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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份证没有带,能不能不用?”
杨拂晓身上有身份证,但是现在她必须避开。
老板摇了摇头:“不行,我们这儿是有规定的,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开房。”
虽然是小旅馆,但是因为最近公安机关严查严打的太多,已经被勒令停业整顿过一次了,所以不管说什么也不能让没有身份证的人入住,万一再突击检查一次被查到,恐怕就要吊销营业执照了。
“那打扰了。”
杨拂晓接过老板手里的钱,想了想,从中间抽出一张二十的钞票递给老板,“我能不能在这个沙发上躺一夜?我明天早上五点要赶长途车。”
老板没有收钱,让她随便,反正在外面有一张一个沙发,就是提供给客人的。
杨拂晓将一个挺大的旅行包放在一边,半倚在沙发上,口罩依旧没摘,一副极其疲累的模样,闭上了眼睛。
老板娘从房里出来替班,结果瞧见在沙发上蜷缩着的一个孕妇,走到前台去问自己老公,“怎么回事?”
老板就把刚才的事儿说了。
老板娘说:“那就让她先去咱们屋子里去睡一觉吧,这么窝着还怀着孕,也够折腾的。”
“你闲得很?”
老板把电脑上的游戏界面关了,转身进了屋子。
这种半夜来的人,心思是什么,到底也是说不清楚,如果一个个都当成是菩萨一样供着,那他们还要不要赚钱了。
老板娘到底还是心疼,特别是杨拂晓到后半夜的时候忽然肚子疼了一阵子,便给她到了一碗热水,毕竟也是生过孩子的过来人,“孩子有七八个月了吧?”
“嗯,”杨拂晓点了点头,捧着热水碗喝了两口,“谢谢老板娘。”
一整夜,杨拂晓也没有怎么睡着,晕晕乎乎的,看人有点重影。
老板娘拿了两袋面包干出来,给了杨拂晓,“你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杨拂晓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便借了老板娘的充电器充了一会儿电,道谢之后离开。
天空呈现一片灰蒙蒙的。
外婆曾经告诉她,给她起拂晓这个名字,就是为了度过黎明前的灰暗,然后迎接曙光。
但是,在黎明前的这一段,真的是很黑暗。
想起外婆内心就一阵抽搐的疼痛。
她记得,在外婆出车祸前一天,还打电话来,当时有一句话杨拂晓记得特别清楚:人心要善,宽以待人。
杨拂晓来到汽车站,不能用身份证买票,便用高价从黄牛贩子手中买了一张车票。
五点十五分,长途大巴车开动,杨拂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了一眼外面朦朦胧胧的雾霭晨曦,把手机开机。
手机开机之后,冒出来很多未接的手机电话。
杨拂晓依次看过去,模糊的眼泪,她颤抖着手指点了其中的一个号码。
………………
盛微微十分自责,沈宸良也是无奈。
他知道盛微微就算是将杨拂晓真实的身世说了出来,也是话赶话不是有意的,但是盛微微的性子就是如此,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明明知道如果杨拂晓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之后会对她有多大的打击……
沈宸良拍了拍盛微微的背,“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现在你要做的就不是一直哭了,需要做点事情来挽回。”
盛微微点了点头,又摇头,整个人都是懵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盛浩东的手机响了,一边一直守着电话的苏静之看见屏幕上的名字,“她打来电话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苏静之两次想要按通接听键,但是手抖的按不下去接听键,盛浩东从后面伸过手来,扶着她的手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另外一端一片清寂。
苏静之试探地叫了一声:“拂晓?”
盛浩东向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身后人会意,转身便下去办事去了。
………………
杨拂晓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低着头,长发完全将面庞遮挡住。
“是我。”
从电话里传来苏静之的哽咽,还有盛浩东心急火燎的声音。
“拂晓,你现在在哪里?”
