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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鸡报晓,万物初醒。掌珠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帐帘大开。帐内投进一尺日光。
凌霜站在门口等待开膳,听见床上的动静,凌霜扭过头,“姑娘醒了。”
“嗯,凌大人早。”掌珠趿拉上鞋子,走到门口,望了一眼忙碌的御厨们。御厨们在草地上架起大锅,颠勺炒菜,饭香四溢。
凌霜用余光打量着掌珠的侧颜。熹微日光下,小姑娘明媚如花,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凌霜容姿不差,站在人群中也是极为惹眼的,但相比于掌珠,就显得暗淡无光了。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掌珠转眸看去,刚好捕捉到凌霜垂眼的动作。
稍许,御厨端着饭菜去往太子大帐,其余臣子分批取食。用膳后,萧砚夕带着众人来到猎场河边捕鱼。时至深秋,即将入冬,河水冰凉,可太子爷好这一口,身体强壮的臣子将士哪能退却。只见萧砚夕踢掉赤舄,卷起裤腿,拿着网抄淌进河里。河水没过小腿肚,像感知不到冷一样,弯腰捞鱼。
年轻的臣子脱去皂靴,规规矩矩摆放在河边,逐一下水捞鱼。不过片刻,河畔响起一声声朗笑。
上了年纪的臣子站在河边,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止不住感慨岁月如梭。
掌珠和凌霜坐在人群后面的长交椅上,与这份热闹格格不入。凌霜还能时不时跟路过的官员搭上话,掌珠则闷葫芦一个,低头揪着荷包流苏,甚是无聊。
两名御厨来到河边取鱼,从太子手里接过几条肥硕的鲫鱼,匆匆返回帐篷前。
掌珠从御厨口中听道一句:“殿下捞的鱼最大。”
掌珠无聊地晃了晃小腿,凌霜笑道:“姑娘要是觉得无趣,就回帐篷歇息。”
“可以吗?”
“自然。”
掌珠点点头,站起身,脚步轻快地走向帐篷。
没一会儿,萧砚夕回到岸上。张怀喜跪在地上,为他擦脚,“殿下一会儿是要进林子狩猎,还是歇会儿?”
“孤不累。”萧砚夕穿好赤舄,目光随意一扫,落向凌霜那边。
凌霜赶忙小跑过来,乖乖跟在萧砚夕身后。
一行人去往林子,张怀喜多嘴问凌霜:“怎么没见掌珠姑娘?”
凌霜弯唇,“姑娘心不在焉的,回帐篷休息了。”
心不在焉?萧砚夕呵笑一声,是失了宠,心情不好,躲起来舔舐伤口吧。
太子狩猎,要选良驹,因昨日弃了马,众臣纷纷将自己的坐骑让出来。萧砚夕选了宋屹安的狮子骢,笑着拍拍宋屹安手臂,“这匹狮子骢是烈马,难驯服得很,宋少卿眼光不错。”
有句老话,选马选烈,娶妻娶贞,烈与贞往往是相伴相生的。
宋屹安淡淡一笑,有些心疼跟了自己数年的坐骑,就这样拱手送人了。
狩猎回来,载物满满,萧砚夕跨下马匹,臂弯抱着一只紫貂。
凌霜盯着紫貂,紫貂随即看向她,圆圆的眼里像蓄了泪,哆哆嗦嗦,如砧板上的鱼肉。
太子爷伸出袖长玉手,抓了抓紫貂的头顶,转身坐在步障前,一一行赏。待看向身侧的凌霜时,俊眉一挑,“近日随行者均有赏,说吧,想要什么?”
凌霜盯着他怀里的紫貂,抿抿唇,“臣想为殿下养貂。”
众臣暗自撇嘴,看看人家,溜须拍马的恰到好处,殿下喜貂,却没精力侍弄,刚好又她来接手。
啧。
人精。
萧砚夕笑了声,将貂丢给她,戏谑道:“紫貂狡猾,别养丢了。”
凌霜抱着貂回到帐篷,一路上翘着唇,把紫貂装进随身带来的木匣子,跟掌珠打了声招呼,出去找笼子。
木匣内传出撞击声。
掌珠走过去,耳朵贴在木匣上,听见吱吱的哭声。她犹豫一下,打开木匣,见一通体纯色的小东西哧溜蹿出来,撒腿就要跑,她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紫貂的尾巴。
紫貂扭头就要咬她,被按住头。
掌珠桎梏着紫貂,盯着它愤怒又无助的圆眼睛,叹口气,手一松,紫貂头也不回地跑了。
倒不是心疼这么一个小东西,只是单纯的报复心理。他想要什么,她偏不如他愿。
半晌,凌霜拎着笼子回来,见到敞开的木匣,撑大眸子,“姑娘可瞧见匣子里的貂儿了?”
“顶开盖子,自己跑了。”掌珠平静道,“我没抓住。”
凌霜拧眉,并没起疑,只是,殿下那里如何交代?
