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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记得了么?我很小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
陆泽低着头,他的热气呼吸在温绮瑜的睫毛处,看她很困地闭着眼睛,还故意恶意地拨弄了下她的睫毛。
温绮瑜的眉心露出浅浅的褶皱痕迹,不悦地别开脸,“别弄了,我要睡觉……”
陆泽轻笑,默了一会儿,又问,“你爸爸今天有和你说什么吗?”
“嗯?”
疲劳的温绮瑜反应很迟缓,一句话要在她的脑海里转悠了好多圈,才传到了反应神经去偿。
“爸爸吗?没有,他只在今天下午我们刚回来的时候,打了个电话啊……怎么了?他去找你了?”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雾气弥漫。
“没事,随便问问。”
陆泽搂紧了下她的肩膀,调整了姿势,让她可以更好地窝在他的怀里。
床头灯的光线很柔和,她侧着脸,皮肤又薄又嫩,半明半暗、明明灭灭之间流露出来的清纯与妩媚的交织,令人不禁心生无限的柔软。
见她睁眼。
漂亮的眼底有涟漪泛起,如细碎的玉石落入浅浅的湖面,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撩动心弦。
陆泽情不自禁又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总觉得这两天的自己在热恋期。
就像一个毛头小子一般,容易冲动,容易随心所欲,再也没有之前的喜怒不形于色。
温绮瑜虽然困,但是似乎已经被培养出了习惯性的回应了。
她闭着眼,长睫毛微微颤抖着。
粉唇微张,迎合着他的舌头,唇齿相依。
分开的时候,两人的唇都水光湿润的。
温绮瑜的唇更是红肿,格外诱人。
她黑得泛蓝的眼眸有些迷蒙,水雾浮沉。
大冬天的,两人的背后都有汗水流下,却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陆泽看着温绮瑜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是轻笑。
笑得她薄薄的脸皮,更是红晕染染。
“绮瑜……”
陆泽叫。
温绮瑜“嗯”了声。
陆泽又叫了她的名字。
温绮瑜的“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陆泽好久都没有说话,久到温绮瑜都以为自己已经进入了梦乡,可是她知道,自己仍旧有一丝意识是清醒的。
终于等到了陆泽再次响起的沉沉声线。
“你知道我小时候被绑架过吗?……”
温绮瑜眼皮很重。
可是,听到了这句话,她的耳蜗突然有一瞬间的疼痛,传到了神经末梢。
心脏跳动的速度也情不自禁快了起来。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握住了,不知道这双手,会温柔地抚摸,亦或是,残忍地捏紧。
她勉强自己睁开眼睛。
抬眸,对上了陆泽眸光深深的视线,他眼睛里的湖,现下一派寂静。
她查过陆泽,也查过骆宜之,自然知道,他们俩相遇就是因为这一桩绑架案,而这一桩绑架案当年对富二代圈子有多轰动,她也只能从有限的资料上得知。
那次绑架案对陆泽来说,也是一个难以跨过的障碍吧。
只不过,原本只是他们的伤口,却因为骆宜之、程绾绾这些人,而导致伤口蔓延到了她的身上,也成为了她难以愈合的伤。
陆泽不需要温绮瑜的回答。
他只停顿了一下,就抿了抿唇,继续道。
“因为骆宜之对我有救命之恩。”
温绮瑜无意识地咬了下嘴唇,嘴唇的血色都被冷硬的牙齿驱赶开来,泛出了苍白的冷色。
“那一次绑架案,狼狗要来咬我的时候,是她救了我,狼狗咬下的伤口,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拖延了许久,就导致她现在的手上都残留了伤口。当年我更害怕,她被咬了之后,会患上狂犬病。”
“而且,她出生不富裕,那一次,她会被绑架,也是因为被我拖累了。我们只是意外地一起出现在校门口,绑架的人误以为她是我妹妹,就一起绑走了。”
