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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琳坐在后面,瞧着前面的男人。
“爸爸不忙。”
谌子慎笑眯眯的从镜面里看小远,“答应了你的,其他的事再重要都得推掉。”
小远笑起来,小手挠了挠后脑勺,这才坐下,“谢谢爸爸。”
待小远坐下之后,谌子慎从车镜里看了一眼幼琳,和她四目相对,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到了学校门口,幼琳和小远下了车偿。
谌子慎以往都是坐在车里看着他俩进学校,但今天像是心血来潮,他也从车上下来——
正当他要开口叫住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的母子二人,那句“小远等等爸爸”还没来得喊出来,就看见一辆银灰色的车子极速冲向幼琳和小远的方向。
“小心!”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在幼琳刚要回头的时候,他几大步冲上去,将她和小远推开。
力道又狠又快,幼琳和小远一同被推倒在地,也就是同一时刻,车子的急刹声,撞击声,同时响在城市的上空。
“子慎!”
“爸爸!”
幼琳和小远一起惊呼,她花了最快的时间爬起来,她顾不上去问小远有没有受伤,眼睛瞬间模糊了,她哽着嗓子踉跄了几步才来到谌子慎跟前,她跪下去,颤抖着手去拉男人的手——
鲜红的血液自他的头顶流下来,他半睁着眼睛,他的手被幼琳握住,他已经没有力气,但他想要说点什么。
他在努力。
他努力的想要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对她说一句,“你和小远没事,真好。”
……
……
医院,急救室外。
谌家所有人都等在这里,谌子慎已经推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一家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
沈君仪平时内心极其强大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她一言不发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和幼琳两个,近乎相同的平静表情。
越是平静,内心就越是恐慌——幼琳无法想象那个人进去之后如果不能安然无恙的出来她会怎样!
如果谌子慎是为了就她和小远而死,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死了,她哪里又还有勇气带着小远回到霍泽南的身边,她和小远的命,都是他换来的。
谌子萱苍白的一张脸站在那头,由始至终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上午九点,一直等到十点,十一点……终于,十一点三十左右,急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出来,摘下了口罩。
医生像是松了口气,对谌启良说,“首长请放心,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脑部受了严重震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医生说着又摇了摇头,“而且,就算醒过来,也有可能会有失忆的风险。”
小远红通通的一双眼睛,哑着嗓子问医生,“伯伯,要是我爸爸失忆了,是不是就不记得我了?”
医生摸了摸孩子脑袋,“只是有可能,说不定没有那么严重。”
说完,又恭敬的看像谌启良,“先观察,一切都得等他醒过来再说。”
谌启良点了点头。
送谌子慎回病房,幼琳牵着小远走在后面,和她走在一起的,是谌子萱。
“你满意了,我哥他现在这个样子,你有的是机会去找霍泽南了?”
面对子萱的尖酸刻薄,幼琳并不多言,她怕小孩子听到了,便对小远说,“去和奶奶一起。”
小远去找沈君仪了,幼琳这才对子萱说,“现在你哥躺在病床上动都不能动一下,你能不能不要去想那些?”
子萱冷笑,“说得好像很关心他,那当时你怎么不救他!”
“我要是能救他,我绝不会让他出事——”
幼琳看着子萱,认真对她说,“不管你信或不信我都想让你知道,我宁愿自己死,也不愿看你哥有半点损伤。”
幼琳说完就转身走了,子萱僵在原地,她抬手抚着胸口发疼的位置,呼吸渐渐快了,一颗心像是要跳出来。
她颤抖着手靠在墙上,从包里摸出一瓶药,倒出几颗吃了下去,过了好久,终于平复下来。
最近她心绞痛越发严重了,不仅加大了药量,而且发痛的频率比以前高出了许多——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怕死,她就怕她死了,幼琳会抢走她的一切,抢走她的泽南,抢走她的宜甄。
她以为,所有她在乎的,幼琳都会跟她抢。
病房那边,医生护士已经安排好了。
谌子慎住的加护病房,因为身份特殊,待遇也就特殊,谌启良甚至让医生专门给他安排了单独的护士。
这会儿谌子慎没有生命危险了,沈君仪看着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沉重,她还安慰幼琳,对幼琳说,“放心,我儿子吉人自有天相,会醒过来的。”
幼琳点头,“我知道。”
许磬是下午三点过来的,先询问了谌子慎的状况,然后才问幼琳当时的情况。
“之前公安局那边打了电话过来,确定那人是违规驾驶,责任全在他。但是现在要不要告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躺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幼琳说着眼睛就泛红,她看着床上躺着双目紧闭的谌子慎,他的睫毛上,还有血块。
几个小时前还好好的一个人,还说小远放学要带他去吃麦当劳,这才多久呢,人就躺在了这里。
许磬一番安慰,让幼琳心态要好。
他和谌子慎霍泽南都是几十年的朋友,谌子慎出了事,他心里也难受,想起当初一帮子兄弟把酒言欢的场景,再看看眼下毫无知觉一动不动的那个人,万分惆怅。
……
……
谌子慎出车祸的消息不胫而走,广和集团内部动荡,高层会议时有股东提出要选一个人出来暂代谌子慎在公司的职务。
谌子慎的助理小陈三天两头往医院跑,无时不在祈祷老板早点醒过来。
按照惯例,谌子慎不在,他的直系家属可以代替他全权处理公司事务,但幼琳一个跳舞的,她要是坐在董事会主席的位置,那岂不是招人笑柄?
