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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脸,是沈岳的。
展小白可就不明白了,这个破人什么时候成为陛下了?
穿着黑色绣龙袍,脑袋上戴着通天冠,人模狗样本该很滑稽,浑身却偏偏散着让人压抑的气势。
还有个很厉害的黑衣女人给他当狗腿,把她抓了过来,没好气的摔在地上,请他享用。
真是太过分了。
黑衣女人,这是把展总当做美味的红烧排骨了么?
沈岳还没说话,黑衣女人就厉声喝道:“放肆,敢和陛下这样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吗?”
我了个靠,这是搞什么呢!
展小白也生气了,刚要尖叫“我和沈岳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管你几个事啊”时,嗡嗡的响声,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身穿黑色绣龙袍的沈岳,全身都被黑袍笼罩的女人,还有巍峨的宫殿,悠忽不见。
农历八月十四的明月,散出泻地水银般的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洒在暖气片的那几双袜子上。
刚才,只是个莫名其妙的梦。
可不等展小白搞清楚沈破人,怎么会成了陛下,就被嗡嗡急促震动着的手机,给惊醒了。
夜半来电。
没几个人,喜欢夜半三更的,电话忽然被人拨响。
因为这代表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确定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剧烈震动,并不是在梦中后,展小白困意全消,忽地翻身坐起,抓起了手机。
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她就如坠冰窟。
啪的一声,手机掉在了毛毯上。
来电显示,是家里的固话。
展小白记得很清楚,她第二次带沈岳回家,离开时曾经告诉过闻燕舞,晚上不要给她打电话。
因为她怕,晚上接到闻燕舞的电话后,会告诉她,父亲已经不行了。
现在
可她再怎么怕,也得接。
只要人活着,有些事怎么避,也避不过去的。
展小白娇躯轻颤着,拿了几次,才把手机拿了起来,接通,放在了耳边。
马上,手机那边就传来了闻燕舞的低声:“小白,快点回家。”
她只说了这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展小白也没打算再问什么,举着手机呆愣片刻后,伸手掀起毛毯,跳到了地上。
她还是在沈岳的家里,他睡过的床上。
在这儿,她会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他的人虽然不在,可他留下的特殊气息,对展小白来说,却能起到安神作用,能让她在不堪重负时,躺下后就能沉沉的睡去。
早就决意不会再接受那个破人了,却偏偏睡在人家床上这种事,对展小白来说,很正常啊。
不接受他,和睡在他床上,有什么矛盾的关系吗?
用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展小白刚要冲出卧室,却又折身返回,扑到床前,一把抓起了手机。
父亲不好了。
展小白在回家时,必须给她最信得过的人打电话,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去她家。
几乎是下意识的,展小白刚跳上车子后,就开始拨打沈岳的电话。
等待的时间,她飞快的系上了安全带,点火启动。
嗡!
白色宝马车发动机的低吼声,在午夜时分听起来,特别的刺耳。
更刺耳的,却是手机内传来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姓沈的,你竟然敢关机,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展小白尖叫一声,真想把手机砸在车玻璃上。
幸好忍住了。
真要把手机砸了,她怎么通知其他人呢?
谢柔情,永远都是展小白遇到事时,最先想到的人之一。
谢柔情没关机,声音里带着惺忪睡意:“小白,怎么了?”
“柔姐,快,快来我家。我爸、我爸,不行了。呜,呜呜。”
展小白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哭了起来。
手机那边有过短暂的沉默后,谢柔情惊叫声传来:“好,好,我马上去!小白,你现在哪儿?是春天花园小区吗?”
“是。”
“你最好是在那儿等着,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小白,你一定要在门口等。千万不要自己开车回”
谢柔情担心展小白独自开车回家的路上,会因心神激荡,发生某种意外。
只是不等她说完,展小白就把手机丢在副驾驶座椅上,脚下一踩油门,车子轰轰的窜了出去。
眼看老爸不行了,展小白恨不得化成一道光飞回家,怎么可能还有耐心,等着谢柔情赶来。
一路上,她只是后悔,明知道父亲随时都能大行,她怎么不在家守着,非得跑出来住呢?
她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
好像只是眨了下眼睛,也好像过了足足一个世纪,她就来到了展家别墅院门前。
门前,停着一辆急救车,蓝色爆闪,不住的打着旋。
展家院子里,客厅内,灯火通明。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急救人员,正推着一辆担架车,急匆匆的跑向院门口。
后面,跟着闻燕舞。
她穿着黑色的睡袍,外面披着一件咖啡色的外套,踩着水晶小拖鞋。
看她这样子,应该也是在睡梦中,听到老展那边有什么声音,发现他不好后,这才慌忙拨打了急救电话。
“爸!”
