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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周念平满腔的脏话涌到嘴边,在楚云生的注视下化为一句:“好久不见。”
仿佛将情书贴在公告栏上的仇抛之脑后,怂到他忍不住自我唾弃。
楚云生将周念平拉到路边,躲开两辆疾驰而过的车:“最近还好吗?”
“托你的福,还不错。”他咬牙问,“你呢?”
“还行。”楚云生的回答模棱两可,仿佛随口的寒暄,谁认真谁就输了。
周念平输了,他把手臂从楚云生手里抽出来,轻轻地甩,被抓过的臂弯里还残留着余温,让他想起开着皮卡露宿在郊外的夜晚,发动机旁也有这样的温度。
几个游客从他们身旁跑过,急匆匆地冲进洗手间,周念平想找借口开溜,他还没做好向楚云生报复的准备。
但是楚云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我……”周念平轻咳一声,“还有点事。”
他说完,抬起头,撞进楚云生询问的目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从学生时代开始,每当楚云生偏头探询地望过来时,周念平都会失去思考的能力。
如今也是,他木讷地抬手指着便利店:“有生意要谈。”
“生意?”楚云生微微蹙眉,视线在他满是褶皱的衬衫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上滑过,不轻不重,刚好是能让他羞愧难当的力度。
周念平揉了揉鼻子,洒脱地自嘲:“比不上你们这些学霸,我做小本生意糊口。”说完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深浅不一的伤痕,那是他跑货时被人打留下的疤。
倒卖货物容易阴沟里翻船,也能在阴沟里害人,周念平做二道贩子这么多年,早已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但再厉害的人也难免有失手的时候,周念平身上的伤痕就是这么留下的。楚云生的目光继续在他的手臂上轻柔地刮过,像羽毛,痛倒是其次,周念平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痒才是关键。
他又要动心了,楚云生的关切之情从眼神里溢出来,就好像当年把情书公布出来的另有其人。
如果不是因为恶心,楚云生怎么会把情书贴在公告栏里,让全校师生嘲笑他呢?
想到情书这一茬,周念平立刻把心底的爱意拦腰掐断,他笑嘻嘻地转身:“楚大学霸,我是真的有事儿,改天再聊。”
至于改天是哪一天,周念平希望永远没有那一天。
偏偏楚云生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这个男人竟然问:“当初那封情书是你亲手写的吗?”
周念平脑海里炸起一朵蘑菇云,属于少年的窘迫重新回到他久经沧桑的内心里。
他笑笑:“不是。”
“不是?”楚云生的嗓音听不出悲喜。
“那么恶心的东西,怎么会是我写的呢?”周念平盯着地面上一包被踩烂的香烟盒,轻描淡写,“你不提这事儿我都忘了,如果让我找到是哪个孙子阴我,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说完,抬腿从香烟盒上踩过,也踩过他在少年时代曾经异常脆弱的心。
黑羊,害群之马……周念平高中时期的性格算不上唯唯诺诺,但并无主见,甚至为了融入到同龄人当中,心甘情愿地当所有人的笑柄,为了能和别人聊上一两句话,像个小丑一般展现滴血的伤疤,他在被老师冷嘲热讽的时候跟着同学一起傻笑,在公布成绩时,用低得不能再低的成绩博取眼球。那时的周念平走入误区,天真地以为大家的关注源于对他的关心,直到叔叔去世以后,他才明白,那些人不在乎他能不能变好,只是想找一个安慰:原来世界上有人过得更糟糕,仅此而已。
他痛恨高中时代的一切,包括自己。
周念平头也不回地走进便利店,谁知店主刚好出门办事,留下看店的店员在买卖上无法做主,而鲜猪肉的保质期很短,所以这单生意算是黄了。
“妈的。”他蹲在路牙边吸烟,吸的是所剩无几的软中华,越抽越是恼火,“果然遇到楚云生这小子,准没好事儿。”
周念平把烟掐了,扔在地上用鞋跟狠狠地碾了几下,心里默算着这一单生意的损失,既悲愤又懊恼。他刚刚没开玩笑,二道贩子做得再好,在城乡间跑货也就勉强算是个小本生意,猪肉生意黄了,他要在乡间风餐露宿一个月弥补盈亏。
所以周念平能不生气吗?