杨拂晓轻声说:“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就是打个电话想要给你们报个平安。”
“拂晓,妈妈……”
苏静之有些泣不成声,她现在都没有脸面对杨拂晓,不知道杨拂晓如果真的知道了那些不堪回顾的往事,心里会有怎样的波澜。
“拂晓,有什么事儿我们回来好好说,你现在在哪里?微微她都是乱说的,你不要……”
杨拂晓打断盛浩东的话:“盛叔叔。”
她顿了顿,强制的按压下自己声音的波动,说:“我想问我妈妈一句话。”
盛浩东看向苏静之,拉了一下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
苏静之对电话里说:“拂晓,妈妈在。”
杨拂晓问:“妈,不管我当初如何,我现在都要谢谢你把我生下来,我有一个关心我爱护我的外婆,收获了一个单纯的童年,我真的谢谢你,如果说从来没有怪过你恨过你,那是假的,但是,这一次你回来,带给我一个真正的家,我也很感谢你,我是真心地想要融入这个家的,但是……”
自从盛浩东找杨拂晓深入的谈过之后,杨拂晓一直在调整自己,去接受这个家庭,去融入这个家庭,去接受曾经将她抛弃的母亲,这个身为豪门之首的父亲,享受一下一个家的温暖。
所以,她常常打电话,常常通过视频和盛浩东联系,就连这一次盛老爷子在澳门生病,她也和盛老爷子互相通过视频,脸上都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心底的坚冰终于被缓缓地暖融了。
但是,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半分强求不得。
“我到底还不是盛家的孩子,盛叔叔,”杨拂晓觉得小腹忽然疼了一下,微微向前倾了身子,“我谢谢您的包容。”
盛浩东听出来杨拂晓声音忽然间就虚弱了下来,“拂晓!杨拂晓你给我听着!就算你不是我的女儿,我也是把你当成是我的女儿来看的,你是我的女儿,你妈妈是我的妻子,这一点不可改变!”
然而,电话另外一端却已经没了声音。
盛浩东皱了皱眉,苏静之吓了一跳,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仍然是正在通话中,但是为什么没有声音?
“喂?拂晓!”
一声嘭的一声,手机掉落在地上。
从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快停车啊!孕妇要生了!”
………………
幸而长途车还没有上高速,司机看着后面昏沉的脸色发白的孕妇,以及一股突如其来的浓重血腥气,性命攸关的当口,急忙打了方向盘,然后掉头向县医院开去。
车上没有医生,不过好歹有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扶着杨拂晓让她侧躺。
杨拂晓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是夜晚,梦中,她在一条悠悠荡荡的小船上,船夫划着浆唱着歌,歌声飞扬在芦苇荡中,空气中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船上,顾青城在另外一边坐着,船舷上有一点灯火,灯火照亮了他的脸,一边明一边暗,薄削的唇瓣紧抿着,目光如炬。
他向杨拂晓走过来,然后俯身蹲下来,伸手拉开她的领口,将里面的项链拿出来,取下上面的戒指,给杨拂晓套在无名指上。
“你愿意嫁给我么?”
他的目光特别真,黑色的瞳仁之中照着船头橘色的灯光,好像是两朵向日葵。
杨拂晓吃了一惊,刚想要开口说话,耳边却听见一个异常刺耳的声音:“用力!”
用力?
为什么要用力?
夜晚船头幽幽的灯火,照在杨拂晓的眼睛里,然后一道光圈缓缓地散开,就成了异常明亮的手术无影灯。
杨拂晓皱了皱眉,抬手想要挡在眼前,但是手臂却始终抬不起来。
好想睡……
真的好想睡……
忽然,一个护士的声音传了过来:“孩子的头出来了……身体出来了……是个男孩儿!”
剪断脐带,一名女护士抱着这个没有动作的婴孩,好像是睡着了一样。
“等等!”
一个女护士手臂都有些发颤,惊恐得探了探身上沾着羊水的婴孩的鼻息,“没有呼吸……”
医生的脸白了一下,“怎么回事?”
“是个死胎。”
医生吃了一惊,“快弹他的脚底心!”
就在这个夏天的寂静清晨,产科的楼层,呈现出鬼魅一样的静寂。
晨曦的光终于冲破了云层从天边照射出来,薄薄的光线照耀在医院前面一片翠绿的树叶上,好像是涂了一层绿色的釉彩。
这样昭示着好天气的一个清晨,却昭示着一个小生命的流逝。
“哇哇……”
忽然,从窗口传来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紧接着一声比一声高亢嘹亮,能够穿透墙壁。
………………
三天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县医院,却陆续迎来了三辆黑色的豪车,驶入医院院墙内的时候,就连门卫都瞪大眼睛,吃惊地瞧着驶入的车辆。
门口的两个保安在互相交谈:“这都是富人吧?”
