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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129良久,陆泽才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下来,“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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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绮瑜很平静。

    她都觉得自己奇怪,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接受了太多的千奇百怪的事实,她脑海里所有的思绪都变成了一团的混乱。

    现在沈熠说出了这样的话,她的心湖竟然连一丝丝的波澜都未泛起。

    一切都有些失真。

    她所以为的妈妈不是那样的妈妈,她所以为的爸爸似乎也不是她想像的那样,沈熠的最后那句,“绑架犯的女儿”是在说她么偿?

    绑架犯。

    呵撄。

    沈熠没有听到电话里传来他想要听到的声音,也不着急,慢悠悠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温律师,推翻别人价值观的感觉真好,只可惜,隔着电话,看不到你惹人怜惜的表情。”

    空气里有寒意,渗入了温绮瑜的肌肤里。

    慢慢的,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像是有些冻住了,心跳很慢。

    沈熠想告诉她,可是又不甘心直接告诉她吧。

    温绮瑜靠在了阳台的玻璃上,淡淡地开口:“沈熠,你想怎么样?”

    恭喜他,她想知道,因为他抓到了她的软弱点。

    温绮瑜挂断电话,跟温耀和小橙子说了声,就直接开了车下山。

    沈熠和她约在了一家斋饭店,在城西的一座寺庙外面,虽然是斋饭,不过因为制作精良,又因为港城多信佛,所以也是富豪阶层比较青睐的地点。

    温绮瑜从温家赶过去,一个小时后才到了斋饭馆外。

    简素的颜色构成了餐厅的主色调。

    餐厅多是木头组成。

    沈熠在一个小包厢里,温绮瑜由服务员引导着进去,身后的拉门慢慢地被关上了。

    她垂眸,看着盘腿坐着的沈熠,他笑,白皙的手指一颗又一颗地拨弄着,手里的一串佛珠。

    悠悠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个木鱼。

    他身上穿的也是浅灰色的衣服,一切都看起来很祥和,只除了沈熠。

    大抵相由心生,就算沈熠再怎么摆出一副笑容,在温绮瑜的眼里他永远都透着阴骘和阴郁。

    “坐吧。”沈熠英俊的面孔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温绮瑜放下了包,因为穿着裙子,所以只能半跪坐了下来,两条白皙的腿微微弯曲地压在臀下。

    她表情冷漠,“说吧。”

    沈熠又笑,他的目光侵略性地扫视着温绮瑜的五官,认真又细致,氛围有些尴尬,他的眼神慢慢地就灼热了起来。

    “我小时候一直想着要怎么报复回去,现在终于知道怎么报复了。”

    温绮瑜没听明白沈熠的话。

    “你说,最好的报复手段,是不是就是把绑架犯的女儿给杀了。”

    沈熠突然靠近了温绮瑜,两人的鼻尖差点就触碰在了一起。

    他眸光凌厉,透着狠戾,伸出手钳制住了温绮瑜的下巴。

    手指冰凉,比那串佛珠还要冷。

    “温绮瑜,你爸爸绑架了我,我是不是也应该绑架走你,然后撕票……”他的嗓音就在她的耳畔,带着悚然,“还是要让你更痛苦,就像当时的绑架犯狠狠地折磨我一般?”

    温绮瑜直直地对上了陆泽的眼睛,她的瞳孔一瞬不瞬的,“我爸爸绑架你?”

    “哦。”沈熠冰凉的指尖恶意地磨砂着她的下巴,“可怜的小鱼,还以为你爸爸是温耀么?”

