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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傍晚,手机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复。
安安静静的。
白言尔坐在了宁于怀的车上,又不死心地看了下手机,中国快要到零点了,马上就是跨年的时候。
宁于怀的家在伦敦郊区的一个大庄园里。
这个庄园装修得很好,绿草如茵,古楼巍峨,因为过年,整个庄园大部分都装饰上了红色的饰物,一眼看上去,红色得很喜庆。
铁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他的车子缓缓驶了进去偿。
进去了才发现,宁家居然在伦敦建了这样风格的中国式古楼,古色古香。
白言尔却没什么心思看这个庄园。
现在已经是中国时间的零点了,她刷了下朋友圈,在中国的朋友都纷纷发了祝福的贺语,大多都是守岁的人。
她的眸光凝在了手机上。
顾若也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全家福。
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士,穿着中国风的改良式旗袍,优雅端庄,笑容满面,一个是面容严肃的男士,黑色的西装一丝不苟。
后面的两人,分别是顾若和南亦。
两人肩膀贴着肩膀站在了一起。
顾若望着镜头笑意盈盈,温柔恬静,南亦站在了她的身边,鼻梁高挺,黑眸点漆,不苟言笑。
白言尔的手指缓缓地划过他的眼睛。
她知道,他现在有多开心,因为他的眼睛里是含着笑意的。
一瞬间,她心里仿佛被紧紧地束缚着,束缚的绳子都深深地陷入了心脏的肉里了。
宁于怀停了车,还是不见白言尔下来。
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倾身看她,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嗯?南亦带女朋友回家了?”
他再认真一看,“哦,是顾若,南亦的嫂子啊。”
白言尔猛地抬眸,却因为离得太近,额头狠狠地撞上了宁于怀的下巴,他英俊的眉毛拧了下。
白言尔说了句对不起,就问:“你认识顾若?”
宁于怀认真地盯着白言尔,“你怎么认识她的?”
白言尔不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宁于怀。
宁于怀:“顾家和南家是世交关系,顾若从小就和南家的人玩得很好,甚至小时候还曾经寄居在南家,长大后就和南家的长子订了婚,还没结婚的时候,南家长子南怀就出了事情,但是顾若坚决不再婚,也以南怀的妻子自居,一直都生活在了南家。南怀去世后,南亦对他嫂子挺好的,听说也很敬佩,他嫂子身体不舒服,都是他代替了他哥哥照顾她的。”
他的语气很淡,说到南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他觉得白言尔的神色有些怪,所以多看了她两眼。
白言尔却不再问了。
她自嘲,是啊,是挺好的,都代替他哥哥爱上嫂子了,能对她不好么?
她面上云淡风轻,心里的难受却一层层的加重,如同千斤顶压在了胸口。
宁于怀家里的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大概都是他的朋友,有一个还是上次在酒吧里对白言尔动手动脚的方祁。
他一看到白言尔,眼睛就一亮,然后似笑非笑,“宁哥,下次要是看上谁,直接说啊,用不着跟个小学生一样幼稚,通过贬低对方吸引对方注意力。”
话音刚落,整个客厅里的人都哄笑了起来。
宁家里的佣人都放了假,回去过年了,所以今晚得自己动手。
宁于怀在国外生活了这么久,却因为一直都有佣人照顾,仍旧是少爷脾气,什么也不会,就只会吃。
他端出来了火锅专用的锅和底料,对于大少爷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白言尔挑了下眼尾看他们,正好对上一群大老爷们期待发光的眼神,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被骗来了当他们免费的保姆。
白言尔今天穿了白色的羽绒服,她进厨房前就把大衣脱了,宁大少爷连忙接过了衣服。
当他扫到了白言尔里面穿的黑色紧身毛衣时,一双桃花眼里浮起了几丝幽暗,紧紧地勾勒出了美好的身体线条。
方祁还想进厨房,宁于怀想也不想地把厨房门关上,任他在外面干嚎着。
白言尔的长发松松地绾着。
黑发如墨,美人如玉。
美人现在正在包饺子,白皙莹润的手指轻巧地就捏出了饺子的形状,不一会,旁边的盘子上就已经有了满满的一盘。
宁于怀眉宇一凛。
