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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少夫人!"
吴笛躺在病床上,耳边传来轻柔的男中音,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尹箫鹏,努力地睁大瞳孔,眼前却一片漆黑。
"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声音有些熟悉。
"我叫Michael,是尹少爷的同学兼私人助理。"
对了,像是那天开了一辆宾利到餐厅门口的那个法国男人的声音。音色尖细,鼻音很重。
"他呢?"
吴笛勉强动了动嘴唇,声音和气息都很微弱。Michael连忙解释:"老板他有要事要处理,已经回国了。他吩咐我要好好照顾您,直到出院再安全送您回国。"
"扶我,扶我坐起来!"吴笛忽然急了,她伸出双手胡乱地摸来摸去,语调慌张,"Michael,我的眼睛,眼睛好像看不见了--"
"少夫人,您别担心。医生说这是手术后可能的正常反应,经过长期调养视力恢复的可能性极大。幸好手术很成功,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一定饿了,您想吃什么,我立马叫人准备。"
Michael的法式中文发音标准,一字一顿地语调十分平缓,可以听出他的态度极为认真谦恭。
"我,什么也不想吃--"
吴笛虚弱得再也开不动口,恍恍惚惚别过头又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想起尹箫鹏在手术前跟她讲的那句话:
"就凭等你病好以后,我就彻底消失,再也不来烦你。"
他真的再也不会出现了吗?想到这里,吴笛心头酸酸的好想哭,但眼里干涩难耐,竟然无法流出一滴眼泪。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却又要变成一个瞎子?
吴笛努力想握紧拳头,却发现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除了直直地躺在床上,连稍微翻一下身,身上的伤口都扯得她痛彻神经。
这一躺就躺了快一个月,在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情况下,只有乖乖听Michael和医生的话,她不能生气、不能高兴、更不能悲伤,任何情绪的波动都可能影响眼睛的恢复。所以,她像一个沉入深海的活死人,逼迫自己放下所有,每天只能发呆,所有的力量都只能从黑暗中获取。
从前的自己每天忙得没有一点人味儿了,病中发呆的光景倒是好好把自己的前半生思忖了一番,当一切都慢下来,心反而没有那么空了。一股平和宁静的力量慢慢升起来,那是从前的她不曾体会过的心安。
大约是内心的愿力强大,吴笛很想早点回国去和欢仔一起过春节。于是在春节前两天,她的眼睛终于能够看得见东西,只是聚焦偶尔会有点模糊。
医生劝她继续住院观察,直到彻底恢复视力再回国,但她想见欢仔的心情十分迫切,摘掉眼罩纱布的那天就直接让Michael买了除夕回国的机票。出院当天,医生再三叮嘱她的眼睛还没痊愈,回国以后需要要好生保养,切不可悲伤流泪过度,否则会有失明的危险。
吴笛对着医生点头如捣蒜,一颗心早就飞出了医院,飞出了美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赶除夕当晚她就能和欢仔待在一起跨年。经历了这场死里逃生,她越发觉得家庭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值得珍惜的东西。
尹箫鹏去哪儿了呢?在上飞机之前,她给尹箫鹏发了条讯息:"我回国了,你在哪儿?"
直到飞机抵达A城国际机场,吴笛重新开机,仍然没有尹箫鹏的回信。
吴笛住院期间,尹箫鹏就一点消息也没有,像是在故意躲着她。但其实,她好像已经没那么讨厌他了,从前的爱恨情仇,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那个心里充满怨念的吴笛已经在手术台上死了,如今这个人,只觉身心焕然一新,泰然自若,无欲则刚。
下了飞机,机场里面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在红漆柱子上,琳琅满目的春联上写着目不暇接的吉祥话,光是看一眼就让人心底喜气洋洋,年味儿那真叫一个浓。
倪半仙周游全世界,在吴笛住院期间去美国陪过她一阵,现在早已回国,正在抛售她的土豪别墅,准备和董大东逃离A城,搬到云南大理去开始新生活。
"男人婆!吴笛!"
吴笛拉着行李箱,举目眺望出口处,倪半仙穿了身宽大的白色羽绒服,跳着脚向她招手,董大东站在一旁扶着倪半仙的腰,生怕她跌倒了。
吴笛微微一笑,加快了步伐奔向出口。为了给欢仔一个大大的惊喜,所以她回国事先并没有通知欢仔,只告诉了倪半仙。
"让我好好看看,瞧你,跟换了个人似的!身材苗条,气色红润。哪里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嘛。"
倪半仙一把将吴笛抱住,说着说着竟带了哭腔。
"走吧,我们去找欢仔,一起跨年!"吴笛迫不及待地牵起倪半仙的手往前走,倪半仙却在后面有些迟疑。
"怎么?"
倪半仙是那种藏不住事的性格,什么都写到了脸上。
"快说,怎么了?"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倪半仙半天才抬起头,走到吴笛跟前,看着吴笛的眼睛,一脸焦灼地开口:"欢仔,她被抓进了看守所。还,还没放出来呢。"
吴笛像被什么迎面打了一记重拳,脑子里忽然嗡嗡作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夜赶到看守所,大过年的,只有零星的警察在值班,吴笛被带进探视间。
从窗口看见欢仔那一刻,吴笛的眼泪夺眶而出。医生说她的眼睛暂时还不能流泪,但她哪里忍得住。
欢仔面色苍白如纸,瞳孔里布满了红血丝,眼睛和鼻头都红肿不堪,显然是长时间哭泣所致。
吴笛近乎是扑到凳子上坐下的,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她必须强忍住所有的悲伤,在短时间内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妈,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欢仔哽咽着连说话都困难,"妈,你终于没事了,我好想你--"
欢仔控制不住地大声嚎哭,定是在看守所里受了莫大的委屈和折磨,看得吴笛心如刀割。
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吴笛和欢仔掌心对着掌心,只能摇摇注视着对方,却无法触摸彼此。
"仔仔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点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妈妈,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你放心!"吴笛强压住内心的悲痛,不让眼泪再留下来,"你要坚强一点,妈妈相信你,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妈妈都相信你!"
欢仔皱了皱鼻子,擦干眼泪,把当时的情况细细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