    温绮瑜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下,她抿唇。

    “你看看,你和温耀有哪一点相似么?”沈熠满意地看到温绮瑜拧起的眉头,手指越发的用力,“别皱眉啊,我心疼。”

    他的笑容越发明朗,“你爸爸是白远啊。”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走私犯白远,哦对了,他还是绑架犯,绑架了当时港城所有的富家小孩,包括陆泽和我。”

    沈熠越迫越近。

    慢慢的,面目有些狰狞,“温绮瑜,你说如果陆泽知道了,你爸爸就是害得他当年被绑架,害他这么多年都深受折磨的人,他会怎么样?”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你可是他仇人的孩子,当年你不过欺骗着他嫁给了他而已,他就那样对你,如果现在呢。”

    他大笑了起来,“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折磨你,陆泽就是个懦夫,小时候,他就不敢开枪,装什么慈悲!不过他命可真好,小时候有那个小女孩救他,后来连我的爸爸都放弃我,去救他。”

    沈熠笑得很开心,笑声让他的胸腔都隐隐震颤着,钳制着温绮瑜的手却越发用力了。

    “原本还以为程绾绾会是他的真爱呢,让他的真爱狠狠地插刀在他的心上。不过三年前,飞蛾扑火的你可真傻啊。我还是讨厌你,讨厌陆泽,不知道这一次我是选择毁掉你,还是让你亲手给陆泽插刀好呢。”

    温绮瑜紧紧地握紧手,微微有些长的指甲陷入了肉里。

    让她清醒。

    她没有问,只是冷冷地泛起笑容,“沈熠,你该不会以为现在我会是陆泽的真爱吧,还想借我杀人?”

    沈熠敛眸微笑,“你是,陆泽现在最在意的女人就是你,更有趣的是,你还是他的仇人之女。”

    他紧紧地逡巡着温绮瑜,没有放过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温律师,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

    他猛地松开了温绮瑜的下巴。

    温绮瑜只觉得下巴都僵硬住了,仿佛早已经被他捏碎,脱离了肌骨。

    他从一旁甩了一把资料在面前,“陆泽在查,我也在查,只不过我比他执着多了,所以我才能先查出。”

    “真期待告诉他的时候。”

    温绮瑜从来就不觉得沈熠在开玩笑,只不过,当她没有看到证据的时候,还可以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甚至催眠自己不要去相信这个。

    可是,他把所有的资料***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她闭上了眼睛,“够了。”

    可是沈熠就像是疯了一般,猛地站起来,走到了温绮瑜这一边,抓起她的头发,让她抬头,另一只手抓起了那一叠资料。

    “你给我看!”

    温绮瑜右手肘用力地往身后沈熠的腹部撞去,撞得沈熠一声闷哼。

    那些资料却早已经映入了温绮瑜的视网膜里。

    为数不多的她妈妈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亲密照片,偶尔的一两张照片里还有一个小女孩的背影。

    背影模糊,温绮瑜却一下就联想到了家里照片里,她小时候的照片,一模一样的感觉。

    一看就是一家三口。

    那个陌生男人,就是白远,活着的时候叱咤风云,死着的时候轰动国内外。

    沈熠的资料非常全。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用力得苍白的嘴唇渗出了鲜红的血丝,她忍受着头皮的疼痛。

    伸出手,拿起了那些资料。

    梁晓晓的话和她爸爸最近的奇怪的举动,和这些资料融合在了一起。

    白远是凤镇的高材生,考入了港城大学后,就留在了港城打拼,跟随着时代的浪潮,下海自主创业。而她的妈妈,也来自凤镇,是白远的大学学妹,两人在一起却是在白远创立公司之后,那时候的白远就已经开始涉及走私偷渡了,两人顺理成章地结婚,生下了女儿白绮瑜。

    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直到国家开始彻查走私案,白远被线人举报,被警方逮捕,枪毙而死。

