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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里,江淮道:“我知道你会这样说。我问你,那天,你和你的副官在哪里?”
萧沉冽回道:“那天,原本我要和阿瞳一起送送慕容老督军,不过我接到一个电话,赶去公署大楼处理东浙紧急军务。处理完后,我想赶回来送慕容老督军,可是又接到电话,戍卫一队、北郊大营都出了事,我吩咐谢副官去北郊大营看看,我去了戍卫一队。若爷爷不信,大可派人去问、去查。”
比解释更让他焦虑的是,阿瞳知道这件事吗?
爷爷召他回来审问,是不是说明阿瞳也知道了?是不是说明阿瞳也认定他是真凶?
不,阿瞳会相信他的。
他和阿瞳经历了那么多,她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
“不用你教我。若你是真凶,当然会提前安排好证人,证明你和你的副官都在处理军务,没有时间去刺杀慕容老督军。”
“爷爷,我说的每一个字、每句话都出自肺腑,没有半个字是假的。”
“那眉黛亲眼看见那个杀手是你的副官,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爷爷,您想想,若真是我,我怎么会让谢副官去?谢副官又怎么会摘下头套让凌小姐看见?”萧沉冽情真意切地辩解。
“慕容老督军身故多天,你查了这么久,却没有半点进展,你怎么解释?”江淮盛怒,“只有一个解释,你就是真凶,毁了所有证据。若非眉黛亲眼看见杀手的容貌,你就可以瞒天过海。”
“就算我是真凶,就算我毁掉所有证据,可是,我那么爱阿瞳,为什么要杀死慕容老督军?杀死阿瞳的父亲,对我有什么好处?娶不到阿瞳,就是我想得到的结果吗?”萧沉冽的心又涩又痛。
江淮无言以对。
这是最大的疑点,也是最大的破绽,萧沉冽没有刺杀慕容鹏的动机。
突然,江淮拔枪,指着他的头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是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就要认!”
萧沉冽悲愤得快要吐血,“爷爷,没有做过的事,我绝不会承认。打死我,我也不会认!”
议事厅的房门忽然开了。
江洛川走进来,“父亲,他当然不会招认。”
萧沉冽转头看他,眼神如冰似火。
江淮问道:“你查到证据了?”
“父亲,慕容老督军回江州的前两天,我和他长谈两个小时。”江洛川把门关上,温润道,“慕容老督军知道我对瞳瞳是真心的,也看见我对瞳瞳的痴情,我多番恳求,他最终答应把瞳瞳嫁给我。他还许诺我,过一个月就为我和瞳瞳操办婚礼。”
“你胡说!慕容老督军不会把阿瞳嫁给你!”萧沉冽咬牙反驳。
“慕容老督军知道我和萧沉冽都对瞳瞳痴心一片,既然他答应把瞳瞳嫁给我,应该会找萧沉冽,劝他放过瞳瞳。”江洛川不理会他,有理有据地说道,“萧沉冽一向志在必得,又擅谋,怎么可能轻易地罢手?他恨慕容老督军把瞳瞳许配给我,就起了杀心,派下属去刺杀慕容老督军。这样一来,没有慕容老督军的阻止,他以为他就可以娶到瞳瞳。”
“慕容老将军根本没有找过我。”萧沉冽切齿道,一再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你当然不会承认慕容老将军找过你,要你放手。”江洛川头头是道地分析,“父亲,萧沉冽谋划了这次刺杀,以为天衣无缝,不会败露行迹。他没想到凌小姐会看见谢副官的脸,没想到她大难不死。凌小姐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也是最有力、最诚实的目击证人。”
萧沉冽的脑子急速转动,慕容老督军根本不可能把阿瞳嫁给七少,为什么七少会说出这番话?为什么七少要把罪名扣在他头上?
只有真正的凶手,才会找替罪羔羊。
难道七少是真凶?
江淮怒声喝问:“萧沉冽,你还有什么话说?”
萧沉冽的俊眸爬满了赤红的血丝,“爷爷,我死也不会认罪,我没有做过!”
江淮气疯了,下令道:“戍卫一队、北郊大营,还有五省军政,你不用管了。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来认罪。老七,把他关在地下室,多派几个卫兵看守!”
江洛川领命,把萧沉冽押出去。
房门打开,谢放焦虑道:“督军……”
江洛川立即大声道:“来人,把谢副官一起收押。”
当即,几个卫兵走来,押住谢放。
谢放见督军没有反抗,便也没有反抗。
萧沉冽一眨不眨地盯着慕容瞳,受伤的眼神好似在问:阿瞳,你当真相信我是真凶?
