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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家之长的权威众目睽睽之下被挑战了,不善言谈的田洪根脸色更加暗红,老实人上来脾气一般都是脸红吧。
洪根媳妇对自己儿子说:“卫东,你现在干的是一件非常有意义非常伟大的事情。”
田洪根脸色更加难看了,上前一把拉住自己媳妇的胳膊,对田卫东恶狠狠的说:“老子把你养活到这么大,还不能说你不好了?田爱文,你要是还想做我田洪根的儿子,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要不然,你今天就从我尸体上过去。”
大概是田洪根从来没有这样过,不光是田卫东,洪根媳妇也傻眼了,这女人啊,再厉害,嘴巴再会说,自己男人一耍狠,估计都得吓傻眼了吧。
培茵看的津津有味,给田洪根点了三十二个大赞,平时不吭不哈的,关键时候真是能拿得出手来呀。
田卫东身边一个会看事的看他一家人闹成这样,沈家村的田支书还有田家的三爷爷也都一脸深沉的看着他们,趴到田卫东耳边说了些什么,田卫东想了想,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什么叫问题?问题就是事物的矛盾。哪里有没有解决的矛盾,哪里就有问题。既然这几个反动派在你们的教导下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那就不用再去公社接受我们红卫兵的教育了。咱们走!”
看红卫兵们走远了,田支书跟沈父他们把几位教授身上的绳子解开,田洪根的媳妇在一边嚷嚷:“田洪根,你这是包庇反动派。”
三爷爷走到两口子的身边,对 田洪根说:“养不教父之过,妻不贤夫之过,你是怎么做父亲做丈夫的?”
田洪根垂首说:“三叔,让您失望了。”
一边洪根媳妇还在一个劲的叫嚣:“田洪根,我要跟你划清界限,你跟这些右派是一伙的。”
田洪根一把拉起自己老婆的胳膊,拉着就往家走,对自己老婆杀猪似的喊声充耳不闻,村里有几个好事的悄悄的跟在两口子身后。
后来,洪根媳妇在村里再不像以前那样横行不羁,据说是那天下午田洪根一家人都没有上工,田洪根在家里好好的修理了自己的老婆,再后来洪根媳妇娘家的几个兄弟来田洪根家给自己的姐妹撑腰,田洪根一巴掌拍断了碗口粗的一根洋槐木,几个大舅子小舅子灰溜溜的回了家,田洪根重振夫纲成为沈家村几十年来津津乐道的一个事情。
奶奶跟沈母的一次对话却让培茵对田洪根这个人刮目相看。
奶奶说,田洪根小时候家里穷的没吃的,他娘就把他送到几十里外的一个庙里,庙里的主持看田洪根根骨不错,把自己的一身本事交给了他,后来还乡团为祸乡里,田洪根带着田家沈家的一些后生凭着自己的本事护卫了沈家村的安宁,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
后来,解放了,田洪根就安心的回家,娶妻生子,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庄户人。
田洪根的奶奶在的时候,田洪根的娘没过一天好日子,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不光把体力劳动解放了,思想也给解放了,那感觉应该不亚于1949吧,看的多了估计田洪根觉得当了多年的媳妇都这样吧。所以自己媳妇进门之后跟自己娘的斗法他看在眼里没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哪里有勺子不碰锅沿的。
这次自己儿子的做法,自己老婆的做法让田洪根把一些事情好好的想了想,之后田洪根家再不像以前那样儿子出格老婆掐尖,后来田卫东不光又把名字改成了田爱文,而且回到家安安生生的下地挣公分,成了所谓的“逍遥派”。再后来,田爱文跟沈家村那些青年一起,参加了文革之后的高考,成为沈家村几十年后第一批考上大学的人之一,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田洪根家的故事还是挺精彩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父沈母又说起田洪根家的事情,沈父说:“洪根大哥是个不善言谈的,事情只要是不越了底线他一般不去管,但是只要是他去管了就一定能把事情管好了,当时村里那么些小伙子,也就洪根大哥能把人拢到一起跟还乡团干,还能让他把事情干好了。”
沈母说:“今天那几位老师没事吧?”
沈父说:“一场惊吓,好在没事,田支书看住宿条件实在差,跟田家三爷爷商量了之后都搬到小学校去了。”
沈母说:“小学校现在没人住还行,要是过些天孩子们复课了怎么办?”
