,边走边说,“等咱们到了,再给你妈咪打电话,成不?”
小远摇头,已经把儿童手机拿出来了,“现在,马上,就给我妈咪打!”
……
……
幼琳正在给童伟民倒水喝,手机突然响了。
是小远打过来的,她心说这孩子有什么事吗,按了接听键,她刚“喂”了一声,那头许樵的声音就说,“嫂子,我许樵。”
幼琳一怔,“许樵?你怎么会来医院?”
许樵在那头把事情一说,幼琳本不愿意他把孩子带去陆家,但架不住许樵三寸不烂之舌,只好同意了。
但心里是忐忑的,陆家,那不是霍泽南亲生母亲那家里?
停车场那头。
小远已经上了陆彦均的车,限量版兰博基尼,小远一上车就东摸摸西看看,站在车后排对驾驶位的陆彦均说,“我妈咪说,开颜色这么鲜艳跑车的男人内心一定很幼稚。”
陆彦均:“……”
许樵噗嗤就笑出来了,拍拍陆彦均的肩膀,“总算有人说出了我的心声。”
随后小远又补充一句,“我妈咪应该是针对我爸爸,因为我爸爸老换这种车。”
想了想,他又皱起眉一副深思状,“但电视上不是都演了吗,越喜欢你,就越要打击你,叫什么……相爱相杀?”
许樵转头盯着小远,“小小年纪,就知道研究这些!”
小远摊手,“我只是比较了解我妈咪而已。”
车子嗖的开出去,利剑一般行驶在路上。
小远乖乖的坐好,很期待一会儿能见到不同种类的许多金鱼。
其实许樵不太懂,陆彦均不是一向觉得小孩烦人吗,这次怎么主动想要带孩子回去,他想了半天也没个答案。
很快到了陆家。
陆德昭这样的房地产大亨,别墅是相当气派,花园水池喷泉游泳池应有尽有,而且进了大门之后往里走的那一段全都是柏油马路,沿路种满了水杉,复古的路灯,很是奢华。
小远只对金鱼感兴趣。
车子开到主楼的水池前,很快便有佣人从里面出来迎接,许樵抱着孩子下车,陆彦均也下来,将手里钥匙扔给了佣人。
许樵让小远骑在他的脖子上,拉着他两只小手,没忘了问他,“叔叔疼你吧。”
“嗯,我也疼叔叔,以后你老了走不动了,我拿轮椅推你。”
小远这样一说,连平时不苟言笑的陆彦均也笑了,他顺带揶揄许樵一句,“以后你要是坐轮椅,出门我也推你。”
陆家楼下有个住客厅,往上一层的二楼小客厅,果然有一整面墙的水族箱,这是小远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水族箱,再次“哇哦”了一声,跑着过去趴在玻璃上看里面的金鱼。
小家伙看得津津有味,许樵忍不住了,把陆彦均拉到一旁问他,“你今天抽什么风?”
陆彦均冷冷笑了一声。
他又想起自家大哥的新婚之夜,酸涩,痛苦,他不能感同身受,但仅仅就只是看着,就能知道大哥他有多煎熬。
在那之前他见过幼琳无数次,在姥姥家的院子里。
她种花,她除草,她笑起来就如一缕春风,眼神那样干净的女孩子,又怎会为了名利背叛大哥?
陆彦均曾问过霍泽南,为什么他们会分开,霍泽南只说了一句“她想要移民”,往后,再也不提。
到现在,当陆彦均看见眼前这个孩子,他就更加不会相信当初幼琳是自愿要嫁给谌子慎,这里面有多少猫腻,他就算猜不完全,也相差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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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你听过了就算了,跟谁也不许提。”
陆彦均低头给自己点了根烟,把打火机扔给许樵,“我他妈要不是憋得慌,也懒得告诉你。”
许樵一脸懵逼,“你意思是,当年,童幼琳跟霍哥好过?完了她俩又分手了?”
陆彦均看了他一眼。
许樵舔了舔唇,又道,“按理说,如果真好过,以霍哥的性子,两人感情那么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啊?谌哥有家底,霍哥家底不见得比他差——如果真是为了钱财,为了地位,也不见得要背叛霍哥。”
“所以跟你说这事儿不对,我觉得我大哥他,是被人算计了。”
一缕烟雾从他的唇间缓缓溢出,陆彦均眯着眼看着远处青山蓝天,末了,他对许樵说,“我妈要见幼琳,带孩子过来,不过为了满足她。”
许樵点了下头,“明白。”
顿了顿,陆彦均突然要笑不笑的开口,“你说,那么多人,是不是都瞎了?”
许樵不太明白,“什么?”
“你看那孩子。”
陆彦均指着屋里正认真看金鱼的小远,“看,他的眉眼,轮廓,包括他笑起来的样子,跟我大哥,九成像!”
许樵蹙眉,沉默,面容严肃,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远。
陆彦均冷笑,“要他妈不是瞎了,就他妈全在装。”
来日方长。
陆彦均想,这世上,哪儿来不透风的墙?
……
……
下午两点,霍泽南和阿当,一人一狗散步在湖边。
他换下了军裤军衬衫,一身短裤短袖T恤,凉爽干净。
此时他指尖夹着一根烟,正望着远处失神,烟燃掉了一大半,他极少抽一口。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来,是陆彦均打来的。
正是周末,想必,是母亲要他过去吃顿饭……他接起来,清了清嗓子才开腔,“彦均。”
“大哥,妈让你今晚过来吃饭。”
“嗯,一会儿就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又道,“还有一个人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