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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亚索看见光头的时候,出乎德莱克的意料,他并没有做出任何的攻击姿态。相反的,他反倒是像是一瞬间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眼中的敌意也慢慢的消失。
原来这家伙也是强弩之末了啊,不知道刚才我要是多撑住一会儿,能不能干掉他,德莱克如是想。
但是从亚索对光头的眼神中,他敏锐的分辨出了一点,这个被追杀的剑客,好像和这个光头……认识。
不错,不仅是认识,而且,应该还很熟悉。
果然,此时的亚索又慢慢用剑撑住自己,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肌肉在隐隐的抽动,看起来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然后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气对着光头道,“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这两个小鬼是你的同伴?”
……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亚索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同伴。
光头走了,他去引开了艾欧尼亚的追兵,以方便德莱克他们逃走。他走之前,亚索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我们为什么还要逃,我们两人联手,大陆上没有任何人是我们的对手,我们为什么要逃?”
光头的回答很是令德莱克无语,“除非我们把他们杀光,否则只要让一个人回去,那么我也会变成艾欧尼亚的敌人。虽然我并不畏惧他们,但是我并不想惹上这些麻烦。”
于是乎,光头又走了,他走之前,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来几瓶药水,治好了德莱克和伊泽瑞尔的伤势。
德莱克和亚索在一起待了已经一天了。他们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德莱克用刀子砍下了一些树枝,弄了一个建议的滑板,把昏迷的伊泽瑞尔放在了滑板上——你可别指望让亚索来拖滑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剑客自己一身都是伤,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是质地的,德莱克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有一股想呕吐的欲望!
对于德莱克和伊泽瑞尔的伤势,光头随手就可以治好,但是对于亚索的伤势,光头则表示无能为力。
那些伤口实在太可怕了!很多地方血肉都翻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来!还有一些伤口,散发出恶臭的味道,也只是用一层层的布紧紧的包住了。
最可怕的是亚索的小腹的位置,那个地方有一块鲜红的拳头大的伤痕,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弄伤的,伤口周围的一圈肌肉还在缓缓的蠕动,一分一分的愈合……可是刚一愈合,却又被缓缓的撕扯开!
伤口反复的愈合,反复的再撕扯开!可想而知这是一种什么程度的痛苦了。
亚索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也只是随后的解释了一下:这个伤是永恩留给他的,剑气留下的伤,想好治好这个,必须先得好好静养个三五天,然后取出他体内的剑气才行。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做得到的。
永恩的实力非同小可,留下的这个伤口几乎就要了亚索的命。如果不是亚索的实力已经异常强大,他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用自己的内力来愈合伤口的话……
可就这样,才造成了这位剑客的莫大痛苦。在他自己愈合伤口的同时,另一方面,他的伤口又在被撕扯开。
这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却让亚索每一刻都处在“新鲜的疼痛”之中。
一个人,带着一身恐怖的伤痕,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行走了这么久,时刻忍受着足以让人崩溃的痛苦……而亚索却脸色冷漠,除了眼神里偶尔闪过一丝痛楚的目光之外,他连哼都不会哼一声。走路的时候,也尽量的挺直了自己的腰。
这个人的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坚韧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脾气暴躁一些,也就情有可原了。
就算是在前世,德莱克偶尔牙疼的时候,也会心情暴躁易怒的,更何况这个剑客在时刻都身体经受着那种程度的痛苦折磨?他还能忍着没精神崩溃,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德莱克尽量的不去惹这个火药桶一样的家伙,他默默的拉着雪橇,跟着剑客在雪地里行走。
他们一路往北,越往北,风就越大越猛烈,德莱克已经把皮袄的领子竖了起来,还有皮帽子,挡住了绝大部分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却仍然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几乎完全是本能的,德莱克完全是跟在了亚索的背后行走,亚索高大的身躯为德莱克挡了一点风。
两人中间休息了两次,都是德莱克拿着刀跑到一旁砍那些树来生火取暖。然后随便弄些东西填饱了肚子。在这期间亚索一个字也不说,他就这么默默的坐着,闭着眼睛,身上偶尔会闪过一道道剑气。
在巨大的痛苦中,剑客的脸上闪过一丝丝缅怀的光芒,他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
然后,他像是在倒叙一般,第一次,主动开了口:
“那一年,我是那一批加入道场中最年轻的孩子。
十年后,我是道场中最优秀的学员,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我,而这一切都要源自于我的老师,他教会了我道场的最神秘的剑术,艾欧尼亚的巅峰武技。
