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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茯苓站起来拂身,“在场诸位小姐皆在其列,茯苓纵是见识浅薄,却也不好独一人例外。”
“那茯苓郡主想要展示什么?”孙扶苏又温声问。
“在场怕是没有几人不知茯苓的遭遇,茯苓纵不似各家小姐自小得良师教习,却到底在京博侯府生活多年,母亲自来待下人宽和,这些年茯苓在府中也学了不少本事,其中对作画一道颇有心得。远不及名家,却也能勉强入眼。”
“茯苓郡主是要作画?”
“回皇后娘娘,正是。”浅浅一笑,“茯苓也唯有画作能勉强搬得上台面,见笑了。”
本不想她参与其中的周予夫和君黛骤然听到周茯苓这番话,心中的愧意怎也散不开。
尤其是君黛,她不想让周茯苓嫁到禾术,即便她很欣赏千流云此人。然听到周茯苓的话后,她连阻止的话语都难以出口。
她待底下人宽厚是真,却不曾为着一个婢女特地请先生教习,她这个女儿能够习得一身本事,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的能耐。
是她对不住女儿。
君黛也知道周茯苓是有本事的,她不能自私的剥夺她在人前展示的机会,至于千流云会否看中周茯苓……
倘若当真看中,她也会询问女儿的意愿,若她不同意,她这个做母亲已失职多年,断不能在此事上还让她受委屈。
纵使违背圣意,她也要以女儿的意愿为重。
孙扶苏笑笑,“茯苓郡主谦虚了,请。”
暗香尽管好奇周茯苓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却很快反应过来,忙去准备笔墨画纸。
说来周茯苓打从一开始就是想作画,只是这一番下来,她发觉作画的不少,且她能保证这些人的画作都远不及她。
包括郑轻盈在内。
不想太过压人风头,这才决定要奏琴,岂料郑轻盈会那般蔑视挑衅。
她是不想太过出风头,却也不喜欢随便来个人都找她的麻烦,难道她看着就那么软弱可欺?
既然有人要故意找不痛快,她又岂有不成全之理?
举步往殿中走去,还不着痕迹的抬头朝对面的千流云看去,彼时千流云对她轻柔一笑,算是鼓励。
周茯苓心底微暖,却也有几分羞怯。
刚走两步,近旁的君黛便唤道:“茯苓。”
停下回头,“母亲。”
“凡事尽力便好,勿要有太大压力。”
“母亲且放心,茯苓知晓。”对眼底含着担忧的周予夫点点头,“父亲。”
周予夫动动唇,终究什么也没说,只道:“去吧。”
微微拂身,转身往殿中走去,彼时殿中已摆放好作画所用的各种器具。
周茯苓执起笔开始作画,见此,坐在席位上的郑轻盈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在郑轻盈看来,周茯苓选择作画简直愚蠢至极,她自问在画作上,君都各家贵女中无一人及得上她。
自也未将周茯苓当成是威胁,可慢慢地她发现。周茯苓作画时,莫说千流云,便是满心满眼只有顾月卿一人的君凰都往场中看过几眼。
郑轻盈对周茯苓的嫉恨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盯着周茯苓的眸光满是恨意。
她与千流云坐在一个方位,这番侧头一看,便能瞧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殿中作画的周茯苓。一怒之下,桌上的酒樽都不由被打翻。
郑夫人见此,忙出声道:“沉住气!”
实则此番郑夫人对周茯苓也极是厌恶,若不是她突然冒出来,今日拔得头筹的必是她的女儿!
长公主的独女,皇上亲封的郡主,单是身份就远远越过她的女儿。
更别说她作起画来还有模有样。
郑轻盈母女发觉那几人的反常举动,其他人自也留意到了。纵没有郑轻盈那般明显,却仍有不少人眼底流露出几分嫉妒来。
周茯苓并不在意众人的目光,或者可以说作画中的她自动将自身与外界隔开,眼中心里只有这一幅画。
她这番认真的模样,不止千流云未见过,便是周子御君黛等人都从未曾看过。
站在殿中的少女执笔挥洒自如,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自信,尤是吸引人。
周子御先是愣神,而后便打开桃花扇缓缓扇着,心道不愧是他的妹妹,便是自小历经磨难,甚至为奴为婢,骨子里的气质却是半分掩盖不住。
君黛看着看着便红了眼眶。周予夫低叹一声,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是他的错,他如今没资格说什么。
倒是千流云,眼底的情绪似是深邃了几分。他会对周茯苓上心,并非所谓的救命之恩,而是周茯苓给他的感觉不同。
他带伤闯入,她分明害怕却要强装出镇定。不仅如此,竟还给他上药包扎。虽则是被他胁迫的不得已之举,但她完全可以将伤药扔给他自行处理,没必要细致为他包扎。
更不该在他威胁她后还给他指明路,让他避开周围的侍卫。
她是个很善良的女子。
然如今这善良的女子还有如此耀眼的一面。
想着,千流云俊逸的面容上便堆上几许明显的笑意。
顾月卿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把玩着手中酒樽,目光也落在周茯苓身上。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番姿态与往日里有几分差异。
比起她为倾城公主时的沉静娴雅,此番她身上更多的是为万毒谷谷主时的张扬。
君凰赤红的眸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倒未提醒她,而是专注的看着。
许是他的眸光太过灼热,顾月卿很快便感觉到,回头骤然撞进深邃的赤眸中。
心头狠狠一跳。
他这副样貌委实惑人,纵然两人朝夕相处多日,她还是会时不时被惊艳到。
