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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厉晧失声痛哭了起来。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安楠呢,她人在哪里?”
卫元极一头雾水,他来的时候,只听到大街上有人在议论纷纷,说拦轿子的姑娘突然变成了红头发,红眼睛的妖怪,难道他们说的妖怪就是云安楠,可是她怎么不见了。
再听到云安楠的名字,卫元则只觉得心如刀绞,他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痛,“噗……”又是一口鲜血喷的卫元极满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如泰山般的身躯直压在厉醒身上,厉醒本来虚弱,根本架不住这样的重量,眼看两个人都要倒下,卫元极痛呼一声:“大哥!”
伸手将他们两个人一起扶住了,又叫道:“厉晧,还不过来扶着你妹妹。”
厉晧忍下心中的愤怒和悲痛,拭去满脸泪痕,走过去扶过了厉醒,洛樱看到卫元则这样,却激不起一丝同情,但凡他肯相信云姐姐,就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现在云姐姐被莲月教教主带走了,生死未卜,她必须要马上去莲月教看看情况,正好也快到了去莲月教取圣水的日子,她没有心情再停留片刻,想到卫府今天一定很乱,说道:“元极,麻烦你告诉无双,这几天让他跟着小盈子,到时我会去小盈子那里接他,我先告辞了!”
卫元极急道:“阿樱,你要去哪里?”
众人在此,洛樱当然不好说她要去莲月教,何况大婚之日发生了这样的事,卫元极身为卫家人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跟着她莲月教。
“我自然是回府,这两日家中有事不方便照顾无双。”
她随意敷衍了一句,便离开了。
看着她就这样离开了,卫元极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失望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无法体会洛樱对卫元则的冷漠和对厉醒的憎厌,更不知道洛樱此刻是因为担心云安楠,急着去找她。
他能看到的就是,在他们卫家发生事情的时候,洛樱毫不犹豫,无情的离开了,他以为他们两个都已经亲密无间了,哪怕做不了爱人,也是共历生死的知己朋友,至少,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这样冷漠的离开。
在云安楠的生死面前,洛樱根本没心思去考虑卫元极的心情,所以伤了他还不自知,她当即就带着阿凉一起去了莲月教,和上次一样,阿凉依旧只能在悬崖边等候,能入莲月教的只有洛樱一人。
到达莲月教时,已是第二天上午,再次来到熟悉的圣殿,见到的不是圣姑,而是莲月教教主,这是洛樱第一次在莲月教见到他。
偌大的圣殿,庄严肃穆,却又灰白萧索。
洛樱走进去,就看到一个高大的披着玄色外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一听到她的声音,他缓缓的转过了脸,因为天气阴霾,殿内还燃着蜡烛,淡黄色的烛火打在他脸上半张黄金面具上,流光闪烁,异常夺目。
洛樱只觉得恍眼,微眯了一下眼眸才重新睁开眼睛,她正要施礼,他却道了一声:“洛樱,你终于来了。”
他站在那里静静的打量着她,只见她漆黑的发被山间的雾水打得潮湿,有几缕薄薄的碎发落下紧贴在额头上,更衬得的她的肌肤如雪般的白,白到近似透明,纯洁的不染纤悉,可是她的眼睛里却透着与她稚嫩脸庞不相符的清冷和成熟,眨眼时,她的羽睫如蝶的翅膀张张合合。
她的眼神虽清冷,却特别的清澈,他甚至能看到她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他忽然有了一种冲动,想要走过来,为她缗去这碎发,再吻一吻她的眼睛,不管她变成了谁,她的眼神始终没有变,想了想,终究还是停在那里动也未动。
他的声音很冷也很低沉,听得洛樱下意识的就打了一个寒噤,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渐渐的浮上了心头,他这样说,看来他早就预料到她会来了。
她隐下心中不安,平静的上前施礼:“洛樱见过教主。”
他淡淡的“嗯”了一下,看着她,径直问道:“你是来找云安楠的吧?”
洛樱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直接,顿了一下,点头道:“是,她怎么样了?”
“还好,人救过来了,现在有人正在帮她施针,所以你暂时不能去见她。”
“嗯,多谢教主救命之恩。”
“我救她,你谢我作甚?”
