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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招的密室里,此时此刻站着一个清瘦的男子。
他身着最朴素不过的素衣,通身无纹饰,头发盘的丝毫不乱。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苦读多年的老书生。
但从那瘦削的脸庞和方正严肃的眉目上,依稀能看出能让百官心颤的御史的威严。
朱鸾站在密室门口,看着那瘦削的背影,那人听到脚步响,缓缓转过身来。
男人如水银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站在门边的小女子。
“您看上去年轻了不少。”
这就是今生今世郑井人和朱鸾说的第一句话。
听的朱鸾想要打他。
和当年一模一样。
“不过还是和当年一样漂亮。”郑井人继续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是说眼睛。”
朱鸾闭了闭眼睛,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
郑井人看了看捂着脑袋坐在一边的方不正,“我相信上三绝的眼光。”
“当然我以后有时间也会认真查证。”
当年为什么不送他去大理寺呢。朱鸾凝视着男人认真的眼神认真地想。
她笑了笑,“我期待着你的调查结果,郑大人。”
郑井人拱手。
朱鸾神情认真起来,凝视着眼前打扮素洁身边放着斗笠的男人。
“你怎么来了?”
她记得她当年曾命令过如无大事,他不要来红袖招。
虽然红袖招在隐藏官员身份上是一绝,但保险起见还是不要和他来往。
“出了个意外,”郑井人从袖子后抬起头,抿紧了薄薄的嘴唇。
“虽不知算不算大事,但我觉得借此机会,见您一面也不错。”
他继续说道。
许凤娘方不正王金子的眼光齐刷刷看向他。
“郑井人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时间是能改变人的……”
朱鸾笑了笑,挥手止住其他下属的议论,凝视着郑井人的眼睛。
“发生什么了?”她顿了顿。
“和今日的会试报到有关对吗?”
郑井人点头,“果然什么也瞒不了您。”
“你说能办到什么样的事,历来就会办成什么样。”朱鸾道。
一分不会多,一分不会少。
但今日遇到的一切和郑井人说的效果并不一致。
“我也是今晨和吏部侍郎一起吃廊下食时才得知的。”郑井人静静道。
“对方半遮半掩,看样子很有些不解。”他继续道。
“郑大人之前所说之事,明明那位大人都发话了,您还来拜托老夫,还真是多此一举。”
郑井人毫无感情地模仿着对方的话,但在座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朱鸾闭了闭眼睛,开口道。
“是谁。”
她语气隐晦,但郑井人也听懂了。
中年官员双手前揖,朝朱鸾倾身一礼。
下一刻,他抬起头来,声音郑重。
“当朝正三品吏部尚书,段尚书出手了。”
……
……
神都一间雅致的大宅院里,此时也有人在谈话。
“大哥!你……”
坐在窗边刚换下官服的男人闻声停下手中笔,面无表情地抬起头来,看着推门而入的少年。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来书房要先通报。”
段立峥一怔,推门的手一僵,随后低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大哥。”
“这次就算了,”段浩初低头重新提笔,“你已经十六岁了,切记行事要稳重”。
“什么事?”他淡淡问道。
“今日会试报道,是你叮嘱吏部官员不得难为朱瑛的?”
段立峥咬紧嘴唇着,紧盯着眼前依旧安静书写的兄长。
段浩初头也不抬,“你从哪听说的。”
“我……”段立峥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别管这……”
噗通一声,段立峥愕然回头,却发现王管家跪倒在门口。
“老爷,是老奴多嘴了。”
段浩初凝视着案上的奏折,淡淡道,“既然知道是自己多嘴了,去账房自罚一年的月钱。”
王管家瞥了一眼一旁怔然而立的段立峥,在心里叹了口气。
二公子一回家就找他逼问,他想着这帮的是二公子的未婚妻,本也是件好事,想来也是看在二公子的面子上才做的,一时就没把严这张老嘴。
但此时看段浩初这个态度,人老成精的王管家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弥天大错。
大公子并不希望二公子知道这件事。
老人偷偷抬头看着执笔一言不发的段浩初,突然心头一跳。
莫不是……大公子根本不是为了二公子……
接下来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王管家已经不敢往下想。
“老……老奴领罚。”
王管家退了出去,段立峥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大哥,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告诉我?甚至还……”
甚至还责罚告诉他的下人。
“会试在即,你应该想些更重要的东西。”段浩初终于抬头,肃然看着眼前的幼弟。
“这里是神都不是徽州,你不记得我之教你的东西了?”
“可是她是我……我……”段立峥不知该如何开口。
“段立峥。”段浩初静静叫道。
被兄长叫出全名的段立峥浑身一凛。
“不管她是谁,我只是做了身为吏部尚书该做的事。”段浩初脸上表情不变,冷静到冷酷。
“还是你觉得我是为那女子破例徇了私?”
“我不是……”段立峥想要分辩。
“女子国试是大周律里白纸黑字的律条,”段浩初沉声道。
“朱瑛是徽州名正言顺的解元,本就有参加会试的资格。”
男人气息清正,连身为登极境的段立峥都感觉不到紊乱。
“阻拦她才是徇私。”段浩初静静道。
“我维持的,是正常的秩序。”
不是为了她。
……
……
“立峥,立峥?”
身边大声的呼喊打断了段立峥的思绪。
“怎么了?”段立峥突然回神,一时有些恍惚地看向身边的好友。
“我说你啊,在想什么?”举着酒杯的洪山皱眉看着他。
“明明是你叫我们来的,你怎么还走神了。”
“抱歉抱歉,”段立峥说道,“我自罚三杯。”
“别,这酒可稀罕着呢。”洪山连忙捂住桌上的酒坛,“这可是朱瑛才能点到的七品酒。”
“好,好,不抢你的,”环视着满桌徽州来的少年人,段立峥笑了笑。
“你们刚刚聊到哪了?”
“看来你刚好错过高潮了,”慕恪之懒懒道。
“我们刚刚聊到,今年会试前的天策会,听说……”少年顿了顿神秘兮兮道。
“皇后娘娘会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