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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向天难得沉默了一下, 觎着他的面色,缓缓开口, “追到了。”
闻湉微微垂下眼睛看着湖水,神情还算平静, “他去了哪里?”
楚向天见他这幅样子有些心软,叹了口气, 在他头上揉了揉,“在这等等, 回来我就告诉你。”
说完他就起身大步走开, 闻湉反应慢了一步, 想拉住他的时候人已经走了。他气鼓鼓往河里扔了个小石头,小石头在水面上蹦了两下, 荡开几圈涟漪,就像他此刻忐忑的心绪一样。
撑着下巴等了片刻, 楚向天拎着一串糖葫芦跟两壶酒回来。
将糖葫芦塞到闻湉手里,楚向天把两壶酒往面前一放,就开始给他讲自己的发现。
闻博礼确实是去了弘法寺, 他很谨慎,中午到了寺里之后, 果真沐浴焚香, 去了佛堂跟方丈讨论佛法。
楚向天守了半天, 从他进佛堂到出来都没有发现异常。直到快要傍晚的时候, 闻博礼摈开下人,独自去佛堂诵经,楚向天才发现了端倪。
他进了佛堂后,又换了一身普通衣袍从偏门偷偷出了弘法寺。楚向天一路跟着他,就见他往弘法寺之下设立的善堂走去。
善堂是弘法寺为了救济一些老弱妇孺所设立,里面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的妇孺,她们平时生活在善堂里,也会给弘法寺做些衣袍鞋袜换取粮食,还有的也会做了其他小玩意拿到集市上去卖,不说富裕,但是温饱还是足够。
白瑞荷就是善堂的一个小管事,据说她当年跟丈夫出远门时遇到劫匪,跟丈夫走散了,大着肚子流落到了乐河镇,弘法寺的僧人见她挺着个大肚子不容易,好心收留了她。她无处可去,就一直在善堂过了十几年,现在连儿子都到了可以考学的年纪。
到了善堂外,闻博礼没有进去,而是走到后门处,拿出一枚鸟哨吹了两声,随后就有一辆朴素的牛车从偏门绕出来。
闻博礼上了车,车夫就驾着牛车往山下走去。
山下是一片田地,只零星的建着几座庄子,彼此之间的都隔得很远,楚向天看着闻博礼在其中一座庄子前下车,然后又从车上扶了一个女人下来,两人亲昵的并肩进了庄子里。
记住了位置,楚向天就趁着天黑之前赶了回来。
其实养外室的他见得多了,庆阳城里的那些皇亲国戚,总有那么几个喜欢拈花惹草的浪荡子,养外室都算是安分不作妖的了。
但是这种见多了的稀松平常的事情,在看到小少爷绷紧的神情时,连说出口都变得艰难起来。
倒是闻湉平平静静的听完了,开始琢磨乐河镇的庄子在哪,闻家在乐河镇也有产业,如果没记错,弘法寺周围的就有两座庄子。
他抿紧唇,攥紧了糖葫芦的竹签,对楚向天低声道谢。
“别难过。”楚向天拧着眉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从出生起就有庶兄,母亲也早就不对父亲有期望,因此不是很能理解闻湉此刻的心情,自然也没办法设身处地的宽慰,连安慰的话都说的干巴巴的。
“我没有难过!”
闻湉就像一只忽然被拽痛了耳朵的小兔子,凶巴巴的瞪着楚向天,又重复了一遍,“我不难过,我只是在想怎么告诉我娘!”
他早就认清了闻博礼的真面目,怎么可能为了他伤心难过,他只是发愁,该怎么把这个消息告诉娘跟姐姐而已。
楚向天咋舌,还是个会告状的小少爷,不过这事确实交给长辈去处理更合适,他看着闻湉紧皱的眉心,将他手里的糖葫芦抽出来,抵在他嘴边,哄小孩儿一样说:“吃一颗,甜的。”
闻湉:“……”
刚刚瘪下去的脸颊又鼓了起来,将嘴边的糖葫芦推开,他将楚向天面前的酒拿了一壶,拍开封口就喝了一大口,含糊不清的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谁要吃你的糖葫芦!