周念平气得烟都抽不下去,解决完生理问题回到皮卡上,试图挽救一车即将变质的猪肉,他在脑海中把常跑的几家便利店过了一遍,筛选出最有可能脱手的三家,准备按照距离远近挨个儿登门卖货。
他在这头烦神,车窗外又是另一番景象。
起先周念平还没在意,等听到楚云生的声音才回过神,他先是本能地猫腰,继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车窗玻璃贴了防晒膜,外面根本看不见车窗内的情形。于是周念平一下子得意起来,正大光明地托着下巴往外瞧,只见楚大学霸抱着胳膊背对皮卡,面前站着个秀秀气气的少年。
“我喜欢你。”少年涨红了脸表白。
周念平在心底冷笑一声,伸长胳膊趴在方向盘上眯了眯眼睛。
“抱歉,我不喜欢男人。”楚云生的拒绝平静得近乎冷酷,不给对方任何反驳的余地,“我把你当朋友,请你不要让我觉得恶心。”
原来如此。
周念平心底埋藏了多年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楚云生不喜欢男人,所以恶心同性的表白,恶心的结果自然是将那封倾注了周念平少年时期所有心血的情书公之于众。
“老子当初真是瞎了眼。”周念平咬唇自嘲,“竟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人渣。”他启动了皮卡,在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里,对着楚云生的背影狠狠地鸣笛。
楚云生匆匆回头,很明显没有看清车内的情状,男人拉着向自己表白的少年让到了路边。
周念平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此情此景对那个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楚云生本人并不像刚刚拒绝时那么冷漠,恰恰相反,楚云生对待所有人都很温柔,这种温柔对寻常人来说是彬彬有礼,可对喜欢楚云生的人来说则是一味毒/药。
当年的周念平中毒颇深,即使被全校人嘲笑,他也在心里自欺欺人:你看,楚云生虽然把情书贴在了公告栏里,可他下课遇见我的时候,还是会微笑着打招呼呢。
可悲又可笑。
天边压过一朵黑漆漆的乌云,周念平踩着油门拐上高速公路,生怕破皮卡淋雨后出问题,烦躁得不断超车,好巧不巧,皮卡身后咬上来一辆旅游大巴,司机似乎也跟周念平抱着一样的顾虑,在公路上飞驰。
“大哥,你的车子又不是二手改装货……”周念平瞄着后视镜哭笑不得,“你着哪门子急?”
可是大巴车仿佛跟他较上了劲,周念平加速,它也加速,周念平稍稍慢点开,它就开始蠢蠢欲动,时刻想着超车。
周念平虽然急躁,但还没丧失理智,知道人命更重要,他和大巴车的司机比着加速了几次,干脆彻底放慢车速让对方超车,然后开了个正常速度,一边哼歌,一边思考猪肉该何去何从。吐着黑烟的大巴车拱在皮卡面前欢快地奔跑,像是在周念平面前炫耀车速,他翻了个白眼,拉开车距不予理会,谁知大巴车的速度也慢下来,硬是卡在皮卡面前恶心人。
周念平快被气笑了,觉得开大巴的兄弟有毛病,他踩了两脚油门,追在大巴屁股后跑了会儿,让前面的司机享受追赶的乐趣,然后果断变换车道,岔开了距离。
高速公路上重归平静,然而变故往往发生在所有人精神松懈的刹那。
大巴车不知怎么的忽然失去了控制,高速行驶的汽车“神龙摆尾”,车头一下子撞上了皮卡。
电光火石间,周念平整个人都因为冲击力向前扑倒,肩膀似乎撞碎了车窗玻璃,身体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在弥留之际苦笑,果然遇到楚云生准没好事,继而眼前一片漆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今天谁值日啊?”
“好像是二狗。”
“哟,那我们班流动红旗八成没戏。”
……
周念平是被吵醒的,他揉着太阳穴头疼地睁开眼,心里想的还是那辆赖在皮卡前吐黑烟的旅游大巴。
“念平,那辆蓝色的捷安特是你的车吧?”苟力突然出现在周念平眼前,慌慌张张地问,“就是那辆车把上贴了哆啦A梦贴花的车,我记得是你的。”
哆啦A梦?自行车?
周念平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地点头:“是我的。”
班上突然鸦雀无声。
“周扒皮”慢悠悠地从二狗身后踱到周念平面前,板着脸捏住他的手臂:“你的自行车没停在指定位置,害得咱们班拿不到流动红旗。”
“周念平,你学习成绩不理想就算了,能不能不要给整个班级抹黑?”
被点名的周念平慢慢睁大了眼睛,他环视四周,再狠狠地掐自己的脸颊,在全班同学惊骇的目光里哈哈大笑——苍天有眼,一场车祸竟然让他重生回到这该死的高中时代。
老师,同学,以及楚云生,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