“不,不仅是云姐姐,上次得蒙教主所救,我和元极才得以平安……”
他没有听她说完,略带着倦意的眼睛里忽然浮起一股恼意,阴幽幽的盯着洛樱:“我救卫元极与你也不相干,所以你不必替他来谢我。”
“……”
洛樱感觉到她的话好像惹得他动了怒,一时间愣在那里,也不知再说什么。
她不说话,他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四眸相对,洛樱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眸,想要看穿他面具之下的脸,她直视着他时,他一样直视着她,不知怎的,洛樱突然败下阵来,收回眸光,默默的低下了头。
要知道,在与卫元则对视的时候,她从来都没有输过,为什么,在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她会感觉自己好像被他漆黑阴冷的眼睛吸了下去,然后掉入一个无底的深渊。
犹豫了一会儿,她鼓起勇气想问他为什么要救云安楠,抬头再看到他的眼睛时,话到嘴边,她忽然又问不出来了。
她怕他,是的,她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人,却怕他。
看到她的局促和恐惧,他轻轻笑了一声,就连笑,也是冷的,沁入人心的冷,他缓缓朝着她走下,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洛樱感觉整个空间都变得狭窄了,她有了一种深深被压迫的感觉,本能的,她往退了两步。
他停住了脚步,仅有的那丝冷笑僵在唇边,轻幽幽道:“你怕我?”
“……”
“你为什么要怕我?”
“……”
面对他的疑问,洛樱抬眸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是不怕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怕我?”他又追问了一句。
洛樱的心仿佛被什么不安的东西牢牢的抓紧,她感觉有些窒息,深吸了一口气,她轻声答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你。”
他的目光暗了一下,露出一丝受伤的神情,很快,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尽量露出一个还算温和善意的笑容,冰冷的声音也变得柔软了一些:“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若想伤害你,就不会救你,所以你不用怕我。”
说完,他又慢慢走了过来,这一次洛樱没有再退避,只是看着他,因为她想要克服对他的恐惧,正如他所说,他救了她,还救了大哥,救了元极,救了安楠,她没有理由害怕他。
她想,她的这种没由来的害怕,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而言或许是一种不尊重。
可是当他走到她面前,抬起那双雪白皙长的手时,她还是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他无奈的笑了笑:“你还是怕我,我只是看到你头发上沾着枯叶,想为你捡掉而已。”
“不敢劳烦教主。”
她慌乱的自己伸手胡乱的在头上摸了摸,他的手还是落了下来,为她捡去了那一片落叶。
“你不用如此害怕,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他扬去手中的落叶,依旧含笑看着她。
这一次,他说话的声音没有那么冷了,还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她的心情微微的松了松,同时,又有点怨责自己都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她也是不怕的,何以见到他就变得如此怂包了。
她微微咳了一下,以掩鉓心中的那份不安和尴尬,看着他的眼睛道:“教主虽不是老虎,却比老虎厉害多了。”
“哦,何以见得?”
“或许我可以打得过老虎,却根本打不过你。”
他唇角的笑意更甚,那双深邃如黑洞的眼睛有流光闪过,他呵呵笑道:“你可以试试。”
洛樱摇摇头:“我可不敢。”
“想不到你也有不敢的时候。”他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其实你不需要视我莲月教为洪水猛兽,更不需要视我为洪水猛兽,你若想,莲月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洛樱又愣了一下,想了想,眨巴着眼睛问道:“教主这是在游说我入你们莲月教么?”
“你也可以这么认为。”
“可是我都不知道你们莲月教到底想做什么。”
“救死扶伤。”
她压根不信,现在受莲月教蛊惑的百姓成百上千,莲月教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总有一天,可以和朝廷分庭抗礼。
还有当初那场疫病,她始终怀疑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她一直认为,救死扶伤只是他们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他们真正的目的肯定不在于救死扶伤。
当然,面对救命恩人,她不可能将这种怀疑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只是不置可否的默默看着他,他又道:“你不信?”
她反问他:“我信不信重要吗?”