“这般看着我作何?”语罢方反应过来她的坐姿好似有些不妥,这才端庄的坐回去,顺道整理一番衣角。
君凰并未直接答她的话,而是道:“卿卿很喜欢周家这方找回的女儿?”眸光依旧未从她脸上挪开。
顾月卿被他这般盯得有些不自然,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让他收敛着些,岂料君凰见此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唇角一勾笑得更加魅惑撩人。
生怕被他惑住,只好收回目光转移注意力,“喜欢算不得,只是想着千流云早晚是要执掌禾术,她若太过软弱,便不适合嫁过去。不过就此番看来,她倒是并未太过令人失望。”
禾术看似太平,实则内里还有许多外人不知的争斗,若非如此,千流云不会一离开云河之巅便被追杀。
若周茯苓太弱,顾月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君凰淡淡挑眉,执掌禾术?若他未记错,她才是禾术的储君,而千流云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想接手禾术的意味。
只是想归想,无论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支持她就是。
他已决意参与这天下之争。他一旦出手,断不允许落败。届时莫说禾术,便是整个天下他都能送与她。
然她心中所求仅是一方安稳之地,并不重权势。如此,他便将这天下都打造成她心中安稳之地的模样,让这万里河山皆任她畅游。
“到底是有君家一半血脉,再差能差到何处去?”君凰这话很是有他的风格,张狂自傲。
两人说话间,周茯苓的画作完成。
内侍总管刘公公叫上两名宫女与之前一般将画执起来原地缓慢的转一圈。
也是一副山水画。
懂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幅画比之郑轻盈那幅来要好上许多,至于不懂行的,也觉得这幅画看起来要更舒服。
众人心下讶异,郑轻盈的是山水画,周茯苓的也是,偏偏周茯苓的画作比郑轻盈的更好。是都擅长此类画作,还是有其他缘故?
当然,也有少许人看出了些眉目。
顾月卿不由多看安静站在殿中等着众人对她的画进行评判的周茯苓两眼,眸中划过少许赞赏。
睚眦必报,心思不坏,却不是那种宁可自己委屈也不与人计较的菩萨心肠。这样才能在各相争斗中活得长久,也不会无时无刻拖人后腿。
极好。
众人亲眼看着她作画,能画出这样的效果好似在不少人的预料之中,然当真正看到完成后的画作,还是会心生震惊。
“这般恢弘大气的画作,怕是不少男儿都无法作出,巾帼不让须眉啊!果不愧是我君家的郡主!”这是今日才艺展示到如今,君桓说的第一句赞赏话语。
与私人情谊无关,仅是因着这幅画生出的赞叹。
孙扶苏也笑着道:“茯苓郡主作得一手好画,本宫一时半会儿还不知赏赐什么合适,不若便由皇上来赏吧。”
话音方落,四下静默一瞬。
同是赏赐,无疑由皇上来赏比皇后来赏要更具分量,赏赐的物件也必定更好更多。
君桓便从善如流的数出五六件赏赐的物什,大抵是些珍玩首饰布匹之类,总归在外皆是千金难求之物。
周茯苓跪地,“谢过皇上、皇后娘娘赏。”
“起来吧。”君桓道。
周茯苓道谢起身,孙扶苏便看向千流云,“千丞相觉得茯苓的画作如何?”
“恢弘大气,寻常莫要说女子,便是男子都不一定能作出这般画作,很是应君临皇上那句巾帼不让须眉,你们君临的女子果然才貌双全。”
此时郑轻盈已气得脸都有些扭曲,她是画画的,一幅画好与不好不用旁人多言她也很清楚。
单论画作,她输了!
她居然输了,输给一个婢女出身的人!还是输在她最擅长的画作上!叫她如何能甘心?
从前输给周花语,她没有怨言,凭什么连一个婢女她都比不过?
不仅有皇上的赏赐,还得千丞相这样的夸赞。
适才这些人可是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她!
周茯苓凭什么这般好命?难道就因她是京博侯和长公主的嫡长女?
“母亲,我该怎么办?”
愤恨过后,她更多的是担心。若此次不成,往后她在君临会面临什么可想而知。
所有人的白眼和谩骂,再寻不到一个好人家……
单是想想她都一阵害怕。
“母亲,您帮女儿想想法子,女儿若不能嫁到禾术,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郑夫人不善的扫殿中的周茯苓一眼,拧眉道:“莫急,母亲定会想法子让你嫁与禾术丞相,我的女儿就该做人上人。”
眸色一厉,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郑轻盈闻言满是欣喜,“母亲,您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放心吧。”
“可母亲,那毕竟是禾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您要如何做才能……”
“我自有法子,你只管等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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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茯苓在听到千流云的夸赞后,面色绯红,有些羞怯的垂下头。
忽而听到君桓的话,她更加紧张。
只听君桓道:“那千丞相看过这一番才艺展示后,可有哪家女子入得你的眼?若有,朕便立即给你们赐婚,也好成就一场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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