“肯定是,最前头的那辆车,我在电视上见过,全球限量版的吧。”
从为首的一辆黑色私家车的后座走出来一个男人,高帮的黑色皮靴包裹着紧实袖长的小腿,身上一件卡其色的半身风衣,单手插兜从车内走下来。
身后跟着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远看有些凶神恶煞,但是仔细一看,便觉得这人其实长相清秀的很,只不过是刀疤影响了整张脸的和谐感。
两人一同到三楼的妇产科,直接来到医生办公室。
在医生办公室内,刚好有一名孕妇撩起上衣,听见后面的声音,惊叫起来。
妇产科的医生皱着眉生气道:“男士请止步!前面的字没有看清楚么?你们是怎么搞的!”
董哲想要上前一步,却被顾青城伸手拦住了。
顾青城的棱角显得格外分明,头顶白炽灯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脸颊瘦削颧骨有些吐出,整个人都好像是一把待出鞘的利剑。
他声音低沉有力,“医生,23号那天早晨六点左右,我太太在这所医院产子。”
医生深思一晃,23号,不就是前两天么,早晨六点,她还是从被窝里被硬拉出来的,只不过……
“噢,六点钟那个时候,是有一个产妇,”医生叫了一边的女护士,“你去拿来登记表给这位先生看看。”
“你跟我过来吧。”
女护士从登记表中抽出当天的登记表,“是叫……杨拂晓还是……”
“杨拂晓。”
女护士抬头瞧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身影颀长,自带气场,整个人浑然天成,还真是羡慕那位太太,有个这么好的老公……
只不过,孩子上……有点可惜了。
“孩子是35周,八个多月了,生下来是个死胎。”
不用这个女护士开口说,顾青城已经看到了在纸上写着的这几个字。
死、胎……
顾青城看着这张纸上的字迹,瞳孔蓦地紧缩,“那大人呢?”
大人……
女护士说:“生了孩子当天下午就走了,……”
女人也不怕落下病根,虽然说不是剖腹产,刚生了孩子就乱跑。
董哲向前一步,问:“婴儿呢?”
女护士照实说:“中午孩子她妈妈就送去火化了,但是孩子太小,火化之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沈宸良的车是随后到的,他最近查找到了万坤的整容凭证。
但是,即便是有整容凭证,万坤已经自焚死了,人死灯灭。
他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疏通了关系将顾青城从监狱里带出来了,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必须马上赶回去。
他原本是并不赞成让顾青城知道杨拂晓的事情,影响他的判断力,但是盛浩东却说,他有权利知道一切。
所以,他料想的不错,顾青城知道了之后,就疯了似的想要冲出来。
还好沈宸良作为律师,长期和法院和监狱打交道,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将一个人不动声色的弄出来,找个生病外出就医的幌子也就过了。
沈宸良下了车就向医院大楼内走,楼梯上迎面遇上已经下来的顾青城。
顾青城正在吩咐着身后的董哲:“马上派人查车站机场。”
董哲明白顾青城的意思,说:“是。”
沈宸良将万坤的整容报告递上去,“查到了,还有一个私家侦探,调查的就是你的事情。”
顾青城沉吟片刻,说:“这些证据都太薄弱了。”
是的,太薄弱了,上诉的话,就是要有足够的证据能够推翻原判,如果没有人证再没有物证,这场上诉也只能说是耗费时间精力和金钱,而法官还会维持原判。
顾青城转过来看着沈宸良:“这一次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我要的是我能出去。”
他顿了顿,“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的话……精神分裂的鉴定报告,可以用上。”
沈宸良有点讶异,抬头看了一眼顾青城。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者是看错了,顾青城此刻眼眶有点红,而眼神是他前所未见到过的那种坚毅。
过程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结果。
………………
而就在最后关头,找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证,是一名夜色停车场的工作人员。
“车是阿绿姐放在库里的,钥匙在我手里有一把。后来有个人来了,给我钱,让我把车借了一段时间,然后约定了一个地点,让我去开过来……”
就在这名工作人员说这段话的时候,阿绿上前狠狠的给了这人一个巴掌,接连又给了他一个巴掌。
“我问过你,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在顾青城车丢了的同时,阿绿就已经派人去找,最终又完好的送了回来,这个人说是自己手痒想要开好车。