这些年和白言尔分开,他没有了她家里的消息,只知道她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家一转眼就消失了。
这次在伦敦重遇她,他才发现,这几年她似乎过得不好,在酒吧里谋生赚钱,从不食人间烟火到已经很熟练地操持家务,大年三十却一个孤单地过,也不和亲人一起过。
他们几个是觉得家里烦,可他觉得白言尔不是因为这个,仿佛被什么限制着,不能回家。
白言尔包好了饺子,弯腰想在下面的柜子里找漏勺。
毛衣是偏短型的,一弯腰,就露出了一小截白嫩。
她很快就站直了身体,几缕碎发却飘散了下来,垂在了耳侧,她手上都是饺子馅,还在纠结要怎么把头发撩上去。
身后就有一具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起了那几缕头发,夹到了耳后。
动作过程中,难免会有肌体接触的时候,她的耳尖敏感地红成了一片。
宁于怀轻笑,白言尔避开了他,声音有些淡,“别在这碍手碍脚的。”
他才不在意,拿出了手机,借着厨房温润的灯光,把灯光下温柔贤淑的美人拍进了手机里。
美人肌肤清透,身材苗条,却玲珑有致,单单一个背影和一个线条优美的侧影,就让人忍不住想看这样的美人的正脸。
宁于怀发了条朋友圈。
就是白言尔的这张图,文字是:除夕快乐。
他靠在了琉璃台上,悠然地等着大家的评论和点赞。
被关在门外的方祁:“……宁哥,撬墙角我只服你,论不要脸我也只服你。”
还有其余的狐朋狗友们:“千年铁树开花了,一开就是不一样的美人花。”
“求介绍!”
有一个富二代朋友认识他也认识高中的白言尔,他连着发了三条。
“不是吧!白言尔?!!”
“宁于怀,你小子又和她在一起了?”
“被甩了一次还不够吗?等着被甩第二次?不过白家衰败了,白大公主应该也没那个底气甩你了吧?”
这个人爱开玩笑,宁于怀挑了一条回复,为了保持宁少爷的矜贵,故意开玩笑。
“嗯,想甩她一次。”
他还想继续看,白言尔已经下好了饺子,热腾腾的饺子出炉了,香气四溢。
宁于怀收起手机,接过了她手里的盘子,看着雾气氤氲中她清亮的黑眸,心里柔软成了一滩湖水。
这是他年少的美梦,也是噩梦。
但他只想保留住美梦。
*
南亦今天早上才回到了B城,顾若和他妈妈早已经回来了。
顾若的身体状态很差,而且精神也很不好,他的父母都很担心,甚至觉得对不起顾家,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现在变成了这样。
吃年夜饭的时候,南亦的心情也不是很好,他心里沉甸甸的,总是想起白言尔哭泣的眼眸和软软的声音。
他才和她吵架。
他甚至还说了那样的话。
再次看到顾若的时候,南亦的心里有些复杂。
他喜欢顾若,没有几个人知道,只有他的一两个朋友知道,顾若或许知道,连他的父母都不清楚。
所有人都以为他对她只是对姐姐一般的照顾。
他也知道自己很不应该。
从小顾若就和他一起生活,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就跟在了她的身后,她总是耐心地照顾他,愿意让他做她的小跟班。
再后来,他就发现顾若喜欢上了他的哥哥。
可是哥哥不苟言笑,甚至排斥顾若的靠近,但是顾若却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了他。
她爱得执着又偏执。
他只恨自己年纪小,没有资格挡在她的面前,对着哥哥说:“如果你不喜欢她,请不要伤害她。”
顾若和哥哥订婚后,她和哥哥的关系却越发差了。
因为哥哥早已经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却因为和她订了婚,导致那个女孩和哥哥说了分手。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他觉得自己很无耻,看到若若姐哭得伤心的模样,他却内心有着难以言明的欣喜,南怀不喜欢她,但是南亦喜欢她。
所以,当他知道了南怀的女朋友出现在了滑雪场,立马就告诉了哥哥南怀。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错误的决定会毁了顾家和南家。
南怀赶去了滑雪场。
那一晚,雪场意外发生了雪崩,在山的另一侧危险地带,而南怀和他的女朋友在那里。
南家和顾家动用了所有的力量,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仿佛连体的婴儿。
南怀就算到死,也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女友。
大雪封山,千里冰封,顾若一看到南怀的尸体就崩溃了,她冲了上去,坐在了冰冷刺骨的雪地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地想要分开那两人。