丢了紫貂,是要主动去领罚的,凌霜思忖一瞬,拉着掌珠来到太子大帐前,跪在账外。
恰好御厨端上午膳,其中一道辣鱼汤,正是以太子捞到的鲫鱼为食材。
萧砚夕并未传唤她们进去受罚。一夜之间,一道帐帘,像隔断了亲密关系,也让掌珠明白,萧砚夕对她而言,是天上骄阳,高攀不得。而她之于萧砚夕,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
帐帘被人撩开,张怀喜端着两碗辣鱼汤走出来,“殿下说,打板子太重,就罚两位跪一会儿吧。”
这哪里算惩罚?凌霜欣然接受。
宋屹安匆匆赶来,拨开人群,正见他家的小姑娘跪在地上。
他欲上前,被身后的宋贤扣住肩膀,“跪一次,不会有事。你若顶撞殿下,才会出大事。”
宋屹安眉头紧皱,眼看着小姑娘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半个时辰后,张怀喜探出帐篷,笑呵呵道:“殿下不予计较了,两位请回吧。”
掌珠忍着膝盖的不适,缓缓站起身。
宋屹安脱下鹤氅,略过凌霜,用鹤氅裹住掌珠,面容凝重地带走了人。
张怀喜看在眼里,回到帐内,对端坐案前处理奏折的太子爷道:“殿下可是第一次惩罚凌大人。”
萧砚夕眼未抬,“她办事不利,孤不该罚她?”
“那掌珠姑娘......”
萧砚夕忽然撇出一把金镶玉匕首,“孤的刀钝了,用你舌头磨一磨。”
察觉到太子爷的不悦,张怀喜捂住嘴巴,“唔唔唔”了几声,躬身退出帐篷。
夜里,掌珠翻来覆去睡不着,怕影响凌霜休息,独自一人走出帐篷透气。万籁俱寂,每个帐篷前悬挂一盏灯笼,点亮了孤寂的夜。
掌珠慢慢踱步,形单影只,唯有天空的明月作伴。
她捡起地上的枯枝,弯腰画着崽崽的轮廓,从刚出生画到三岁。她一直有个疑惑,为何梦里只能见到三岁前的崽崽?也不知梦里的自己,为何进了宫。
不知不觉来到太子大帐前,见到门口的门侍,扭头就走,生怕门侍误会她是来自荐枕席的。
风吹草地,她沿着河畔慢慢走着,偶尔遇见几个把守的侍卫,这里是皇家猎场,守卫森严,不必担心安全问题。
倏然,黑暗中传出一道低喘,掌珠蓦地停住脚步,缓缓扭头看去。
黑暗中,一双铮亮的眼睛“悬”在半空中。
掌珠觳觫不止,不知那是什么野.兽。四下无人,遭遇野兽,求救是行不通的,只能自救。
在她想倒地装死时,忽见不远处“飘”来一盏宫灯。
有人来了!
掌珠呜咽一声,提着裙子往那边跑,“有野兽,救命!”
宫灯摇曳几下。随即,前方传来脚步声,以及被灯笼映出冷芒的刀锋。
而身后,野兽的声音越来越近。
掌珠闭着眼,使劲儿往前跑,“救我!”
脚步被人拦住,随即身体一腾空,被人单臂抱起。耳畔传来一道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这里交给你。”
“诺!”
是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萧砚夕。
龙涎香扑鼻,掌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萧砚夕“挂”在身上。身后传来侍卫的吼声,想是吓跑了野兽。
掌珠吸吸鼻子,扭头往后看,通过侍卫的灯笼,看清了刚刚的野兽,尴尬的是,她不认识。小姑娘带着哭腔问:“那是什么?”
萧砚夕低眸看她一眼,嗤一声,“薮猫。”
亦是一头实打实的小型豹子。
萧砚夕将她带回大帐,扔在榻上,明晃的灯火下,男人身姿颀长,剑眉星目,但目光极冷,带着嘲讽。
掌珠坐起来,双手反撑在塌上,一脸懵地看着他。
萧砚夕扯下衣襟,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人不大,挺能惹事。”
掌珠戒备地看着他,总感觉他眼里蒙了一层浓浓雾气。
心情不好?
这时,她才发现,帐帘大开,呼啸的夜风灌入帐内,冻的她直哆嗦,而屋里还充斥着一股奇异的味道,跟龙涎香很像,混合着麝香、旃檀,极为特别。
在她发愣的工夫,男人已经撇了宋锦罗衫,欺身而上。猝不及防地,将女人压在了小叶紫檀榻上。
“殿下!掌珠双手撑在男人胸膛,盯着敞开的帐帘,顾不得眼前的旖旎,很怕门侍瞧见里面的场景。
萧砚夕抓住她两只手腕,按在枕头上,粗重的呼吸喷薄在女子的脸上。
他饮酒了?
掌珠大气不敢喘,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萧砚夕盯着她,凤眸晦涩不明,流淌过一抹不自然,用指腹刮了刮她的下唇,沙哑开口:“孤遭人算计了,本想去河边泡个凉水澡,却遇见了你。”
意思是,帐篷里这股子怪味,是迷香!他此刻需要女子来熄火?掌珠睁大水杏眼,感受着男人指腹的薄茧,粗粝磨唇。
萧砚夕忽然松开她的手,翻身躺在一侧,单手撑额,慵懒中透着危险的气息,“帮孤一次,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