慕容瞳冰冷地看着他:我也希望不是你,可是,表妹亲眼看见……
心里交织着悲痛、仇恨,明眸冷寂。
萧沉冽,新仇旧恨,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
一个多小时后,江雪心匆匆赶到,了解了事情,险些气晕过去。
她对慕容瞳道:“阿瞳,我生的儿子,我了解他的秉性,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奸恶之徒。你跟我去,我要他亲口对我说,若他当真害死慕容老督军,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慕容瞳跟随她到地下室。
地下室屯放不少杂物、粮食、干菜,有一间冰窖,还有两间关押犯事的佣人的囚室。
日光照不到地下室,长年累月的阴暗使得这里的空气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味。
看守的卫兵见是江大小姐,便让她们进去。
萧沉冽坐在硬木板床,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转头,惊喜地走到铁栏前,“娘,阿瞳……”
江雪心示意卫兵开锁,卫兵不敢,她说父亲准许的,卫兵才开锁。
他走出来,想问阿瞳,是不是不相信他,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
慕容瞳目光冰冷,无动于衷。
“跪下!”江雪心满面怒容。
“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没有指使谢副官去刺杀慕容老督军。”萧沉冽下跪,语气坚决,“我没有做过,绝不会承认!”
“你没做过,为什么凌眉黛会看见谢副官?”江雪心怒问。
“我也想知道凌小姐为什么会看见谢副官,虽然她是目击证人,可是我是冤枉的。”他的眼里存着仅剩的一丝希望,“阿瞳,你也不信我吗?”
“我只相信,眼见为实。”慕容瞳清冷道。
顿时,萧沉冽的心好似被她亲手撕裂。
鲜血淋漓。
江雪心气不打一处来,从角落里捡来一根木棍,怒指他,“凌眉黛亲眼所见,你还敢不认?认不认?”
萧沉冽依然硬气,“我没做过,我不认!”
这时,江浅浅、顾红蕊等人悄悄下来,围堵在那边观看,窃窃私语。
江雪心扬臂,狠狠地打下去。
木棍打在脊背,发出低闷的声音。
这种剧痛,常人难以忍受,萧沉冽却一动不动,生生地受了,上半身挺得笔直。
慕容瞳无动于衷,只是长睫微微一颤。
“不认罪,我就打到你认为止。”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江雪心一下下地打,怎么可能不心痛?
可是,儿子杀了人,杀的还是故交,她绝不能容忍儿子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伤天害理的事。
萧沉冽一声不吭,眉头都不皱一下,硬生生地承受这非人的杖痛。
江雪心一边怒问一边打,泪水涌出,疼惜与痛恨在心里交织。
每打一下,江浅浅、顾红蕊等人就缩一下,这太狠了。
打了几十下,萧沉冽还不承认,太硬气了。
“阿瞳,我宁愿被娘打死,也不会承认……因为,我根本没有做过。”萧沉冽语声哀伤,饱含无尽的悲凉,“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彼此信任,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地怀疑我……阿瞳,你就这么不信我吗……”
“不是我不信你,而是新仇旧恨加一起,我不得不信。”慕容瞳的心里也很难受,明眸蒙着一层雾气,“我娘因病过世,跟你有关,你不承认。我父亲遇袭身亡,也跟你有关,表妹还亲眼看见谢放……你叫我如何相信你?”
“我杀你父亲,就是为了让你恨我吗?就是为了你和我反目成仇吗?”后背的剧痛,抵不过心痛,他真的没想到,她轻易地相信别人的说辞。
“你心思如海,智计无双,我从来算计不过你。”她心一阵阵地抽痛,泪珠凝结在长睫,语声艰涩,“这辈子,你休想我会嫁给你!”
以为他的深情比海深、比天广,以为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没想到他敢做不敢当,更没想到他杀人不眨眼,丧心病狂至此。
木棍一次次地打在身上,萧沉冽低低地笑起来,笑声悲凉、凄冷。
噗——
他喷出鲜血,泥地绽放一朵朵猩红的花。
江雪心骤然停下来,心疼极了,“冽儿……”
萧沉冽的嘴角满是血迹,却依然挺直如松。
慕容瞳知道他是急怒攻心、悲愤交加导致的吐血,可是,她冷漠地看他一眼,决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