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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的时候，冯杉已经等半天了。
“你又知道我们今天一定会过来了？”林玦先前电话里吃了闷亏，这会儿看冯杉真是哪哪都不顺气。
冯杉一向好风度，当然不跟她计较：“我知不知道的，你们这不就来了吗。”顿了顿，他看着两人微微一笑，“所以这是商量好要来答应我的条件了？”
“我们绝不答应！你想都不要想！”林玦趾高气昂道。
冯杉这下真有些诧异起来。
他其实在前面那会儿劝说聂争却没有得到任何结果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聂争大约并不打算放弃林玦，心下还感慨自己对这两人间的羁绊竟然是看走眼了。接到林玦电话时聂争已匆匆离开，他与其说是想要从林玦这头再搏一把，不如说想要看一看林玦到底配不配得起聂争对她这份儿心。毕竟他虽说想要趁机替自己和长宁捞点好，但他喜欢和期待聂争的心确实半点不掺水分的。以至于他等这两人的这阵功夫，思考出的最符合林玦性情与做派的，是这家伙大约要趁机洗脑聂争令她“战略性消失”，等从他这里捞到实际好处以后，她再跳出来。
总之“绝不答应”这么硬气没有转圜余地的话，怎么看都不该由林玦说出口。
两人都是聪明人，他脸上惊疑微露，林玦立时就猜透他在想什么，哼一声道：“我当然不在意出尔反尔兔死狗烹的，但是明显有人在意。”
“有人”当然是聂争了。
因为太了解这家伙，是以林玦当时那只来得及想了三秒的计划直接就夭折在她脑海里，毕竟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家伙不可能同意。
她的脚趾头知道，冯杉的脚趾头当然也不比她迟钝了。
“我没想到……”他神色间带了几分真实的遗憾，“老实说，我本来期待你为了让他更进一步，你能够暂时先劝服你自己退后一步的。”
“她其实已经退一步了。”
“那是因为我想到别的办法了。”
聂争与林玦同时开口，说完扭头对看一眼，互相都有些讶异。
同时对两句话都诧异的还有冯杉，他先是饶有兴致问聂争：“这怎么说？”
“我今天如果不去找她，她想不出办法的话，明天就打算对你妥协。”聂争简单将林玦之前那段话复述一遍。
冯杉对此只是挑了挑眉：“你相信她说的？”
聂争淡淡点头。
冯杉便也不再对此多说什么。
聂争确实单纯，但他觉得可以信任他的眼光。
于是他又扭头问林玦：“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在他还在打地下拳场的时候，我替他想怎么参加这届世武的办法，当时三十二武馆只是候选项之一，其余还有两个选项是十八层楼与聂家。”林玦也不兜圈子，直言问冯杉，“我想知道馆长你的办法，是不是也在这两个中间呢？”
冯杉看着她，没说话。
但这其实也等同于默认了。
林玦吁了一口气。
她是在跟聂争谈话时才想起这一遭的。明明当时是她自己亲自调查的结果，但今天那样意外又一团乱的情况下，她不但之前没想起来，甚至自己翻手机查资料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没转过弯。但之所以没想起，其实还有一点原因是当时她默认最容易通关、也最能短时间令聂争打出名头的是三十二武馆，她一向是自信到自负，既然做出了选择，立刻就把另外两个选项抛诸脑后去，甚至都没去深入了解一下这两个的具体条件。而现在……
她道：“馆长能不能先说一下你的办法是跟其中哪一个有关？”
思考了一小会儿，冯杉微微一笑：“那当然是……十八层楼。”
林玦松了口气。
冯杉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希望我的办法是聂家。”
“正常情况下，我的确是。”林玦看了聂争一眼，坦然道，“作为国内唯三能直接向当届世武输送选手的地方，我一开始想到聂家大约根本不会考虑他家弟子以外的人，当然如果有关系在其中，大约不但另当别论，而且难度应当是三个里面最小的。我当时不把目标定成他家，是想要聂争在世武之前就快速成名，而现在……”她又看一眼聂争，而后转向冯杉耸耸肩道，“如果馆长你刚才的答案是聂家，那我们俩只好转头另谋生路了。”
她说话间，聂争一直专注看着她，那眼神看得冯杉相当不是滋味：“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再整些我看不懂的眉眼官司了，这样很不尊重我这位老剩男的好吗？”
林玦对他的“老剩男”一词用词之精准表达了充分的赞赏，而后道：“现在该我问了，馆长你们三十二武馆与聂家应该是搭得上关系的吧，那你怎么选十八层楼呢？”
关于聂家，一向口无遮拦的林玦却轻描淡写带过，冯杉便也不问，只笑道：“你和你的理由当然就相反了。”
林玦想要替聂争选的，是简单的，要么是能获取名利的。那冯杉想要替聂争选的，当然就是“闯关”难度模式升级的。