“虽然,绑架我们的人,并没有做出具体的举动来对我们的身体实施具体的伤害,可是,这些残暴的人,使用的残暴的手段,才是小孩子童年最大的阴影。当年案子结束后,应该有不少家都请了心理医生,来给绑架的孩子做心理辅导,包括陆家。”
陆泽微微眯了眯眼眸。
狭长的眼睛里的光线微冷,仿若又看到了当年可怖的情景。
“所有人都有人来救,可是,骆宜之不同,她出身贫寒,家里根本无能为力,她救了我,我就承诺了她,陆家一定会一起救走她的。”
“可是,当时情况复杂又混乱,绑匪似乎被激怒了,想要一举撕票。警察当然想要把所有的孩子都救出,但是,能力有限,只能先救一些,陆家的地位摆在那里,我自然是陆家向警察大力施压必须第一批救出的孩子之一。”
陆泽说着,唇畔勾勒出浅浅讥嘲的笑容,弧度冰冷。
但认真一看,还有隐隐约约、不甚分明的苦笑。
“陆家只想救我一个,不想多花费精力,也不想节外生枝,又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不愿意再去救人。我没能力也没有办法,一提起救那个小女孩,就被奶奶和妈妈关在家里,不管我绝食或者沉默。”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骆宜之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有说死了,也有说被孤儿院收养了,也有说平安回家了……”
“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她……”
陆泽抱着温绮瑜的手越发的紧了,喉结上下微微动着。
说到了最后,声音里有着轻微的颤抖,只是英俊的面孔上仍旧是不动声色的,面无表情的,还是冷静的。
温绮瑜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子的。
好像是被调皮的猫咪弄乱纠缠成一团,没有头绪的毛线团。
又像是被刚刚的那双大手,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捏了下去。
听着陆泽和骆宜之小时候的事情,远远比她看到的那份冰冷的文件,来得更加难受。
她的牙齿越咬越紧。
可是,换一种角度来想,陆泽是不是在尝试着,跟她沟通?
跟她坦白以前是两人谈话***的事情?
温绮瑜觉得无力,她惨白的嘴唇翕动了下,竟然只问了句。
“然后呢……你就找了她这么多年么?”
“嗯。”陆泽低下眉,俊朗的长眉舒展开来,眉心的褶皱痕迹却怎么也无法抹平。
“那时候,我害怕一条生命因为我的无能而消失,也害怕,无法报答对她的恩情,会让我一辈子背负着这令人难堪的枷锁。”
他尾音有些重。
“我辜负了对她生命的允诺,也再也无法报答对她的感谢,这一切都只因为我的无能,和我爸妈的阻止,随着时间的流逝,愧疚在我的心里,不仅没有被时间抹去,反而不停地堆积着,促使着我快点找到那个小女孩,早点报了恩。”
温绮瑜不知道陆泽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情,是为了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脏越发的难受了。
仿佛缺了一块角。
被人狠狠地挖走了,血肉模糊。
是啊,他想报恩,他心有愧疚,或许对男人来说,心动就来自对弱势女子的同情和怜悯吧。
他现在对骆宜之宽容,心怀愧疚。
那他是不是下一次,就会对她有了类似爱情的感觉?
她想冷笑,却怎么也无力勾出那样弧度的笑容。
陆泽的大掌抚摸着温绮瑜的后背,他抿唇,眼底有清浅的笑意,和深沉的温柔。
他没有注意到温绮瑜的异常。
只觉得怀里的女人,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猫,慵懒的小猫,需要他这个主人,好好地来梳理毛发,顺顺她的毛。
他清朗开口,“绮瑜,这是我多年的夙愿。所以,我会查清当年的绑架案,也会报答骆宜之,但你相信我,我对骆宜之除了愧疚和感谢,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温绮瑜的嘴唇原本就红肿了,被这么一咬,红色的血丝立马就渗出了。
她问,克制着声音,那些迷糊的睡意似乎早已经消散了。
“你要怎么报答她?”
竟然还是无法克制住隐隐的讽刺。
“像之前那样满足她的愿望吗?”