“对不起,阿绿姐,是我贪财,我收了钱,就帮他瞒着了,对不起……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老大对我这么好,我不想让他进去坐牢,哪怕我替他进去坐牢……”
“这话不能乱说。”
沈宸良伸出手臂挡在阿绿身前,看着面前被一个女人一巴掌扇的向后踉跄一步的男人,说:“你还知道什么,都说出来,告诉我,我是顾总的辩护律师,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有办法把他就出来。”
十天后,二审,当庭法官作出宣判。
因为检方提供证据不足并且有疑问,撤销原判,顾青城当庭释放。
顾青城的手铐被解开,向后面看了一眼,沈宸良两只手中拿着一份文件,然后从中间撕开,对折再撕,知道最后撕成碎片。
这份精神疾病的检验报告,既然用不到,那么就会永远的消失不见。
远在广东,一个女人,抱着一个男婴,通过安检上了飞机。
坐在她身侧的中年美妇说:“这孩子长得真漂亮,长得像你啊。”
女人看着怀中襁褓中的婴儿,微微动了动唇:“长得像他爸爸。”
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线条,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一点痕迹。
………………
五年后。
C市。
初秋的天气异常好,天空高远万里无云,一片明净的湛蓝色。
辛曼挂着相机进了拳馆,其实有点踌躇,为了拍到照片搞个独家爆料,可别把自己给卖了吧?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光天化日的,就算顾青城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从她嘴里套出话来。
拳馆的擂台之上,正有两个重量级的拳手在互博,一拳一拳地砸过去,简直是用想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看的人真的是惊心动魄的。
辛曼抓紧时间拍了两张照片,前面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就要夺她的相机:“这里不允许拍照。”
“我是有你们老大的许可证的,放开你的脏手!”
这人狐疑地看了一眼辛曼:“你是……辛曼小姐?”
辛曼点了点头。
这人马上就换了一副谄媚的笑脸,真的是变脸比翻书还快,“这边请,老大在这边已经恭候多时了。”
辛曼跟着前面这人通过长长的走廊,后面的擂台周边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不知道是谁赢了,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推开前面的门,是一个小型的训练场。
辛曼一进来,就听见一阵“哼哼哈嘿”的童声。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穿着一套白色的宽大训练服,正在练习扎马步,一双小肉手握成拳头放在腿侧,咬紧牙关,看起来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而就在这小胖子旁边不过几米远的距离,靠在一把棕色木椅的正是顾青城,叼着一支雪茄,一条腿曲起压在低栏杆上,“裴小火,你再往下就直接坐地上了。”
裴昊昱哼了一声,“不是两分钟么?还有多长时间?!”
顾青城向着右手侧扬了扬下巴,“几点了?”
董哲说:“还有十五秒。”
裴昊昱使出全身的力气,嗷呜了一声,用极其快速的速度数完十五个数字,然后直接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向顾青城扑过去:“你这个怪蜀黍,吃俺老孙一棒!”
辛曼:“……”
裴昊昱刚好瞧见站在门边的辛曼,在和顾青城打了一会儿,终于被制服的时候,大声呼救:“姑妈,姑妈救命!”
顾青城这才抬起了眼眸,看向辛曼,好像这个时候才终于看见了辛曼。
辛曼微笑着走过去,裴昊昱已经扯着辛曼的衣角躲到她身后了,她摸了摸这个十分闹腾的小家伙的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爸爸把我丢出来的,他说我影响他和乔乔正常生活,”小家伙皱了皱鼻子,“什么正常生活,当我不知道吗?乔乔肚子都辣么大了,里面装着三个小妹妹。”
辛曼:“……”
现在的孩子真的是太早熟了。
说起来,裴昊昱这个小家伙和辛曼的姑侄关系,也算是拐了几道弯才扯上的关系。
裴昊昱的父亲裴三,是辛曼继父的侄子,因为一次报社的领导的任务想要偷拍到顾青城,最后才发现绕了一圈,顾青城和裴三竟然是朋友,只不过因为裴三最近两年才回国,所以在五年前发生的事儿他并不知道。
辛曼将准备好的问题抛出来,已经开了录音笔做出采访的架势来,问出第一个问题:“请问对于相应国家号召,夜色率先做出表率开始停业整顿,顾先生您的考虑是什么?”