楚向天轻啧一声,将糖葫芦收回来自己吃了一颗,嚼了两下之后酸的脸都变形了,将糖葫芦插在边上,举起酒壶就喝了一大口解酸。
闻湉被他的表情逗乐了,看着他笑个不停。
“……”牙齿在嘴里舔了一圈,那股酸味还没过去,楚向天眯起眼睛,见他抱着酒壶笑的开心,毫无预兆的将糖葫芦塞了一颗到闻湉嘴里。
闻湉下意识的含.住糖葫芦,舌头在甜腻的糖衣上舔了舔,表情还有些茫然。
楚向天趁机戳戳他的腮帮子,这下才满意了。
甜腻的糖衣很快融化,闻湉皱着脸将糖葫芦吃下去,小声嘀咕他小心眼。楚向天微微挑眉,酒壶碰了一下他的,“扯平了。”
闻湉朝他翻了个大白眼,捧着酒壶慢吞吞的喝酒。
酒就是普通的米酒,比起闻书月酿的花酒滋味差太多,但是辛辣的酒液从喉头滚到胃里,烫的人晕晕乎乎的,仿佛能忘掉所有的烦恼。
一壶酒喝完,闻湉脸上已经爬上了两坨红晕,整个人感觉轻飘飘的,他抱着酒壶晕乎乎的想,古人说一醉解千愁果然没错。
楚向天一开始还没发现人喝醉了,他坐在闻湉旁边,直到身边人一歪一歪的往他身上倒,他这才发现了不对。
闻湉半睁着眼睛,抱着空酒壶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楚向天神情有些无奈,伸手扶他起来,却猝不及防的被闻湉吐了一身。
僵硬着身体,直到闻湉吐完了,楚向天才半抱着醉醺醺的人换了个地方,将弄脏的外衣脱掉,就穿着一件中衣,好在天色晚了,中衣也是黑色的,不仔细看也分不太出来。
楚向天一边将不安分的动来动去的人抓住,一遍试图给他擦干净脸。然而喝醉的人是没有理智的。醉醺醺的闻湉张嘴就咬了他一口,楚向天还没喊疼,他自己就先埋进别人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的还特别伤心,两只胳膊死死的抱着楚向天的腰,脸颊隔着薄薄的一层中衣使劲蹭动,楚向天甚至能感觉到他眼泪滚烫的温度。
“……”轻轻给怀里的人拍拍背,楚向天神情茫然又无奈,这小少爷怎么跟水做的一样,说哭就哭。
闻湉在他怀里哭的撕心裂肺,酒意上涌,让情绪变得格外敏感。
重生以后闻湉就逼着自己成长起来,学着去算计去谋划,学着做一个能给母亲姐姐撑起一片天的男人,但他骨子里还是那个娇气的小少爷,清醒的时候还能忍耐,喝醉后被压抑的情绪就都释放了出来。
尤其是楚向天的胸膛宽阔有力,莫名的让人感觉安全,闻湉把脸使劲的往楚向天怀里钻,又蹭了他一身的眼泪鼻涕。
花街柳巷旁的药铺多半是卖些助|兴的药物,闻湉点名要的金风散就是其中药效最强的一味。
买药的汉子回来的快。闻湉将瓶塞拔了,捏着焦长献的下巴,将一整瓶的金风散全部倒进了他嘴里,然后又不放心的给他灌了一口酒,确保他将药全部吃进了肚子里。
刚喂完,老鸨就扭着腰摇着扇子过来了。
她眼睛在几人身上溜了一圈,笑眯眯的问道:“几位客官是来找姑娘的?”
闻湉点头,拿出一锭银子放进她手里,“要一间房,再找几个姑娘过来。”
“几位跟我来。”老鸨眼睛贼溜溜打量着人事不省的焦长献,但是大汉将人扶着,她看不清脸,再看看手里的银子,她谄媚的笑了笑,扭过身子就领着几人进去。
厢房在二楼,老鸨带着几个姿色尚可的年轻姑娘站成一排,让闻湉挑选。
闻湉随手点了四个留下,就让其他的人离开。
焦长献早就被扔到了床上,估计是药起了作用,红色的帷幔内时不时传来点动静。闻湉又拿出两锭银子放在桌上,“你们四个,好好伺候里面那位。”
姑娘们上前将赏钱收好,应了一声是,然后才施施然走进里间。
“焦公子!”里间传来三两声惊呼,焦长献显然是常客,闻湉随手点的姑娘也能认出他来。
几声慌乱的惊呼过后,随后就是推搡跟碰撞的声音,片刻后,又传来身体倒在床铺上的沉闷声响。
闻湉一动不动的坐在外间守着,没过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淫靡的动静。
三个大汉听的频频咽口水,闻湉又坐了一会儿,确保不会出差错了,才带着人悄悄离开。
一整瓶的金风散,足够焦长献折腾上一天一夜了。
等明天焦家发现人不见了,再从青|楼里将人找出来,也足够搅黄这场婚事了。
回到码头,老渔夫果然还在那里等着,一行人上了船,又趁着月色悄悄的返回了四方镇。
按照约定,闻湉将剩下的银子结给三个汉子,想了想又多加了十两,“今天晚上的事,不该说的少说。做得好,以后的活儿也还是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