不等陆泽回答,她就继续道,“你是在自欺欺人么?你难道不知道骆宜之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更或者,你想说你不知道,骆宜之根本不想要除了和她结婚以外的任何报答愿望么?”
说到了最后,温绮瑜的嗓音无意识地拔高了分贝。
“当然,也有可能陆总日理万机,还见了骆小姐,十分感动,就和她结婚了是么?”
陆泽拧眉,眉心重重地跳了几跳。
轮廓分明的面孔上流露出或明或暗的情绪,眼底也有些不平,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地蜷缩紧了又松开。
不知道是隐忍抑或是其他。
“绮瑜,不要说气话。”
温绮瑜从他的怀抱里退出了些,小巧鼻子下的嘴唇抿得很紧。
“不是气话,只是提前预料到了你之后的选择罢了。”
她垂下眼睫毛,轻轻翕动。
眼窝有浅浅的阴影。
她不想再像三年一样了,遇到了生死选择,只能无力地作一个被放弃的选择。
程绾绾只是一个替身,就让陆泽完完全全地被他心中沉重的愧疚感操控了,更何况现在的骆宜之是小时候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小女孩。
如果有会被再次抛弃的可能性,她一定要在萌芽的阶段就狠狠地斩断!
陆泽却不松开,隽黑的眼眸盯着温绮瑜审视着。
“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是想让你更加清楚地知道,我对骆宜之、对小时候小女孩的想法罢了,从始至终,我有过不一样男女感觉的人,只有你,小鱼。”
温绮瑜的手指用力地握紧着。
“你信我一次,我会尽快解决完当年的事情。”
温绮瑜没有说话。
陆泽深深地洗了一口气,能做的就只有死也不放开搂着她身体的双手。
“小鱼,当年的事情,似乎还挺复杂,那个时候……你也被绑架了吗?”
他的声线微微迟疑着。
温绮瑜皱眉。
她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困意消散,身体却愈发的疲劳了,沉重感席卷而来。
语气也冷了些,“没有,不是说了么,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应该是没有被绑架的,妈妈从来没有说过,绑架的事情。”
陆泽脑海中的神经忽然重重地一抽。
“你怎么会对小时候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温绮瑜的眉心不悦地拢起。
“生过病……”
她不打算再说,“我累了,睡觉明天说可以么?如果你还不想睡觉,我去隔壁。”
她的动作窸窸窣窣的,陆泽牢牢地禁锢住她。
低声笑,安抚,“晚安,我不说话了。”
他伸手关掉了灯。
黑夜里,一片沉重的漆黑,过了好一会,他的眼睛才适应了夜色,却觉得周遭的一切仿佛更难以看清了一般。
一团团模糊成雾的黑。
温绮瑜说她没有被绑架的记忆……
可是,调查的结果,她分明和绑架案子有关……
而温耀的反应,也说明了,绑架案肯定和温绮瑜有关系……
至于忘记了很小时候的事情,只剩下了别人口述的记忆……
陆泽醒得很早,天色还只有一点亮的时候,他就睁眼了,睡眠不足,加上些微的酒,让他的头隐隐作痛。
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玻璃吊灯,又侧头看了下怀里睡得香甜的温绮瑜。
心里才有了隐隐的踏实感。
昨晚他是有些浅薄的醉意,神智虽然清醒,却絮絮叨叨、控制不住地讲了不少往日不会讲的事情。
记忆清晰。
也记得,他似乎惹得温绮瑜不太高兴了。
温绮瑜这么难哄,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哄好她……
他动作很轻地爬起来,穿上了衣服,路过小橙子房间的时候,小心地打开了房门,看了下房间里。
原来小橙子已经醒了。
躺在了床上玩手指。
他轻笑了下,就走进去,坐在她的床畔。
小橙子笑意柔软,“爸爸,早上好,抱抱。”
小橙子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早了,所以早上很早就醒了,看天还没大亮,就自己在床上玩。
陆泽现在给她穿衣服,已经很熟练了,三两下就换好了衣服。
抱着她下楼。
赵阿姨更是早起,厨房里传来了轻微的锅碗瓢盆声。
温绮瑜有设置了7点半的闹钟,自认为睡得不晚,不过,她在二楼找了下,才发现她是最晚起床的那一个。
她洗漱完下楼。
陆泽已经用完餐了,站在了落地的穿衣镜前,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修长干净的手指在领口动着。