此时小陈就站在幼琳面前,她提出了许多建议,但幼琳从未做过生意,她怎能代替谌子慎做主?
“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如何处理。”
幼琳无奈,但是这个紧要关头,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小陈简直都要怀疑那些人极有可能趁人不备潜入医院害她老板,让老板永远醒不过来。
幼琳一听她说这话就觉得她是警匪剧谍战剧看多了,军总医院守卫森严,哪有那么容易潜进来!
思前想后,幼琳对小陈说,“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找许先生,让他想办法跟你一起应付。”
“是许磬许先生吗?”
“对。”
“实在是太好了,求之不得!”
小陈拿到许磬的号码之后就离开了,病房内,暂时落得清静。
幼琳回到谌子慎的病床前,拿了热毛巾给他擦脸,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温和的声音在对他说,“看,多少人需要你,你怎么就一睡不起?子慎,别睡那么久了,快醒过来。”
周五晚,霍泽南从部队出来,没有回家,直接去的医院。
不管心里跟那人有多大的矛盾,霍泽南总是希望他好好的,比起沉默的躺在病床上的他,霍泽南更愿意见到站在他面前完整的、骄傲的他——哪怕,那个完整骄傲的他,曾经不折手段令他和他的妻儿分开数载。
“到现在还是没有知觉吗?”
霍泽南一身整洁的军装,帽子握在手里,他问幼琳的时候,面不改色却是目光关切的望着病床上的谌子慎。
幼琳摇头,微微叹气,“我试着每天和他多说话,我觉得他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多说,他总能回应我,哪怕只是手指头动一动也好,但是没有,他吝啬极了。”
霍泽南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一笑。
晚点霍泽南离开,幼琳送他到门口,他叮嘱幼琳不要太累了,幼琳看了看他,没有多说其他,跟他道了别。
幼琳晚上十一点离开的。
她从住院大楼出来,她要到医院外面去打车,她根本不会想到,霍泽南一直就在外面等她,他还没有走。
当她看见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走近她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骗我,说要在医院过夜?”霍泽南依旧是不疾不徐的语气,问她。
幼琳低头,没有答他。
她只是不想就那样和他一起离开,她不想当着昏迷不醒的子慎,就这样和他出双入对。幼琳对子慎太多亏欠了,越亏欠,就越做不到理所当然和霍泽南在一起。
“是不是觉得,他因为你和小远才受伤,所以,这个时候你不愿意跟我待在一块儿?”
霍泽南太了解幼琳了,这个女人她没有多深的心思,她的心思很好猜,她的内心就是善大于恶,她的不忍,她的隐忍,霍泽南看在眼里。
“走吧。”
霍泽南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他转身,走在了前面。
幼琳在原地站了一阵,终究还是上了他的车。
两人一路上没有说太多的话,各自沉默,幼琳不时的转头去看开车的男人,他微蹙着眉,情绪不是很好。
他没有开车回军区大院,直接去了姥姥那里。
到了之后他先下车,幼琳在车上坐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一下车,她就对他说,“我要回去了。”
“回哪儿?”
“……”
他语气不善,他极少这个样子,幼琳看他脸色不是很好,心想搞不好等下要吵起来。
她还没有跟他吵过架,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
幼琳不喜欢争吵,也不喜欢彼此之间有误会,她站在他的面前,有商有量的问他,“等他醒过来,等他醒过来我们再见面好不好?”
霍泽南不吭声,蹙唇望着她。
他在她面前,她在他的影子里,幼琳在他专注的目光注视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压力。
她转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幼琳回头看他,他依旧是一声不吭的态度。
这算是冷暴力吗,幼琳觉得自己快要不知道如何跟他交流了。
“留下来。”他说。
幼琳摇头,他再开口,“今晚留在这里。”
“霍泽南你脑子里就想的这些吗?”
“说说看我都想的哪些?”
他松了手,竟笑了。冷冷的笑,不知道是在讽刺幼琳,还是嘲笑自己,“你以为我想要见你,就为了跟你上.床?”
“……”
幼琳红着脸,转开了视线。
见她咬唇不说话的沉默样子,霍泽南抬手指着来时的方向,淡淡道,“你走吧。”
当幼琳怔愣着要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双手揣进裤兜转身进了院子了。
霍泽南难得跟谁置气,他不想,也不喜欢,但是今晚幼琳有些伤了他。
他好些天没见她了,想要好好和她待一会儿,哪怕只是坐着,聊聊天,看会儿电视也是可以的……她把他想得那么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