她嚎啕大哭,“南怀,南怀,你太狠了,你就这么抛下我!你和这个贱人就这么离开了,松开她啊,是她害了你,是她害了你!这个贱人!你们生的时候粘在了一起,连死都要死在一起……我怀了你的孩子,南怀,你醒醒啊……”
她蹲坐着,狼狈又红肿着眼睛。
南父和南母都去拉顾若,却怎么也拉不起来,“若若,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别激动,顾着点怀怀的孩子,是你和怀怀唯一的孩子。”
孩子。
顾若仿若失心疯了一般,眼神突然就凌厉了起来,她一把举起了一旁援救的铲子,狠狠地朝着南怀女友的脸就砸了下去。
众人阻止不及,尸体被铲得血肉模糊。
看到了雪,顾若被刺激到了,她尖叫了起来,却昏厥了过去。
这一场雪崩,南亦失去了哥哥,顾若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因为在雪地里冻了太久,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南家隐瞒下了所有的消息,外界只知道南家有个儿子因为意外死亡,谁也不知道南家订了婚的大少爷和别的女人死在了一起。
南亦从来没有这么愧疚和这么后悔过。
他跪在了父母面前,久久不愿起来,南家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第二个儿子的痛苦,父母原谅了他。
但是他永远都原谅不了自己。
顾若醒来了之后,一到冬天就有严重的风湿骨痛,全身的骨骼都会咯吱咯吱地疼痛,南亦见过她发作时候的痛苦,他赤红着眼睛,在心底里承诺,只要她一天需要他,他就一天不会离开。
他和顾若告白,想要代替哥哥娶她,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愿意,她也不愿意再嫁,只想守着南怀,做南家的儿媳妇。
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流产了,并且因为宫寒可能再也不会怀孕了,她的精神状态就时好时差的,好的时候,就是健康的、温柔的若若姐,差的时候,她就会说她看到了狐狸精要来害她和孩子,竭斯底里,她只有看到他才会冷静下来,尽管她把他当作了哥哥南怀。
每每看到那样的若若,愧疚和心疼就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南亦。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告诉了哥哥,没有支持哥哥去找女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南亦的手指紧紧地蜷缩了起来,克制着颤抖。
别人都以为他去参加救援活动,是出于善心,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为了赎罪。
为那个有着恶毒私心的南亦赎罪,为被他害死的哥哥而赎罪。
看完了烟花的顾若回过了头,就看到了南亦对着她在发呆,温柔地笑了笑,“小亦,又过完了一年,新年快乐。”
她现在的精神有些恍惚,却仍旧是正常的。
南亦眼眸柔和了下,“若若姐,新年快乐。”
顾若说:“其实,你应该叫我大嫂的。”
南亦嘴唇蠕动了下,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南母从厨房里端出来了水果,“大家吃点水果,守岁完了,差不多可以去睡觉了。”
南母对着顾若说:“若若,你身体不好,早点休息。”
南亦没有说话,南母有些感慨,她想大儿子了,却什么都不能提及,只说:“阿亦,你怎么还不找女朋友。”她顿了下,试探,“要不妈妈给你介绍几个姑娘。”
顾若拿苹果的动作一顿。
柔柔地说:“妈妈,小亦会自己找的。”
南母觉得也是。
大儿子的悲剧她不想怪任何人,却忍不住怪自己,若若是很好,可是怀怀不喜欢,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逼着怀怀和若若订婚,那么这一切是不是会不一样,她宁愿接受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媳妇,也不愿意失去自己的儿子。
她抬眸看着南亦,“小亦,你有喜欢的人吗?”
南亦下意识地看了眼顾若,顾若却躲开了他的视线。
但是他脑海里却越发清晰地浮现出了白言尔的眼睛,一双像妩媚慵懒的猫一样的眼睛,很长的时间,她都是一只波斯猫,优雅迷人,有时候,她又是一只软软的苏格兰折耳猫,一双眼睛水润润的,无辜极了,身体软得如同一滩水。
他什么都没回答他妈妈。
只是站了起来,“若若姐,我送你上楼休息吧。”
顾若看他的眼神,这时候却有些意味深长了,嘴上轻轻地说:“小亦,不用这么担心,我还不是一个瓷娃娃。”
南亦笑了下,“可是你比瓷娃娃还脆弱。”
两人走上了楼,转过了拐弯,看不见了南母的身影,顾若才问:“小亦,你喜欢上了白言尔?”