“当然重要,这对于每一个加入莲月教的人来说都很重要,如果不相信,如何能真心归顺。”
“归顺,你想让莲月教成为人们的信仰吗?”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她忽然又问道:“那敢问教主,你的信仰又是什么?”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也没有敢这样问他,他微微怔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睛里竟荡出异样的温柔:“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用一生来回答你。”
“……”
洛樱脸色一变,彻底的愣住了。
他这样的话倒像是调戏,与他整个人地狱般的阴冷气势很不相符。
“也罢,你若不愿,我也不勉强你。”
长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归顺于我,成为我真真正正的新娘。
“……”
听他这样说,洛樱的心绪一时间有些紊乱,觉得自己好像忘恩负义了似的,人家救了她,她却连加入莲月教都不肯答应。
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她对莲月教是有抵触的,她做不到真心归顺,更不可能让莲月教成为自己的信仰。
想要再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感谢之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一时间,她又陷入了一种自我矛盾和纠结之中。
正纠结着,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就看见蒙着轻纱的圣姑走了进来,圣姑就像没有看到她似的,直接掠过她的身边,对着教主道:“启禀教主,云安楠已经清醒过来了。”
教主淡漠的点头“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洛樱,又转眸看向圣姑道:“既然这样,你派人带她去见云安楠吧。”
“遵命。”
在洛樱离开圣殿的时候,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走到殿外,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呼吸瞬间就畅通了。
不得不承认,不管她如何想克制内心深处对教主的恐惧,在他面前,她总是不自在的。
走了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她终于来到了云安楠所住的屋子,抬头一看,牌匾上挂着夕颜阁三个字。
洛樱心里疑惑,她刚刚没有问教主,心里也略略猜到,云安楠一定是加入了莲月教,而且在莲月教还有着某种特殊的地位,否则不可能让教主亲自去救人。
这一切疑惑,应该等她见到云安楠就能解了,她更加急迫了加快了步伐,当她见到云安楠的时候,就看到她正闭着双眼安静的躺在那里。
如云般的发丝凌乱在铺陈在枕头间,因为刚刚受过重伤,从死亡的边缘爬上来的,走近看时,她的脸色尤为的苍白,唇也因为失血过多,呈现出一种灰败的颜色。
洛樱以为她又睡着了,不敢打扰,着意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她的床边,想着就坐在这里等她醒来,没想到刚坐下来,她就醒了,缓缓的睁开双眼,一看到竟然是洛樱坐在床边,她悲伤而憔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的惊喜。
也只刹那,惊喜退去,她自己嘀咕一句:“唉,一定是在做梦了,樱妹妹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她的声音沙哑异常,带着一丝悲伤。
“云姐姐,不是做梦,我来看你了,我来了……”
“真的吗,樱妹妹,真的是你?”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用牙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痛的“咝”了一声,才敢相信原来不是梦,她激动的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咳咳……”
因为激动,扯到了伤口,她痛苦的皱了一下眉头,咳了两声。
“云姐姐,你别激动,我见过莲月教教主,昨天他救你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他了,我担心你,所以找了过来。”
云安楠眼圈一红,再说话时,声音已经低哑到破碎:“樱妹妹,谢谢你还能想着我,可是……”
可是他呢?他恨不得自己死。
虽已恩断义绝,她也从死亡线里挣扎了出来,可是想到昨天,她依旧痛彻心肺。
无言的,她的眼睛就发了红,盈满了泪光。
“云姐姐,你别伤心。”遭此沉重的打击,洛樱心里也知道她有多痛,她温言安慰,“等你养好了身体,我们一起去骑马打猎,好不好?”
“好。”说着,她又皱了皱眉头。
洛樱紧张道:“是不是伤口痛了?”
“不痛了……”
可是心里痛,她应该绝望到心死的,心死了就不会痛了,为什么她这么不争气,还不能死心。
顿一顿,又道,“只是说话时,嘴角扯的有些痛。”
“那是你的嘴唇太干了。”说完,转过身,伸手拿起桌上的棉签沾了沾碗里的温水,抹到了她发干的唇边,又安慰道:“刚刚服侍你的丫头交待过,你还不能喝水,云姐姐,你暂且忍耐着些。”
“嗯,樱妹妹,你这一次来还走吗?”
她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云安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
“不过……”洛樱转口道,“这两天我可以留在这里陪你。”
她更紧的握住她的手:“谢谢你,樱妹妹。”
“云姐姐,你是打算以后就留在莲月教了吗?”