    她妈妈失去了主心骨,却更怕被白远当年的仇人亦或是被那些绑架的孩子家长寻仇,所以带着她,准备离开港城。

    而温耀找上了门,说愿意给她们母女提供一个家,并愿意把绮瑜当作自己的亲女儿,一辈子疼爱她。

    温耀是出生在港城农村的贫困户,他的母亲当年得癌症,受到了温绮瑜妈妈慈善项目的资助,并多次亲自去看望了温耀的母亲。

    温耀突兀的表白,她妈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只是她们俩的确需要一个收容的地方。

    再后来,就是温耀的发迹史了。

    因为温耀实在太穷了,白远留给她妈妈的钱,她妈妈用这些钱办起了公司,隐姓埋名,从外人看来她只是温耀背后的一个普通女人,事实上,整个公司都是由她在运营着的。

    还有一份资料,详细地描述了由白远策划的绑架案,叙述了绑架的缘由,绑架的地点,绑架的结果,还有被绑架的人。

    名单里有,陆泽,沈熠。

    没有苏临,那个时候,苏临正好出国了吧。

    温绮瑜揉紧了那些纸,狠狠地扔了出去,站起来,她的头皮狠狠地扯痛,有几根发丝被沈熠扯了下来。

    她漆黑的眼底跳跃着火焰,眸里的光耀眼得令沈熠觉得难受。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深受打击,因为她的父亲是令人唾弃的走私犯和绑架犯,她和陆泽因为是仇人,深深地受着隔阂,她应该痛苦难当的。

    她应该比他更加痛苦。

    温绮瑜紧紧蹙着的眉头松开了,她所有的情绪仿佛归为无,眼神冷得令人发怵。

    “沈熠,你真恶心。三年前,你就是一个被社会唾弃的人,不仅仅是绑架犯你更是杀人犯,只不过,法律让你逃脱罢了。你说陆泽懦弱,可是他至少有情有义,只被愧疚拖累,而你却被仇恨拖累,那所谓的仇恨还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沈熠的眼神越发狰狞了。

    “仇恨怎么了?陆泽凭什么就能得到那些好?他又有什么资格?陆泽之前对那个女孩子那么冷漠,她都要贴上去叫他泽哥哥,呵,而我呢……”

    温绮瑜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要走,沈熠一把拽住她,眼神猩红,“那个小女孩只怕早死了吧,谁也不知道她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绑架的那群人里,甚至所有人都被解救了,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死了吧,就陆泽那个蠢货,还把骆宜之当真!”

    温绮瑜抿唇,心里有些乱,心脏一阵阵瑟缩。

    三年前的沈熠就是一个心里有疾病的人了,现在的他比起三年前更可怕,“温绮瑜,你也应该去死的,像那个小女孩一样。”

    “所有爱着陆泽的人都得死,他不值得大家对他这么好。”

    他激动了起来,掐着温绮瑜的脖子,就把她往桌子上按去。

    她的骨头碰到了尖锐的桌角,难耐的疼痛。

    桌上的木鱼和佛珠都被扫落在地上。

    “温绮瑜,你变心了是不是,你根本就不像你自己说的那样,爱着傅屿,你爱上了陆泽是不是?”

    他诡异地笑,仿佛温绮瑜说是,他就立马杀死她。

    温绮瑜想要拉开他的手指,漆黑的眼眸里浮冰沉沉,寒气森然,脸色越发苍白,可是眼睛里没有一丝惧意。

    她的心跳得很快,因为情绪难平,血液的流动速度都仿佛快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就否定,“我不爱他!”

    声音艰涩着,嗓子被卡得想要呕吐。

    沈熠瞳孔有些涣散,“你说,当年你为了傅屿的眼角膜都可以嫁给陆泽,呵,如果出现了一个和傅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温绮瑜太难受了,呼吸都有些停滞。

    一模一样的人。

    她闭上了眼睛,和傅屿长得一样的人,有他的眉目,有他的温柔。

    她放缓了呼吸,脑袋因为缺氧而空白。

    沈熠的手越卡越紧。

    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陆泽沉着一张脸,眼眸里黑得没有一丝亮光,他的脊背挺直,蕴满了力量,一把拽起了沈熠。

    他把沈熠摔在了地板上,下一秒,重重的一拳砸在了他的腹部。

    沈熠疼得在地上蜷缩起身体,陆泽穿着黑色皮鞋的脚踹在他的脖子上,碾轧着他的脖子。

    沈熠的脸色越发灰白,面色发胀。

    脸上却笑着。

    陆泽最终一用力,才慢慢地松开他的脚,沈熠脖子上的淤痕清晰。

    一旁的温绮瑜还在难受地干呕,氧气倏然涌入了她的呼吸道里。

    陆泽表情冷冽,没再理会沈熠,过去扶起了温绮瑜。

    他的目光一触到她脖子上的指痕,瞳孔里越发黑沉了,薄唇抿得很直,声音也冷的仿佛来自寒潭深渊。

    “沈熠!”