“没有。”
南亦说。
他垂下眼眸,灯光从他的头顶打了下来,却被长长的眼睫毛遮住了视线,顾若什么都看不清楚。
顾若在南亦的注视下,躺在了床上,却莫名地有些恐慌。
她小小地颤抖了一下,“小亦,你有了喜欢的人后,会不会不陪着若若姐了?”
南亦垂眸看着床上的她,心里一疼,喉咙口微苦,“若若姐,你知道我喜欢谁,不会离开你。”
他说出了这句话。
却有些迟疑,他的耳畔突然就响起了白言尔小猫一样哼哼的声音,软软濡濡,还有她那双湿漉漉的、惹人心疼又可恨的眼睛。
顾若说:“小亦,手机给我,我手机忘在了楼下,我想和你哥哥说说话。”
南亦拿出了手机给她。
自动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整个人的压抑感却越发沉重了,这几年他越来越害怕回来,有时候也越来越害怕和若若姐独处。
她总是给他带来无形的压力,沉沉地笼罩在他的身上。
她说的和哥哥说说话,就是给哥哥以前的手机号发语音留言。
那个号码至今还保留着。
南亦觉得烦,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有一盒香烟,薄荷味的。
是他常抽的。
他却想起了白言尔说她喜欢薄荷味。
又伸手摸了下,口袋里还有一盒女士香烟,是好早以前从白言尔那边没收来的,不知道怎么的,他选择含住了女烟。
“喀嚓”一声点亮了打火机,走廊的灯光不是很亮,打火机的火光温暖地亮起,照亮了他清俊的脸庞。
猩红点点。
青烟缭绕了下,朦胧住了他的五官。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女烟分明很淡,一点都不烈,他却有些被呛到,想起了初见的白言尔。
短短的制服、身材很好,皮肤很白,抽烟的样子落寞又勾人。
他不得不承认,他第一眼见到白言尔,其实就被她吸引住了,他几乎不会主动邀请陌生女人抽烟,可是那一天,他却起了冲动,想和她一起。
她抽烟的样子,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抵挡得住。
所以,他后来就有些强硬地不让她在外面抽烟了。
他有点想她了。
那只小猫咪。
南亦很快就抽完了一根,觉得淡,又觉得烦,想也不想地又抽了根。
房间里的顾若忍着眼泪,自顾自地对南怀的电话说完了话,其实每年的话都差不多,都是诉说她的想念和怨恨。
说完了,南亦还是没有进来。
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点开了南亦的微信,看到了白言尔发来的消息,“南亦,除夕快乐,分手也快乐。”
南亦还没有回她,甚至连消息也没来得及看到。
顾若的胸脯轻轻地起伏了下,心脏猛地一缩。
白言尔让她感觉到了危机。
她是想让小亦幸福的,想让小亦和别人在一起,可是,她莫名地不喜欢白言尔。
小亦和白言尔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忘记了她。
顾若咬了下嘴唇。
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再删掉了白言尔发来的那句话,以及她回复的那个“好”字。
她等了一会儿,白言尔都没有回复什么。
于是干脆直接删掉了白言尔的微信。
南亦正好进来,顾若有些心虚,按住了“home”键,回到了首页,笑笑,“小亦,我要睡了。”
南亦没有起疑。
因为顾若每年和哥哥说完话之后,都会有段时间的诡异。
南亦回到自己的房间,洗完了澡,才来看自己的手机和微信,微信没有消息,他想了想,给白言尔打了个电话。
却发现怎么都打不通。
眼眸微冷,只怕是白言尔将他拉黑了吧。
而他微信里也找不到了白言尔的微信。
这一下,南亦脸上的神色完全地沉了下来,仿佛从千年寒潭里捞了上来一般,眸光如冷刀,想要一片片地剜下白言尔。
他们分明只是吵架了,然后那个没良心的小丫头就这么干脆?
南亦皱眉看了下朋友圈,就看到了宁于怀发的朋友圈。
他微信用的不多,但是一些有来往的世家子弟还是有加的。
宁于怀发的人,不正是拉黑了他的白言尔么?