他没有回头,从落地镜里看她。
笑了起来,“起来了?快去吃饭。”
温绮瑜心里还记得昨晚的事情,眸光有着冬日清晨空气的清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走向了餐桌。
但她不得不承认。
陆泽的颜是有魅力的。
他刚刚在晨光淼淼中,优雅打领带的模样,大概能入选女性最心动十大动作之一吧。
小橙子给了温绮瑜一个早安吻,面包屑蹭了她一脸。
她终于露了点浅浅的笑意,光芒微闪。
喝了口桌上的牛奶。
陆泽整理好了自己,手里提着黑色的公文包,另一只手从背后,绕过温绮瑜的肩膀,撑在了她的身旁。
俯下身,“我去上班了。”
温绮瑜淡淡“嗯”了声,却有些不满,鼻息之间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陆泽笑,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看他。
然后低下头,笑着舔了下她唇边的牛奶痕迹。
最后又重重地吮吸着她的唇,才不舍地松开,声音沙哑。
“我得去上班了,晚上接你和小橙子去吃饭。”
他顿了顿,补充说道:“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温绮瑜继续低头吃早餐。
门外传来越来越远的汽车引擎声。
今天的阳光还挺好,虽然温度很低,空气冷冽,但好歹还有遥远的阳光带来的一丝丝暖意。
*
温耀打电话要温绮瑜和小橙子回去看他,并且特意声明了陆泽不许来。
温绮瑜有些奇怪,还有些哭笑不得。
爸爸是怎么了?
之前不是特别喜欢陆泽么?还恨不得她可以和陆泽复婚么?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在电话里问,就带着小橙子去了温家别墅。
梁晓晓这一次和温耀赌气的时间还挺长。
现在都还没回来。
没见到她,温绮瑜还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圣母,既然梁晓晓自己不肯放下脸面主动回来,她更不会主动让她爸爸去接她回来。
温耀坐在了沙发主座上。
靠着椅背,难得的,神色有些凝重。
温绮瑜走进来,松开了牵着小橙子的手。
小橙子快速地跑进了外公的怀抱里,撒娇,“外公,小橙子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温耀在小橙子面前,沉重的脸色还是有几分轻松。
只是乐呵呵的笑容有些勉强,也没抱她,只和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外公当然很想你。”
又亲亲密密地说了几句话,温耀就叫来佣人,“带小橙子去楼上书房玩一会。”
然后又低头对小橙子笑,“乖哈,外公和妈妈有事情要说,宝宝先去玩一会好不好?楼上有好吃的蛋糕……”
小橙子眨眨眼,乖乖点头上楼。
客厅里只剩下了温耀和温绮瑜,温绮瑜坐在了温耀旁边。
“爸,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有定时去医生那边复查吗?算了,直接给我看医生的意见好了……不然你又偷偷瞒着我。”
温耀抿着唇,往日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现在的笑意早已经全然褪去了。
他的眉心皱着。
沉沉的视线笼罩在温绮瑜身上,定定的,一动不动,却什么也不说。
温绮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淡然地回视他,“爸,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温耀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地收拢了起来。
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绮瑜,不要再和陆泽往来了,和他断开吧。”
温耀不是第一个不希望温绮瑜和陆泽有瓜葛的人,温绮瑜对这样的话,并不陌生。
她陌生的是,一直觉得她和陆泽复合才是最佳选择的温耀,竟然会让她不要跟陆泽来往。
温绮瑜抿了抿唇,眸光一瞬不瞬地,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温耀移开了和温绮瑜对视的视线,“爸爸很少要求你什么,这一次你必须听爸爸的,和陆泽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