    沈熠干咳着,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他依旧笑了起来,连胸腔都颤抖着,“陆泽,我是在帮你报仇呢,温绮瑜可是白远的女儿。”

    陆泽揽着温绮瑜肩膀的手紧了紧,下颔紧绷,没有说话。

    他也是刚刚知道这个事情,因为沈熠给他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提供了白远妻子的照片,就是温绮瑜的妈妈,再一查,就发现温绮瑜不是温耀的孩子。

    他没有多想,没怎么想,温绮瑜的亲爸是绑架了他的人。

    只是觉得,温绮瑜如果知道了,温耀不是她的爸爸,她又会有多难过,所以他驱车去了温家,想去看看她,这才知道她匆匆出门了。

    他第一反应想起的就是沈熠。

    沈熠说,“白远绑架了我们,害了我们……”

    陆泽眼眸冷峻,打断了他的话,“温绮瑜是温绮瑜,她就只是她,其余的人和她都没有关系。”

    他说完,就搂着温绮瑜走了出去。

    温绮瑜靠在了车座上,她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泽从她的脸上,猜不出丝毫的情绪。

    久久,她薄唇微动,“送我回温家。”

    陆泽拧眉,要说些什么,温绮瑜没有睁眼,却猜到了,“什么话都不要说,我现在不想说话。”

    陆泽眸光一深,车子在开往温家,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

    一路沉默。

    温家的别墅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陆泽侧眸,盯着温绮瑜脸上的每一丝神色,“小鱼,我不在意是谁绑架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他有些说不下去。

    现在却觉得无力。

    温耀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一直反对他和温绮瑜么?

    在他们的心里,他陆泽就是这么可怕又这么记仇么?

    的确,如果三年前,他知道了这个真相,或许会因此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温绮瑜的身上。

    可是,三年过去了,他才发现是他太过执着了。

    人生本就苦短,又何必一直纠结着那些无谓的东西。

    温绮瑜睁开了眼睛,她没看陆泽,低头解安全带,声音很淡,“谢谢你去救我,我回去了。”

    陆泽声音低哑,“我说,我们不要再纠结这些了,你不爱我了,也没有关系……”

    他在踢门之前就听到了温绮瑜斩钉截铁的这句话。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就如同被触手紧紧地缠绕住,窒息而亡。

    可是现在,这一句话蓦然就激怒了温绮瑜。

    她抬眸,眸光烈烈,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只剩下了平平的面无表情,“我有关系,我不能容忍我跟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我不可以,我的爸爸不是我以为的爸爸,我所以为的一切都变了,你让我怎么不去纠结?”

    她说她不爱他。

    陆泽极力地忽略胸口的难受,灼热的目光射向了温绮瑜,怒意然然,周身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

    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

    陆泽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抬头,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下来,“哭什么。”

    温绮瑜这才发现,她不知道何时泪流满面,陆泽一问,那些泪水越发汹涌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连成了一条水柱。

    她的睫毛颤抖着,伸手要去擦泪,却被陆泽抢先一步。

    他粗糙的指腹,摩擦着她的脸,动作很轻地给她擦泪,“别哭了。”

    她不想哭,可是心里的委屈却促使着眼泪弥漫,家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白远是她的父亲么?白远不仅涉嫌走私,还是绑架的主犯。

    那温耀呢,她叫了这么多年的爸爸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甚至她还怨恨过他,但如果一切都像沈熠说的那样,她又有什么资格怨恨?

    陆泽越擦累,眼泪越多。

    他低声叹气,“温绮瑜,明明是你不爱我,也是你现在不要我,可是,你怎么就在我面前哭得这么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被我抛弃了?”

    他说完,就长手一伸,抱住了她。

    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哭吧。”

    温绮瑜紧紧地咬着下唇,忍住了呜咽,泪水却无法避免地渗透了陆泽的前襟。

    等了好一会,温绮瑜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

    可是陆泽抱得很紧,怎么也不让她离开怀抱,这么多天,他们俩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今天可以搂抱,他自然不舍得松手。

    “我陪你进去,怎么样?我和爸爸有一些误会,让我进去解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