疾风术。
同辈们中没有任何人是我的对手,他们只能在背后仰望我,甚至于我的长辈们,都很少有人能在武技上和我一较高下,直到那一天,道场中来了一位老师。
他已经在艾欧尼亚成名很多年了,被称为是艾欧尼亚的三大剑道宗师之一。
他也是习剑的,他的剑道,被称作:无极。
这是我平生中和别人较量的第一次平手,在我和他出剑到一百八十二回合之后,我和他的剑,双双折断。
他曾一人击败过一支诺克萨斯的小型军队,凭借的只是他手中的那把剑,无极之道。他的盛名,连整个艾欧尼亚都在传颂。
理所当然的,我没能战胜他。
我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正如他也早就听说过我的名字一样。我们道场内这一代最杰出的剑术天才,亚索。
显然,他对于我萌发了爱才之心。
这是我第一次平手,也是我最后一次平手。
剑客的剑术,没有回头路。
我将遵循此道,直至终结。
后来师父告诉我,他的名字,叫做易。为了击败他,我苦练了无数个日夜,只是为了雪当初的断剑之耻。
可是竟没有想到,我再也没有机会。
诺克萨斯,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将他们的矛头对准了我们艾欧尼亚。
……
我以为那个峡谷是安全的,可是竟没有想到我的师父会长眠在那里。
在诺克萨斯大举入侵我们艾欧尼亚之时,我负责护卫我的师父,经过那个峡谷之时,我以为那里很安全。
是的,我以为那里很安全,我也想像易一样被艾欧尼亚人所传颂,我也想多杀了一些敌人来报答我的城邦。
可是师父在长眠在那里,当初若不是我擅自离开峡谷,师父他也不会出意外,我以为凭借自己的剑术能够力挽狂澜,改变诺克萨斯和艾欧尼亚的战局,可没想到等我回来之时,师父,他已经倒在了血泊中,我有罪。
所以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犯下的罪过,我,进入了艾欧尼亚法院,法院里的长老和议会将会公开审判我。
我被法院长老控告失职之罪,可我没有想到,竟还有另外一个罪名:谋杀罪。
长老说,是我杀死了我的师父,并且艾欧尼亚法院的长老们和议会全票通过这项通告。
这意味着我将要被判处死刑。
师父教了我那么久,没有人对师父的感情能够超越我,我怎么可能杀死我的师父,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我解释,包括当初道场内的同窗,每个人都用着痛并鄙夷的眼光看着我。
我立即意识到,这是阴谋,是陷害,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我不会怀着耻辱死去。
所以我不能死,我不能让害死师父的人逍遥法外,我不能让师父白白死去,我还要名正言顺的击败易。
我要为师父报仇,那个杀死师父的人,不管他是谁,哪怕是如今诺克萨斯最高军事统帅部的大将军,斯维因,我也要亲自斩下他的头颅,来祭奠我的师父。
既然如此,我又怎能冤死在艾欧尼亚。
没有人能明白那天晚上当我的剑从那两名艾欧尼亚法院派来看守我的军士的脖子上划过时那是什么感觉,这意味着我将成为整个艾欧尼亚的敌人,我将正式开始我的逃亡之路。
我,亚索,之前所有的荣耀将不复存在,并且,我又增加一个新的罪名,叛国罪。
即便如此,那也不能够阻挡我的意志,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哪怕是追至天涯海角,我要定要找到杀害师父的真凶。
在我逃出艾欧尼亚之后,整个艾欧尼亚都沸腾了,法院和道场不断的派出整个艾欧尼亚的强者来追杀我,可是可笑的是,几乎没有人能在我的剑下走过十个回合。
他们,一直在往我的剑上撞。
是的,几乎没有,因为有两个人例外。
这是我和他的第二次交手。
易。
作为艾欧尼亚的三大剑道宗师之一,他也参加到了追杀我的行列,一天晚上,他追上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在他的眼里再看到爱才之心,而是厌恶,他说要用我的血,来维护艾欧尼亚的正义之道。
呵!正义,好一个冠冕堂皇之词。
可惜的是,这次他仍然没能战胜我。易,你所谓的无极剑道,也不过如此。
在易之后,我的哥哥,我平生除了师父之外最敬重的人,永恩,他也来了。
他没有说话,指了指他的剑,朝我行了个礼。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明白,今天,我们兄弟当中,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灭亡之路,短的超乎你的想象。
我的哥哥,永恩,他的鲜血,染红了我的剑。
这是我生平最后一次流泪。
永恩用力的握住我的手,他抽搐着对我说:“亚索,放弃吧,你不能一错再错了,难道你要与整个艾欧尼亚,与你曾经的国家为敌吗?”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致认定,一定是我杀死了师父。
现在我知道了,师父,他,死于疾风术。整个艾欧尼亚,除了我,还有谁会疾风术呢。
可是,哥哥啊,师父他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无法去解释,因为我解释不了,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除了亚索,还会有谁有可能用,谁会用疾风术杀死我的师父。
有时候,仁义道德,也是一种奢侈。
我,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我的足迹将会遍布整个瓦罗兰,在我找到杀死我师父的凶手之前,不管他是谁,我和他之间,最终只能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永恩的尸体,是我亲手埋葬的,在我和他决战的第二天的落日下,他的碑上,我没有刻上他的名字,他没有死去。我告诉他,我的哥哥,终有一天,我会向你证明,杀死师父的人,不是我。”
亚索说到这里,声音中已带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哀伤的味道。他摇了摇头,痛苦的浑身几乎颤抖起来,这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心灵的折磨。
德莱克可以看出,剑客的样子绝对不是作假,也就是说,他的师父不是他杀的。这种从灵魂深处涌现出来的悲伤,是绝对无法装出来的。
“没关系,只要你不死,总有机会可以证明你的清白的!”
“对,”亚索仿佛一瞬间恢复了过来,眼神又变成了寻常时刻的冷漠和坚韧,“我不管他是谁,敢杀我的师父,让我众叛亲离,我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