“嗯。”
“可是你娘还在等你。”
不知为什么,她自己不想入莲月教,也想把云安楠一起带走。
提到云夫人,云安楠立刻变得伤心起来,若说在这世上她还有什么牵挂,也就有娘了,她哭了出来,声音哽咽道:“我对不起我娘,我是个不孝的女儿,我没有脸去见她。”
“不,云姐姐,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让她知道你平安无事,否则她会急死的。”
“嗯,我正想写一封书信派人去给我娘送信,告诉她我平安无事。”
“不用再派旁人了,阿凉跟我来了,反正我要留下来在这里照顾你两天,阿凉总不能在外面一直等着,我让她给她带个信。”
“如此甚好。”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洛樱怕她累着,就哄着她先睡下了,谈了这半天,云安楠也没有说清楚她是怎么来到莲月教的,更没有说清楚她的武功为什么会在陡然之间暴增,她不忍心再深问她,只能暂且将疑惑搁置在心。
就这样,洛樱让阿凉先下了山,自己留在莲月教陪了云安楠两天,这两天,云安楠的身体又恢复了一些,不过话很少,两天所说的话加起来还不及洛樱来的那阵子多。
到了第三天早上,洛樱不得不走了,打开屋门一看,却见漫天的飞雪,如羽毛一般纷扬而下,她甚至连前方的路都看不清,因为下山要经过绝壁,这样恶劣的天气她自然是走不了,唯有等到雪停。
仿佛上天在跟她故意作对似的,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竟然连一点停息的意思都没有,洛樱心里开始焦虑了,她久久不能归去,裳儿和阿凉他们一定担心的要死,幸亏阿凉临走前,她叮嘱过她归期未定,要看看云安楠身体恢复的情况如何,否则,她真怕她和十一他们找上山来。
阿凉那里还好,可是大哥,这么多天,她都没有去看大哥,大哥一定也很想她。
日盼夜盼,三天之后风雪终于停了,因为停的时候天快黑了,这么寒冻的天气天黑下山很危险,所以洛樱不得不选择第二天一早出发。
这几天,她时常能见到莲月教教主,两个人见面时也会说话,莲月教教主虽然总给人一种阴气逼人的样子,但对她始终是温和有礼的,洛樱心里的那点戒备和不安也渐渐放松了。
想到明儿一早就要离开了,洛樱用过晚饭就去了教主那里辞行,他正好待在书房里。
他整个人看不上去不仅给人阴冷之感,就连他的书房也给人带来相同的感觉,所有的布置都偏阴冷的色调,哪怕里面正燃烧着炭火,站在那里,也会不由自主的让人有种想要发抖的感觉。
进去时,圣姑也在那里,见她去了,圣姑就告辞了,经过洛樱面前时,像是冷笑了一声,洛樱并不多在意,反正这个圣姑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也习惯了。
她走上前,客气的对着教主道:“这些日子多谢教主的款待,明儿一早我就要走了,教主的大恩大德,洛樱铭记在心,若他日有用得着我洛樱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了她的话,他拿住书本的手指颤了一下,然后慢慢的抬起眼皮看着她,漆黑的眼睛被书案上的烛火照得阴暗不明,看了她一会儿,勉强从唇边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不走,行吗?”
“……”洛樱从来没听过他用这样近乎请求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怔了一下,摇摇头道,“出来这么多天,再不回去,家里人该担心坏了。”
“你刚刚不是说要为我赴汤蹈火吗?”他缓缓的凝起了眉头,面具之下的脸变得阴沉起来,看着洛樱的眼神也变得阴鸷邪冷,幽幽又道,“我要你留下来你却不肯,可见你说的并不是真心话。”
洛樱被他看的心中发悸,明明今天早上跟他说话时,他的情绪还好好的,怎么说变就变了,难道是因为她要离开?
她正想着,他已经放下书,朝着她走了过来,下一刻,他的双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我不准你离开!”
“教主,你放开我,你怎么了?”
刚刚被屋子里的薰香所遮,洛樱还没闻出来,这一下两个人站的如此近,她从身上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挣扎着想要逃离,全身好像被死死禁锢了,她根本动弹不得,抬头对上他漆黑无光的眼睛,他的眼睛如鬼魅一般阴谲,瞳仁里还跳跃着如鬼火般的光。
这种眼神与过去都不相同,于阴冷之中又夹杂了一种异样的……情欲……
对……
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情欲。
刹时间,那种好不容易才消失的恐惧感觉又全部涌了上来。
“你没有家,你只有我。”
看到她吓坏的样子,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可是是她主动找过来招惹他的,上天又注定让她留下,他就不想再让她走。
哪怕将她囚禁,他也要将她留下来,因为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在他吸食云安楠鲜血的时候,他以为她的血可以让他魂魄归一,可是他忽视了云安楠身体里封印的神力,他对云安楠血液的予取予求,在无意间,唤醒了她体内的神力,让她冲破了封印,所以她才会突然恢复了记忆,武功也在一夕之间暴涨。
他将她救了回来,可惜因为她提前解了封印,又加上她被人狠狠刺了一剑,致使身体大损,如果他再强行吸食她的血液,那她一定会死。
他不能让她死了,他还需要她为他召唤凶兽火璃。
原以为下一个血月之夜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可是这两日天现异像,下一个血月之夜应该就在这两天。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他们已经拜过天地,她就是他的妻子,他对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只有你,我为什么只有你?”看到他不知从哪里来的坚定执着,好像已经认识了她很久的样子,她心里的惊恐变成好奇,她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忽然眉心开始发烫,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头开始变得疼了起来。
他伸出手指,在她额心轻轻触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滚烫的眉心凉了下去:“因为你是我的妻子,你的身上有我留下的烙印。”
她骇的脸色发白,冷汗涔涔,一字一字问道:“你是谁?”