南亦冷笑一声,薄薄的嘴唇冷冷地抿在了一起,脸色骤然越发阴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身体里像是有一个巨大的熔炉,燃烧着沸腾的岩浆,他的太阳穴重重地抽搐下。
所以,她拉黑了他,是因为找到了下家了么?
迫不及待就想和他彻底地断开了联系?
休想!
他向来自制,不轻易动怒,也不轻易发脾气,可是今天却似乎怎么都忍耐不住,怒火仿佛要彻底地吞没他。
面前照片里的白言尔温柔又恬静,却是在为另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她似乎还从来没有给他做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南亦气得想拧断她的脖子。
*
吃完了晚餐,白言尔不想洗碗,几个大老爷们也不想洗,幸好宁于怀说明天佣人就会过来收拾。
白言尔走到了门口处。
风吹来都是刺骨的寒冷,没有戴围巾,冷气是顺着脖子就往骨髓里钻,她觉得自己仿佛处在了冰冷的冰块当中。
不仅仅是身冷,更是心冷。
她的眼角落下了眼泪,因为冷,在脸上划过的痕迹如同锐利的刀割过一般。
南亦答应了她的分手。
而且下一秒他就删了她,她连一句话都发不过去,冷冷地看着系统回复的“对方已开启了好友验证。”
她紧紧地抿唇,脸色发白。
她真是可怜又可悲。
她打开了通讯录,把南亦的号码拉入了黑名单,然后再删干净了他的联系方式。
心里的酸涩却越发浓郁。
白言尔从大衣的口袋了摸出了一包烟,冷冷地笑了下,随意地点燃了香烟,眼睛迷蒙,红色的唇,洁白的牙齿,轻轻地咬着香烟。
烟雾氤氲。
水雾弥漫。
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黯然,却有着淡淡的旖旎和潋滟,像是黑色的漩涡,让人明知道有危险,却抵挡不住好奇心,忍不住想要去尝试。
一不小心,就被卷入其中,尸骨无存。
宁于怀靠在了玻璃门上,淡淡地看着白言尔,他身上还带着室内的暖气,桃花眼水汽氤氲,“哟,白美人不玩公主风,走野猫咪风了。”
白言尔心情很不好,没有理他。
她高中是个小公主,可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宁于怀还想说什么,白言尔就冷冷地擦肩而过,她在客厅拿起自己的包,对着大家淡淡笑了下,就说自己要提前离开了。
众人有些愣,因为大家都因为白言尔是要留下住宿的。
宁于怀凝眉就追了上去。
他从身后拽住了白言尔的手臂,对着众人说,“白美人生气了,我先带她走了。”
他强硬地拉着白言而出去,好一会,白言尔才甩开了他的手,冷笑,“宁于怀,你想做什么?”
宁于怀笑了下,“我能做什么?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抱歉,是我自己的事情。”
宁于怀还是不让她走。
她冷冷地道:“宁于怀,你想从我这边得到什么?是觉得当年被我甩掉不满意么?所以非得甩我一次,才能找回你大少爷的面子么?”
宁于怀被这不讲理的死丫头气到了。
他什么都没说,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渣男?
心下一冷,“是啊,就是气你这个死丫头甩了我。”
白言尔冷冷地看他一眼,“那你现在满意吗?当年甩了你的死丫头现在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下贱地又会抽烟又会喝酒,还在酒吧卖酒,每天过得落魄不如,你满意了是么?所以你大少爷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了么?”
她说完就走。
宁于怀气地心肝肺都疼了,他也懒得去追白言尔了。
转身就回屋子。
看到了一屋子好奇的眼神,不耐烦,“滚,看什么看?”
过了不到一分钟,还是担心,装作不在意地踢了踢方祁的腿,“你说外面冷不冷?”
方祁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冷啊,一个大老爷们都冷得要死。”
他顿了顿,“哎哟,宁哥,我还是去送送白妹妹吧,不然冻死了。”
宁于怀说:“不许去。”
方祁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声说:“哎哟,我还是得去,我可比不上你宁哥心冷,咱舍不得美人受冻。”
宁于怀冷着脸把车钥匙扔给了方祁。
又对上周围的一圈子的眼神。
冷脸:“看什么呢,打你们的牌。”
大家伙都哄笑了起来,“打牌打牌,全天下咱们宁大少爷最冷漠了呢,还不是栽了?”
