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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有人为众生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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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正是藏不住心事的时候,更别提眼前这个早慧之人。说是为了出去,不如说是为了心境平和,竹筒倒豆子般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余福也是刚知道这回事,一下子眼圈就泛红了。

    吴越叹了口气,许久的沉默后,道:“这七夕之术果然是奇术,可惜弊端太多,轻易无法施展。”面色并无多余的悲喜。

    凝望那株海棠,红色,开的热烈。不知是不是因为心境,现在看过去就觉得是红袖站在那里,遗世而独立,冷冷清清。

    一个修士再怎么装普通也普通不了,比如俞当然,虽然手拿了一把花洒,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浇花人,但这突然就出现的本领,恐怕就是一百个普通人都学不会。

    “我感觉,我很吃惊。”吴越顿了一下,缓缓的开口道。

    俞当然却并不吃惊,水落在海棠身上,阳光反射过后,显出折离之光,并无出彩色。俞当然笑了笑道:“这才是世间第一等大方之人,既然对自己无用,不如给个有用人。若世间人阶这般,天下大同大道都可期。”

    “红袖姑娘死得其所,赤血咒不是无解之毒,心死才是无解之方。”俞当然说道,“所以你不必多于悲伤。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有很多事情都要比死亡痛苦的多,可惜世人未有勇气选择。连这份勇气都没有,想脱离痛苦岂不是更难。”

    俞当然放下了手中的花洒,站在吴越窗前,两眼充满睿智和平静,正如他所言,不必多于悲伤。

    “我把他手中常持那个法宝,化作红袖衣冠埋于此地,至于上面那课海棠,贫道也不知从何而来。”

    “爹!你不是说这是红袖姐姐所化的?”那个少女突然开口,言语里颇多责怪。

    俞当然处变不惊,接口道:“是啊。定然如此,不然怎么有这般奇怪事。”说着对着女儿笑了笑,没有责怪少女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俞当然叹了口气,却没有解释。年轻的时候不是不知道理,而是不懂道理。

    “俞掌门,我大概这两天就要下山。”吴越突然开口说道。

    俞当然点点头,道:“你本就是自由人,你随心即可。不过,你一定要把平原带走。我们老黄山庙小,怕是供不下这座大佛。”说着苦苦一笑,“喝酒无罪,大醉便小伤了,再带上我们老黄山弟子就更是大伤了。”

    这是一个笑话,不过这时候气氛却有些冷,没人能笑得出来。

    “小子,你先别急着感动。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七夕之术和老黄五伤,并称为老黄山的不传之密。尤其是这七夕之术,效果斐然,但定然代价也不会小。老夫活了二百多年,什么人都见过,唯独没见过修为高的大好人。”

    青玉子的话充满着理性,还好只有吴越能听到。不然若是被余福和正悲伤的少女听到,少不得就是一场对于人性的指责。

    吴越手指无意间的敲打着桌子,嘴中苦涩自顾自言道:“如何以报。”不惧敌千万,恩情最伤人,无以为报最无敌。

    “有人死于波澜壮阔,有人卒于默默无闻,不论是重于泰山,还是轻如鸿毛,只要心安理得便是最值当。世间生死两大事,亦是两大难。”俞当然似有所思。

    “小子,这老道士说的不错。如果我是你,就趁机把那雷霆权杖取出来,如此重宝埋于地下岂不是暴殄天物?”吴越听到这话脑海中蓦然闪过一面画面,一个黑衣女子紧紧抓着雷霆权杖,这便是你的心安吗?

    吴越许久没有说话。本来还觉得吴越有些狼心狗肺的少女,竟突然想到了如今最流行的一本书《头一场相思之罪》,其中有一句话:人间最苦于难以开口,更难形于表。

    少女偷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吴越,心中把那个念头又笃定了八九分。自觉是自己酿成这一切,本来最开始说好不说的。现在才有些淡淡的悔意,犹豫了一下,也出言安慰道:“你不要太难过,红袖姐姐也说了,她没有什么遗憾。你那个法宝,也是我埋在里面的……并不是我爹。”

    吴越突然看向这个少女,道:“谢谢你。”目光真诚,言辞恳切。就算不知道也无妨,就算知道了会更难过,但是吴越还是想知道。也无悔。

    少女被这突然的一声谢,突然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吴越这时候已经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窗外是海棠和俞当然。

    谁说我运气不好呢?

    “俞掌门可还有什么指教?”吴越问道。

    “个人生死是小,死得其所即可。众生轮回更替,方是人间至理。若有一日天倾之时,愿阁下勿忘今时。”俞当然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听起来甚至有些不近人情。

    吴越蹙眉有些不解。但身后的少女,从最开始的时候,先是生气,接下来是快意,最后是淡淡的后悔。

    到了现在突然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泪珠不停的滚落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俞当然,刚才略有的父女温情,顿时戛然而止、消散一空。少女哭着跑了出去,余福一呆,也跟着跑了出去。

    俞当然好像是无奈的笑了笑,但吴越分明捕捉到了其中的苦涩,“青雉还在怪我呢。”

    吴越转了转头,看向那株海棠,风过摇曳。万般情绪难以启齿。

    “阿梨,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俞当然低头看向土地,就像一个平常人,在追忆着亡妻。万般情绪可言不需言。更多的是无悔。

    ……

    “我本以为他改了,谁知道他还是不改!他还是那般说。”青雉的眼泪不一会便泪流满面。余福站在旁边,伸手几次又缩回,始终束手无策。

    “我们走,咱们这就下山!不必告诉他。”青雉抹掉眼泪,大声地说道。“谁要给他说,我娘死了他都不关心,我就算死了自然也不要他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