“长清……”这一声低回而呢喃,像是凝聚了万千情愫的呼唤,幽幽的传入她的耳中,“我是你的夫君。”
“……”
“那一晚,血月之夜,你我对着血月立下誓言,结为夫妻。”
“……”
她震惊的无所不已,几乎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好奇,就这样惊愕万分的看着他的眼睛。
原来那不是一场噩梦,她当真跟莲月教教主结为了夫妻,他唤她一声长清,他知道她是谁,还有他说的烙印,是不是那晚她看到在眉心绽放的血莲?
怪道自己会害怕他,原来他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所有,还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连她和他成了亲,她都不知道。
他是谁?
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伸出颤抖的手指摸向他脸上的面具,想要解下来看清楚他的样子。
他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着,眼睛里带着异样的温暖,他表面的平静却掩鉓不住内心的紊乱,呼吸都不匀了。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面具时,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教主,不好了,卫元极带着人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
“元极……”
仿佛在漆黑的夜中看到了光明,她心中一喜,自然而然而唤出了他的名字。
这声亲昵的呼唤在瞬间刺痛了教主的心,他的眼睛再度陷进黑暗,纯粹的连一丝丝光亮都没有。
他一下子握住她的右手腕,倾过身来,高大的身体将她完全笼罩,双目凝视着她的眼睛,凉幽幽的问道:“怎么,一听到他的名字,你就恨不能马上飞到他的身边了?”
靠的太近,他嘴里的酒气扑在她的脸上,吸入她的鼻子,她不自觉的挥了一下左手,这样的动作更加触怒了他,他握住她的手狠狠加重的力道,她感觉一阵疼痛,这种疼痛让她清醒。
既然她的身份已在他的面前撕破,虽然还能知道他是谁,她反而没有先前的恐惧了,她对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继续逼问她:“你爱上了卫元极,是不是?”
“……”
她愣住了。
她爱上他了吗?不,她不能爱上他,她要等星辰平安归来。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许你爱上别人。”他的眼睛里像是燃了火焰,突然俯身就摄住了她唇,像是在惩罚她一样,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啃噬。
“……唔。”
他满嘴的酒味传递到了她的嘴里,她羞愤交加,拼命的想要推开他,她刚触到他的胸膛,他突然放开了她,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清冷的唇擦过她的耳朵,低低问道:“他是不是这样吻过你?”
“……”
洛樱脸色一红,这个人竟然赤果果的问她这样的话,他凭什么,就算他救过她,救过所有人,他也不能这样待她。
见她不说话,他更加恼怒,一只手一下子捏住了下巴,下的手也很重,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洛樱咬牙忍住疼,冷冷的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很好。”他残忍一笑,“既然是你和他之间的事,那我便允许你去见他,你和他做个了断。”
“你救了我,可是你不能左右我。”
“哦?”他笑的更加残忍,眼神也更加的冷,“我可以救你大哥,也可以杀了他,我可以救了云安楠,也一样可以杀了他,我甚至可以马上就杀了卫元极,难道这些人你都不在乎?”
“……”
洛樱的心陡然一凉,她这才惊恐的发现,她已经在无形之中慢慢的被他控制住了。
可是他真的是卫元极的对手吗?他们两人从未对战过,他的武功虽然极高,但也未必能轻易的就杀了卫元极,他为什么说的如此肯定。
卫元极虽然在和萧玉心的对局中受了伤,还中了毒,可是经历这段时间的修养,再加上他送他的圣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凭他的武功,难道他在教主的面前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吗?
他不应该只是吓唬她而已,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她颤着声音问道:“你何以肯定自己能马上杀了卫元极,是不是……你给他的圣……圣水有问题?”
他笑了笑:“是,圣水既可救人性命,也可以要了人的性命。”顿一顿又道,“不过,只要你肯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他们的。”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你这么聪明,知道我想怎样。”他伸手轻轻在她的心口点了一下,“你的这里只能装着我,哪怕……你做不到,也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
“……”
“你,想好了吗?”