顾青城摸着裴昊昱的脑袋,“辛小姐,晚上有时间吃饭么?”
辛曼:“……”
“顾先生,请您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
顾青城唇角衔着一抹调笑的笑意,真的是挺勾人的,不过这一抹笑却未能到达眼底。
辛曼能看的出来,这人眼底有极其厚重的一层坚冰,难以融化。
除了那个人能为他消融吧。
整个采访过程中,裴昊昱小盆友的脑袋被顾青城的手揉了一遍又是一遍,他怒气冲冲地瞪着顾青城:“你是不是把我的脑袋当皮球了?不许揉,我的脑袋只能给乔乔揉!”
辛曼一边收了录音笔和记录本,笑着打趣这个小家伙:“那言言呢?”
裴昊昱的小脸蛋忽然就红了一片:“言言当然也能揉。”
辛曼注意到顾青城看着她,似乎是又想要抛出橄榄枝了,果然,顾青城问:“辛小姐,我的条件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急急忙忙就要溜:“我还要去印刷厂那边赶稿子,先走一步,顾先生我们改天再见。”
………………
初秋时节,北欧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午后,淡淡的白色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照下来。
杨拂晓接到辛曼电话的时候,刚刚给睿睿身上加了一条毯子,将他手边的一个简易机器人装备放在桌子上,咔嚓一声,结果机器人的臂膀掉了下来。
杨拂晓:“……”
她用肩膀夹着手机,一边听辛曼在电话另外一头抱怨,一边用手拿了这个机器人的胳膊,想要安上去,结果咔嚓一声又掉了下来,索性用了点力气给卡在上面了,总算是掉不下来了。
辛曼在电话另外一头说:“你是我姑奶奶啊,什么时候回来呢?”
“罗拉教授舍不得睿睿,机票暂时订的是下周,”电热水壶内滚沸的水发出声音,她按掉了开关,一手执了水壶,冲泡了一杯咖啡粉,“怎么了?”
“我真的坚挺不住了,现在裴三都以为他是认真想追我了,一心一意地想要撮合我,”辛曼打了一个寒颤,“你要是再不回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把你给卖了,用来换我自由。”
杨拂晓拿了咖啡勺,在杯中搅拌了几下,“嗯,我尽快回去。”
其实,她原本也不想被人发现,就算是辛曼,这五年来,她也从来都没有告知过自己的下落。
但是,就是在前三个月的一次贸易交流会上,辛曼作为交流生来到挪威,也是很偶然间的遇上了。
辛曼说:“我真的觉得,顾青城这人认真起来挺可怕的,我不知道给你说过没,上回他当着我的面切掉了一个人的手指头,杀鸡儆猴么?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真对我有意思吧?那真的是太让人惊恐了……”
电话里传来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辛曼顿了顿,才转过来对杨拂晓说:“你尽快回来,回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我这会儿还在印刷厂紧急加印报纸,先挂电话了。”
“嗯。”
杨拂晓将手机挂断,手机放在桌边,眼睛落在落地窗外的蓝色游泳池上,波光粼粼。
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站了多久,后面床的位置传来了轻微的一声,杨拂晓转过身去,正好瞧见睿睿撅着屁股下床,没留神就摔了一下,下巴刚好磕在床边。
杨拂晓走过去,在小家伙面前蹲下来,“慢点,疼么?”
睿睿摇了摇头,接过杨拂晓手中的水杯喝了两口,抹了一下嘴角,“饿。”
杨拂晓笑着起身:“妈妈去给你做饭,睿睿先乖乖地玩玩具。”
睿睿从桌上拿了一个十一阶魔方,在一双小手中灵活地转动着,杨拂晓轻巧的关了门,从楼梯上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