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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霜枝低哑的喊了声。
靳月回过神,敛了眸中震惊,快速行至床边,瞧着奄奄一息的青卷,她第一反应是查看伤口,这是她此前十数年里养成的习惯。
傅九卿就在边上立着,第一反应是扣住她伸出去的手,“作甚?”
“少夫人?”霜枝惊呼。
靳月愣了愣,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青卷的衣襟,心下一紧,这才意识到今非昔比,青卷也不是自家那些姐妹,男女有别的觉悟还是要有的。
缩了手,靳月眨了眨明亮的眸,“我……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伤口!”
傅九卿一个眼神过去,君山上前解开了青卷的衣裳,伤口被大致处理过,但处理得并不是太好,胸前、胳膊处沟壑纵横,箭伤、刀伤……
“新伤旧伤,这是一路杀回来的?”靳月狠狠皱眉,“怎么还有鞭痕?鞭痕八成新,是被囚禁过。”
傅九卿幽邃的瞳仁里,泛着瘆人的寒意,“就他一个人回来?”
管家行礼,“是,就一个人,从墙头摔进来的,好在暗卫们瞧得清楚,没有下手。他昏迷之前只说了一个字,救……”
救?
“救人?”靳月问。
管家摇头,“伤得太重,没来得及说就晕死过去了。”
“能撑着回来已是不易。”君山解释,“大夫马上就来,只是……”
靳月眼角眉梢微挑,当即从随身小包里取出药来,“这是刚抬回来,还没给治?你们真够可以的,饶是随便给他塞点药,也好过干等着大夫来。”
管家抿唇,这个问题不好答,毕竟不是谁都像少夫人这般,随身带着保命的药!
“拿水来!”傅九卿道。
靳月将药丸递给君山,君山掰开青卷的嘴,强行喂下。
“这是什么药?”傅九卿问。
靳月扯了扯唇角,“什么药都不问,就敢往人的嘴里送,万一是毒药呢?”
“那也是他的命!”傅九卿低咳两声。
靳月叹口气,负手立在床前,瞧着气息羸弱的青卷,“能暂时护住他的心脉,留他一口气,免得他伤重不治,这么严重的伤得找师伯,寻常大夫是奈何不得的!”
尤其是青卷的伤口,略有发黑,保不齐之前有过中毒的经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这么一身伤的回来?
“明珠,你去请我师伯过来!”靳月道。
傅九卿深吸一口气,“不用了,已经去请了!”
裴春秋,很快便到。
一大早的被人带出城,裴春秋有些迷惘,“救谁?谁病了?你家少夫人?你家公子?”
可不管裴春秋怎么问,对方就是不吭声,东山别院的奴才不同于傅府,素来嘴巴严实,想撬开是不太可能的,除非上头吩咐过,要对你坦言。
进了东山别院,裴春秋抱紧药箱,“什么症状?是何时发病?此前吃过什么?可曾服用过别的药……哎哎哎,你好歹跟我说一声,否则我这……”
“师伯!”靳月站在檐下等着。
裴春秋赶紧把药箱塞给小童,哧溜跑到了靳月跟前,“丫头,是哪儿不舒服?”
瞧着靳月好好的,面色红润,瞧着也不想是生病的模样……
裴春秋一拍脑门,满脸欣喜的笑问,“是不是恶心想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又或者犯困,闻不得油腻?”
“师伯?”靳月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不是我,人在屋内呢!”
裴春秋绷直了身子,“怎么,还是别人?傅九卿这小子瞧着一本正经,怎么会……”
怎么会金屋藏娇,在这儿藏着个妾室?难不成这妾室还有了身孕?不成不成,要是如此这般,那靳丫头可怎么好?回头怎么跟靳丰年交代?
思及此处,裴春秋气呼呼的进门,也难怪他会这么想,毕竟东山别院独属于傅九卿,底下奴才讳莫如深,靳月又神色微恙,肯定是这小子……
“他??”裴春秋冲到床前,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男人?”
傅九卿坐在一旁的桌案边,“治好他!”