“我就说两点。”冯杉看着聂争，道，“第一，三十二武馆的规矩就是规矩，我很想给你破例，不止是我，我猜原其骁和武陵波都很想给你破例，但我们都只能想想而已，所以现在我要跟你提第二个方法，就是十八层楼……不要那个眼神看我，我的确想要你蹬了林玦让我上位，但是你不蹬那我也没办法就不管你啊。你现在挑战武馆这个模式虽然不能拿到进世武的名额，但是可以拿到进十八层楼的名额，这个确实有点迂回，你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你自己衡量。第二，十八层楼不用你加入他们就能拿到出赛名额，不但能拿到，而且这是有且只有一个的可以直接进入世武半决赛的名额。但是这个名额如果那么好拿，也就不会成为唯一了，所以还是要你自己来衡量。进十八层楼，迂回，耗时间，而且那里边的高手跟三十二武馆的弟子根本不是一码事，你很可能在进世武之前就先被打到半残又或者全残，可能根本都去不了世武了。所以怎么样，你想去吗？”
“既然这么难，您为什么还希望我这么选呢？”聂争不答反问。
冯杉看着他，淡淡一笑：“你觉得是为什么？”
好一会儿，聂争才跟着他一起笑出来：“因为我的目标是世界冠军啊。”
“连区区十八层楼都打不过去，我凭什么去世武，凭什么争世界第一呢？”
他说这话时，语气委实轻飘飘极了。
冯杉从一开始就很欣赏他这种轻飘飘的劲儿。
两人笑了一阵，而后各自上前一步，互相拥抱了一下。
林玦在旁边看着，忽然想道，有一些知己之情，大约非这样不能表达吧。转念却又想道，聂争都没主动抱过她呢，好气，哼……
但最气的还是这些武学疯子放着好端端的坦途不走，非得想方设法去淌地狱，蛇精病啊一个个的！但是——
她忽然抚着额有些无奈笑了笑。就算是蛇精病，这也是她自己想法设法要揽来身边、又死皮赖脸赖在人家身边不肯走的。哪还能怎么办？都担着呗。
*
三十二武馆之中的雪山、藏刀、天麓、欧阳、金枫、朝阳、青云、刘家八大武馆，在一夜之间，出乎意料的收到了落款来自聂争的拜帖，或者更准确的说叫邀请函。
这事有好几个令人诧异的地方。
第一是聂争拒绝加入三十二武馆之中任意一家、也就等同于他放弃来自三十二武馆推荐名额的事，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已经传遍三十二武馆，无论此前那剩下的二十八家对聂争是期待还是厌烦，总归大伙儿收到这消息时，都已经默认这件事到此为止了，是以居然还能收到他拜帖这事本来就足够令他们惊讶——当然这八家终于确认自己位列聂争曾经的挑战名单之中，不得不说各自都有些微妙的骄傲之意。
第二是这封拜帖、不，是邀请函的发送方式跟之前大有不同：以往那三张拜帖，聂争都是老老实实真个写了帖、并提前请快递送到各家武馆门上的，这回却是长宁的冯杉大半夜忽然拉了个微信群，里头一共拉了十三个人——除开上面的八家武馆馆长，冯杉本人，还有荣成的武陵波，定远的原其骁，以及昵称就叫聂争的聂争，和昵称叫爵爷的林玦。
而后林玦往群里发了一封电子邀请函，做工精美，不但能翻页，还带动画跟特效，上面语气恭谨的写着聂争想要在9月6日借长宁武馆的地儿举办一场茶话会，诚邀以上武馆的馆长和弟子们参与，大家和和气气，以武会友，互相切磋，共同进步……最后表明聂争本该亲自将邀请函送往各大武馆以示尊敬，但时间上有些来不及，只能用这种方式送达，希望大家海涵。最后的落款则有些出人意料，上面整整齐齐排着聂争、林玦两个名字。
而之所以时间上来不及，则是因为所谓的8月26日也就是接下来的半夜过完，太阳重新升起的第二天。
这大晚上的非得把所有人拉群里一通说，已经睡了的还被冯杉硬是打电话轰炸醒，而后那三个始作俑者红脸白脸齐上，好话歹话说尽，就用这么个糊弄人的电子邀请函就看似软和、实则强硬的要求十一家武馆馆长推掉明天的所有事物共聚一堂，看情形还是专门去给某人当沙包的，这是人干的事？
聂争当然干不出这种事了，但林玦和冯杉可以啊。
林玦的口才再加上冯杉的人缘与脸皮，两人好一番狂轰滥炸，轰得那八家年纪都已经不轻、赶着想睡养身觉的馆长最后都不得不委委屈屈应承下来，反倒只是进来围观的原其骁跟武陵波都答应得十分爽快。
而这三人的目的，众馆长也是第二天来到长宁以后，才总算闹明白。
本以为“茶话会”就是个由头，众人到了以后才发现，就一夜功夫，长宁居然真把吃吃喝喝的都给准备齐全了。要知长宁本就是在崇明市郊，论地方比起市里面的几家武馆那是要大得多的。众馆长就是想到这一点，又怀揣着昨晚的气，每人身后都跟了至少十来二十个弟子，这是存心想要长宁饭都供不上丢个大脸。但人精似的冯杉跟这些馆长们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和弟子们拼着一整晚没睡将这个练武场都收拾了一番，等十家武馆的馆长和弟子们都排排坐好以后，众人才赫然发现场上居然还有多出来的座位！座位上居然还有多出来的瓜果茶点！
众馆长：“……”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