沈父说:“小学校还有几间给老师住的宿舍,你也知道现在也没有几个老师了,看三爷爷的意思,要是复课了就让这几位老师教孩子,还是三爷爷有眼光呀。”
沈母说:“要是再有红卫兵来抓人怎么办?”
沈父说:“田支书说他们家爱国跟几个红卫兵头目关系很好,咱们这么大一个公社也就爱国跟另外一个孩子被毛主席接见了,在红卫兵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要是再有来抓人的爱国就会先得到通知,到时候让田支书出面交涉就行了,田支书身上的伤可不是白受的,这十里八庄的谁不知道田保根是战斗英雄?”
沈母沉默半晌,说:“省思,当年你非要回来劳动改造我还不是很理解,这几年我理解了,咱们沈家村有这些能人坐镇咱们家得少受多少折磨呀,别说别的,光说我这身世……”
沈父说:“悦然,这些话可千万不要在孩子们面前提起,咱们俩成婚这么些年,你又在沈家村住了这么多年,你就是沈家村的人,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问,你就这么说!”
黑暗中的培茵听着父母低声的话语,心里暗暗思衬,看来,自己的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呀。
几位教授没几天就搬到小学校去住了。
沈家村的小学校是田支书上台之后专门盖的几间青砖大瓦房,后来的十几年慢慢的增加,现在一溜五间青砖瓦房,一个大院子,院子的南边又盖了几间老师的宿舍,沈家村小学是附近硬件最好的小学,也是规模最大的,田支书暗地里给每个上学的孩子补贴粮食,更不用村里初中高中的孩子不下地都能有一半的公分拿了。
搬家的时候田支书找了几个劳力帮着把房子好好的粉刷了,打扫了,又招呼几个妇女,由支书的媳妇带着把几个老教授的被褥拆洗了,炕也支起来,村里专门买了炕席铺上,把几位教授住的房间收拾的珠珠瓣瓣的,当然了,人家田支书跟社员们说了,这几位老人家是来接受我们的再教育的,要是不把他们的生活照顾好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别说是受教育了,你能担得起那个责任吗?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了,沈家的二叔这边又有事情了,要不说生活呀,就是一出狗血剧,这边事情按下了那边又有事情出来了。
田支书家的姑娘一直爱慕这个培茵看不上的二叔,在培茵看来,沈二叔也就是人长得英俊点,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在农村属于过不好日子的那一种,但是沈二叔脑子灵活,文艺细胞比较发达,这在农村也属于凤毛麟角了,所以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在培茵百般看不上的没有一点男子汉气概的人是支书家的闺女田玲玲百般爱慕的人。
田玲玲最后被安排在县里的机械厂,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这在沈家村是头一份了,每天沈家村上工的人都会看见田玲玲青春靓丽的身影骑着崭新的大金鹿骑行在乡间的小路上,去往几里地之外的县机械厂上班。
支书以为,只要是自己闺女在厂子里上班了,眼界开阔了,认识的小年轻多了,就会把对沈省勤的心思放一放,这个沈省勤别看名字里带着一个勤,可不是个勤力的人啊,生产队的活计就没见他干过挣十个工分的时候,也就是一张哄大闺女的面皮,外带着会吹拉弹唱的,虽然工宣队有活动就能在村里拿十个公分,总归那不是一个让人踏实的人,不是自己理想的女婿人选。
可是,田支书的想法落空了,田玲玲在厂里上了几个月的班,对沈二叔的心思不但没有减淡,反而更加的浓烈,在田玲玲看来,那些眼高于顶的城里人一点都没有自己的省勤哥好。
天气渐渐热了,地里的麦子慢慢变黄,饱满的麦穗压得麦秆弯了腰,沈家村的老老少少这几天都很高兴,收成好了就能多分些粮食,家里的老人孩子就能多吃几次白面馒头,不管怎么说,只要有粮食就是有奔头的日子。
培茵已经能自己坐着了,过几天打麦子的时候奶奶她们也得去帮忙,这样的话,奶奶她们也能挣公分了。
培茵坐在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下,嘴里乌拉乌拉的说着自己编的别人听不懂的儿歌,一边伸胳膊蹬腿的锻炼身体,奶奶把自己放到树荫下就去了不远处的省全大娘家,省全大娘前些日子回娘家,带回一大包袱的破布头子,让奶奶抽个空去挑些,好给几个孩子补衣服。
培茵正扭的高兴,听见院墙外自家二叔的声音。
田玲玲说:“沈省勤,咱俩怎么了,你说咱俩怎么了,你跟我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去我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