白言尔没走多远就被方祁追上了。
方祁一直跟着她,白言尔也不是什么矫情的女人,天气的确冷,她转身就上了方祁的车子。
方祁絮絮叨叨的,“哎哟,我们宁哥啊……”
多好多好。
总结一句话,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就是方祁了,错过了就是白言尔的损失。
白言尔闭上眼睛,下车时对着方祁道了个谢。
她闷头睡了一觉,心情才好了些,她起床洗漱完,就给房屋中介打了电话找房子,今天她要出发去荷兰了。
她昨天下午给她妈妈打了电话,她妈妈冷冷地骂了她几句。
但今天大年初一,她想了想,还是又给她妈妈打电话。
却怎么也没有人接。
一连打了好几个。
最后没办法,只好给她妈妈还算好的牌友张阿姨打电话,她的手机里有存了张阿姨的电话,就是为了防止和她妈妈联系不上。
张阿姨第一个电话也没接。
第二个才接了起来。
背景音嘈杂,似乎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言丫头,是不是?”
张阿姨的嗓门很大,又尖利。
白言尔的太阳穴直跳,心里突然有很强烈的不祥预感,她紧张地问:“张阿姨,我妈和你在一起吗?”
“你妈妈在医院呢,你爸那个杀千刀的,不知道在外面做了什么勾当,昨晚突然来了一大帮子的人,来家里翻东西,还打了你妈……”
张阿姨还没说完,白言尔就听到了她妈妈尖锐的声音。
“你跟谁打电话?那个死丫头?别跟她说!”
张阿姨才不管她,“言丫头,你妈妈这几年也不容易,你妈妈搬了好几次家,那点钱根本就不够,你有空也回来看看她吧。”
“谁要她回来了?!她要是回来,我就死给她看!”
白言尔吸了吸鼻子,“张阿姨,我妈她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头被砸了,流血了,昨晚躺在了家里,要不是我想着去看看她,她早就没了。”
挂断了电话,白言尔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取消了去荷兰的机票,咬牙订了回国的机票,可是当天的航班所剩无几,只剩下头等舱了,头等舱本来就贵,又是当天订,自然高得离谱。
白言尔看了看南亦留下的银行卡,还是用自己的卡付了钱。
卡里只剩下区区几百欧了。
她迅速地收拾了几件行李,奔赴了机场。
飞机落在了B市,白言尔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上一次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她爸爸却很快就出事了,她看到了他给她的短信,让她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回国。
可是,她这次还是回来了。
她在机场换了一些人民币,打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她站在了她妈妈的病房前,却久久不敢推门进去。
她妈妈的声音尖锐,又刺耳。
从小时候就这样,她喜欢骂人,她脾气不好,可是她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就是她一手照顾着她。
白言尔推开了门。
这是普通的多人病房,房间里有着四张床位,旁边的床位上都围着人,只有她妈妈那边空空落落的。
张阿姨在照顾她。
白言尔走了过去,嘴巴张了张,眼泪却先出来,“妈。”
她妈妈的身体一颤,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
张阿姨很开心,“夏芸啊,看看,言丫头回来了。”
夏芸先是一怔,然后大怒,“你回来干什么?给我滚。”她拿着枕头就砸了过去,“看我怎么死的吗?”
“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你妈是那个四处偷情的贱人,你哥哥死后,我就再也不是你妈了。”
病房里的众人都在看着白言尔,白言尔咬着唇,无所适从,眼眸水润。
她妈妈的头发白了好多,也老了好多,瘦了好多。
不知道爸爸看到了会不会心疼。
张阿姨只好让白言尔先出去,不然夏芸一激动,额头上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她还有些窘迫地说,“言丫头啊,你妈妈这伤口啊,还欠着医院钱呢,你妈妈都没什么钱,阿姨也是……护士已经来催了,阿姨也是没办法。”
白言尔笑,“阿姨,没关系,交给我吧,还有,谢谢你这几年照顾我妈妈。”
她蹲在了病房的门口,低下了头。
交给她。
可是她也不知道应该能怎么办……
她牙齿打颤着,抱住了自己。
面前却出现了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和修长的双腿,站立在了她的面前。
来人的视线淡淡地笼在了她的头顶。
声音冷漠,“白言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