“……”
“想好了,我就可以带你去见他了。”
“我……”意识到他想要她做什么,她浑身一颤,脸色立刻变得惨白,狠狠的又咬了一下牙,无奈的点点头,“想好了。”
……
漆黑的夜,天空一颗星子也没有,深山处仿佛还能听到野狼的嚎叫,卫元极踏着弯弯绕绕的山间小路而来,小路上铺盖着厚厚的积雪,脚踏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虽然穿得是上好的鹿皮靴,在刚刚混乱的时候被剑划破了,他的脚底已然全湿。
双眼被蒙着,即使不蒙,这样漆黑的夜,他也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几天,他一直发疯的找她,直到将刀架在了阿凉的脖子上,她才说她们来莲月教找了云安楠。
想到莲月教教主曾经救过他和洛樱的性命,他想教主肯定不会伤害洛樱,本想着等风雪停了再来接她,可是也不知怎么了,他在家里越等越不安。
当初,他给了他圣水,他一直不敢用,只到等师叔那里有了消息,他才知道原来师叔当真和莲月教教主有交情,而且还是很深厚的交情,所以他才敢放心服用。
圣水,当真是灵丹妙药。
他还想自己是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但同时,他还是觉得这个莲月教教主身上潜在着某种未知的神秘,这种未知的神秘会给他带来一种危机感。
等了几天,风雪不停,最后,他实在忍不住冒着风雪上来了,他不认识路,所以让阿凉带路,正好阿凉和十一他们也等急了,所以大家一起上了山,谁知一上山莲月教的人不给他们进,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走到了她的面前。
当她一眼看到他时,眼睛里闪过刹那的惊喜和动容,几日未见,他瘦了,人也憔悴了,如烟霞笼罩的脸庞也失去了颜色,变得有些苍白,好像没有睡好似的,他的眼眶乌青,眼底发红,发丝散乱,一袭紫袍沾满了积雪和枝叶,再望下看,他的鞋子已经踩的泥泞不堪,瞧上去,整个人有些狼狈。
可即使狼狈如此,他也依旧是最耀眼的光,他一进屋,瞬间将整座屋子都点亮了。
“阿樱……”
看到她好好的站在那里,他兴奋的冲过去,想要一把抱住她。
“卫……元极……”
她唤出他的名字时,声音有些僵硬,她的身体也是僵硬的,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伸手一挡,“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阿樱,你怎么了?”她的声音没变,可是他感觉到有什么变了,她的声音变得疏离而冷淡了。
虽然从前吵架的时候,她也会变得冷漠,可是那种冷漠和这次却不一样。
“我没什么。”她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又问道,“这大雪天的,你怎么冒着风雪就上来了,快,坐下喝杯茶。”
说完,她像是主人招待客人一样,请他落座,又为他端茶递水,端来糕点,所有的动作都显得那样的客套,客套到让他觉得生气。
他一口茶未喝,一块糕点未吃,就在她又殷勤的端来一盆子水果时,他忽然起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手上一软,果盆跌落在地。
“阿樱,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和我如此生分?”
他为了找她,冒着风雪,差点摔死在悬崖,她却这样待他,他实在想不通。
她沉默的看着他了一会儿,心里明明是酸涩而痛楚的,却勾起唇角,轻声一笑:“卫元极,我们本来很熟吗?”
“你什么意思?”他气愤的声音有些发抖,“阿樱,你究竟是怎么了,如果你心里对我有气,你可以跟我说啊。”
不是这样的,他预想的相见不是这样的,哪怕她因为云安楠生大哥的气,也连带着生他的气,也不应该如此疏离。
她可以打他,可以骂他,怎么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冰冷。
那天,他带着受伤的大哥回到家,待大哥醒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阿樱那天会如此冷漠,大哥竟然下手杀了云安楠。
不要说阿樱,在内心深处,他对大哥也是有怨责的,可是大哥有大哥的不得已,他为了卫家,为了皇上,才选择了和厉家联姻,他肩上背着沉重的枷锁,再加上他受了那么重的情伤,他也不忍心再苛责他什么了。
“卫元极,你冷静一点,我没有生你的气,真的,一点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漠?”
“卫元极,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心里有人了。”
“……”
他沉默的点点头。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难道不是宋星辰吗?”
“不是。”
“那是谁?”
“莲月教教主。”
他顿时惊怔在那里,无法相信的看着他,眼睛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沁的他眼里的红血丝像是染了血,他一把握住她的肩头:“不……绝不可能。”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卫元极,我的心里只有他,不可能再容得下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