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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之中,被崔永丰这么一说,整个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刚才在李元峰的家中就断定我和黎雨来有关系,不管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必然是和黎雨来脱不开干系的。而且就我和他为时不长的相处中,这个人看人心理极为精准,欺骗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说出他所需的信息的同时,尽最大的可能确保自己的利益。
想到这,我握紧的双手慢慢松开,将黏糊糊的汗渍往裤缝上一擦,咧开嘴,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老爷子,您说。”
崔永丰看了我一眼,将他的那支大烟枪往腰间一别,道,“你小子少和我来这套,你什么尿性老汉我不说摸个通透,也了解了七七八八了。咱有事说事,对谁都好。”
听他这样一说,我尴尬的一笑,刚想辩解,却见崔永丰的眉头一皱,抿了抿唇,目光转向我,“黎雨来你认识吧。”
他用的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显然是对这事有一定的了解,我也没必要撒谎让我们之间的合作变得不愉快,便点了点头,应道,“是,我知道她,但认识谈不上。”
或许是我的回答太干脆了,崔永丰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闷声问道,“怎么说?”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我以前在白城市市二院实习,黎雨来是我的病人。”
“能找到她不?”崔永丰低下头,再抬起头时目光有些沉重。
“不能。”我干脆利落的答道,“她先我一步出了医院,我不知道她去哪了。”
“她出了医院?”崔永丰的眼睛暮然睁大,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见他自床沿起身,兀自在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走的我头晕眼花。
就在我忍不住出声要阻止他的时候,老头子一下停住,拿起一张纸一支笔坐在桌子前就开始刷刷的写起来。
这一下更弄得我摸不着头脑了,这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老爷子——”
“别出声!”
我试探的开口叫了他一声,却被他喝令噤声,这下子我也不敢说话了,坐在原地,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动作,心里不停的犯怵。
搞什么嘛!
不过没多久,崔永丰的动作就停住了,只见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搁,再将纸叠好塞给我,说道,“拿去,对着这个去买。”
“去哪买?”我有些发愣。
“镇子上,离这五里路,我把毛驴借你。”
“我不去。”我一下就拒绝了,我可是犯了命案的人,去镇子虽然人不多,可不怕一万就万一,要是撞上警察,那就完蛋了。
听我拒绝,崔永丰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将纸往怀里一揣就开骂,“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你说你能干点撒!”
“老爷子,不是我不想去,是我去不得啊!”我也哭丧着个脸,当我愿意在这呆着啊。
“你咋就去不得了?是腿断了还是腰折了?”崔永丰斜着眼看我,满脸都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凶狠样。
“我,我犯了事!”情急之下,我直接将底兜了出来。想着两人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这样藏着掖着,总有露馅的一天,与其被他发现不好收拾,不如自己主动曝光。说不定能唬着他,直接放我走也不一定。
“犯了啥事?杀人放火不成?”哪想到,这老头倒是个砸破砂锅问到底的主,捏着我这事不依不饶了。
“就是命案。”我咬咬牙,和盘托出,“而且不止一条人命。”
崔永丰沉默了,就在我以为他会做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举动时,他却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清单,直接迈开腿往出去走去。
“你呆着,我去,谁叫门也不开,要是真有人摸过来了,你从后院鸡棚走,有条暗道。”
崔永丰说完就推开门走了,留我一个人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这是在——帮我?
心中浮起一丝感动,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傍晚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响动,我以为是崔永丰回来了,把头探出去时,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小毛驴,而是一个略显高大的身影。
“谁啊?”我扯着嗓子问了一句,手下意识的捞起门后的棍子。
那身影看着可不像崔永丰,这么晚了,不会是便衣吧?
“我,李元峰。”
李元峰?我心中一阵疑惑,刚想起身去开门,却想起崔永丰叮嘱我的话,抬起的屁股又沉下去,反正这老头子也不待见我,让他在外面等着又何妨?
更何况,他好像和崔永丰吵翻了,我现在放他进来,指不定崔永丰一会回来会不高兴。
“您等着吧,崔老爷子不在,我开不了门。”对着外面扯了一嗓子我便躺展在床上了,等着去吧,嘿。
李元峰也是个好脾气的,我这么一说,他竟然也不生气,直接就在外面站着等着了,闹得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哒哒的蹄子声,我探头往外一看,果然见朦胧的月色下有个人牵着毛驴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了。
吱呀——
篱笆门被推开,崔永丰喊了我一声,我连忙出去迎接。
“回来了?”
“嗯。”崔永丰把一推东西往我怀里一塞,道,“把东西拎进去。”
他的语气很冷淡,我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可一瞥眼看到他身后跟着的脸色同样也不大好的李元峰时,便识相的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去放东西了。
这两人显然是有什么话要说,我还是回避为好,
进了房门,为了显得我没有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我还特意关上了门,可奈何这房子隔音实在不咋地,一会儿过去,我还是成功听到了二人的交谈内容。
“你怎么来了?”
“你准备好了?”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然后,便又默契的陷入了沉默。
清明的月色下,两个同样有些佝偻的身影立着,像饱经风霜的老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