展小白跳下车后,凄声喊了声爸,跑向了门口,却被两个医护人员抬手挡住,催促:“闪开,闪开,不要妨碍我们上车。”
展小白很清楚,对急救人员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他们抢救病人更重要,慌忙闪到旁边,泪眼朦胧中看向了担架。
老展平躺在担架上,眼睛半睁着,脸色好像宣纸那样的白,一动不动,鼻子上已经被扣上了氧气罩。
完啦,完啦
急救车的门刚关上,凄厉的笛声就拉响,呼啸着冲上了公路。
展小白连忙擦了擦泪水,跑到车前,刚要上车,却有人抢先跳在了驾驶座上。
是闻燕舞:“小白,去后面。”
展小白当前明显不在状态。
别看她能独自驾车回家,谁能保证她在去医院的路上,也能平安?
闻燕舞虽说已经和她翻脸,那天捅破窗户纸后,还差点杀了她,但现在所表现出来的关心和沉痛,却不是装出来的。
养只小狗两年多,还能建立深厚的感情呢,更何况是人和人之间呢。
无论怎么说,闻燕舞都以展夫人的身份,和老展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那么久了。
现在,老展即将勇赴极乐了,闻燕舞也是心中凄凄。
展小白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意见,马上开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子刚调头,她就急声问道:“舞姨,我爸怎么回事?”
老展都那样了,展小白什么也顾不上了,这声“舞姨”倒是叫的很顺口。
闻燕舞也没觉得意外,双手抓着方向盘,看着前方沉声说:“我给你打电话时,大概是零点半左右,正在睡梦中,忽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闻燕舞听到的奇怪声音,不是老展快不行时大喊“救命啊”,也不是隔壁老王半夜起来撒尿时踢到了夜壶声,而是一种凄厉的叫声。
那叫声,就像是老鼠,声音却凄厉了很多,也高了很多,饱含着浓浓的哀伤,和戾气。
这个声音,立即惊醒了睡在二楼最西边卧室内的闻燕舞。
她连忙飞身下床,开门观察。
然后,她就看到
她看到了什么?
好像一个鬼魅般的白影,忽地从走廊尽头老展的房间后窗,一闪即逝。
老展的房间内,亮着灯,开着门。
他就趴在门前的地上,胳膊前伸,好像在抓什么东西似的。
好像眼花了的闻燕舞,来不及考虑那个白影是什么,见状后大吃一惊,慌忙快步跑了过去,抱起了老展,连声呼唤他的名字。
老展却没任何的反应,只是喉管里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振华的脸色苍白,但印堂处乌黑。那,应该是蛊毒发作的征兆。”
说到这儿后,闻燕舞心有余悸的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顿了顿,才又说:“蛊毒活跃期,基本都在月圆之夜。其、其实,我早就有种预感,振华,熬不过这个月的。”
已经听她说过这些事的展小白,抬手用力擦了把泪水,哑声问:“舞姨,现代医学,真的无法阻止蛊毒发作?”
闻燕舞苦笑了下,没说话。
现代医学,说起来很牛的样子,可在蛊毒这种至邪东西面前,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展小白低头,双手捂着脸正要哭泣时,闻燕舞忽然又说:“也不是不能阻止。只是我、算了,不行的。”
“舞姨,还有办法?你、你快说,该怎么才能救我爸。快说啊。”
展小白立即惊觉到了什么,顾不得哭泣,一把抓住闻燕舞的胳膊,剧烈摇晃着,语无伦次:“无论是什么办法,管用,还是不管用,请你都告诉我!”
被她晃着催的不行,闻燕舞只好说:“也许,沈岳能救振华。”
“什么?”
展小白一呆,小嘴成O形,半晌后才吃吃的问:“他、他怎么能救我爸?”
闻燕舞看了她一眼,反问:“小白,还记得那天我就他家找你,和你说过的那些话吗?”
前天展小白发现她竟然要长尾巴后,吓得六神无主下跑去了沈岳家,呼呼睡到第二天早上时,闻燕舞去了,拿走了展母留下的桃花玉坠,做了很多事,说了很多话。
昔日和苏南音齐名的燕舞仙子,下嫁展振华的主要原因有两点。
第一是为了女儿。
第二,则是她在夫人胁迫下,养了情人蛊。
分别十五年之久的女儿,现在是死还是活,闻燕舞不敢确定。
可她所种的情人蛊,却在千佛山之巅那个荒唐夜,被沈岳激活了。
蛊毒发作后,她只要想到沈岳就会有那种可耻的反应。
她以为,沈岳也会如此,毕竟情人蛊毒掣肘的可不是她自己。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在沈岳第二次来展家,她的情人蛊毒发作后,趁黑在厨房内荒唐一番后,她的蛊毒,竟然被化解了。
沈岳自身,能化解让人谈之色变的蛊毒。
他既然能解开闻燕舞所中的蛊毒,那么,是不是也能解开老展的蛊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