“伤得这么重?”裴春秋坐定,单手扣住青卷的腕脉,“中过毒,真气溃散,这是差点连武功都被废了!鞭痕、刀伤、剑伤,真是厉害得很!”
靳月挨着傅九卿坐下,担虑的瞧着裴春秋,“师伯,我给他喂了一枚保命的丸子,暂时护住了他的心脉。”
闻言,裴春秋愣怔了半晌,“你爹给的东西,你就这么白白送出去了?败家的闺女,那是你爹留给你保命用的,不到万不得已能随便给人?”
“他知道南王的下落。”傅九卿开口。
靳月连连点头,“师伯,事关重大,一定要救活他。”
“南王?”裴春秋恍然大悟,“宋烈?”
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裴春秋专攻医术,治病救人自然不在话下,否则燕王府也不会留他这么多年,左不过青卷伤势严重,饶是保住了性命,这一时半会的也无法醒转。
“若是命大,能熬过这两日,那便是有救了!”裴春秋收了银针,“若是不能……你的药也是白白搭上!”
小童快速收拾了针包,整理药箱。
“我写两副方子,一副内服,一副外敷,内服每隔两个时辰一次,外敷也是两个时辰换一次。”裴春秋挽起袖口,提笔写药方,“伤势这般严重,我这一时半会的怕也回不去了,你们派人回医馆跟四海说一声。”
靳月点头,“成!”
药方两副,管家拿着便去抓药。
“晚上我守着他罢了,年轻人别在这儿待着,该干嘛就干嘛去!”裴春秋坐在了床头凳上,“待会让小童去门外煎药,这样也不耽误事儿。”
傅九卿没说话,只是徐徐起身,缓步朝外走去。
“快去!”裴春秋努努嘴,“这儿有我,放心!”
“谢师伯!”靳月疾追傅九卿而去。
她知道,傅九卿担心宋烈的安慰,边关来消息,说是南王没了,但具体如何,知情者讳莫如深,而青卷在这个时候回来,算是给了傅九卿一道曙光,只要青卷能醒转……
春日里的正午,没有文人墨客所写的那般和煦,冷风依旧刺骨,抚过面颊的时候就跟刀割似的,唯有枝头浅淡的嫩绿色,漾开带着希望的娇俏。
傅九卿立在树下,檐下的洒落的暗影正好笼在他身上,回眸看向靳月的时候,无光无亮的眼底铺满了冰凉的阴翳。
“我知道,南王与你是至交好友。”靳月不知该如何宽慰他,“他若是出事,你定然很难受,可是……”
傅九卿狠狠闭了闭眼,“我若说,他急急忙忙的出征北澜,有大半的缘由是因为我,你信吗?”
“为何?”靳月不解,近至他面前,“调兵遣将是朝廷之责,而且彼时燕王假死,他恰好能接掌燕王底下的身兵权,此事对他对朝廷对皇帝都是再好不过,你唯一没料到的,大概就是宋云奎将计就计、金蝉脱壳。”
人无完人,傅九卿也有失策的时候,毕竟边关距离京都城太远,很多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无法完全掌控在手。
“昔年你出事,是他帮着我,一起去悬崖底下找到你,其后悄悄的将你转移,若不是他为我扫清身后的障碍,我未必能将你藏得这样好!傅家能有今日,也有他的功劳……”傅九卿苦笑,“欠什么都别欠情债,我救他一命,他便当我是生死之交!”
君子之交,生死相付。
他与宋烈之间的情分,已然不能用言语形容,相互交背的兄弟、至情至性!
“临行前他问我,南玥九尾草的事情。”傅九卿紧了紧袖中手,“我应该察觉的!”
靳月赫然意识到,宋烈奔赴边关,一则为朝廷抵御南玥来犯,二则是为了九尾草?拿九尾草,给傅九卿治病?若是如此,那这份情义,可真是怎么都还不清了!
眼下,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别无他法。
当天夜里,青卷高热不退,所幸有裴春秋在边上守着,从伤口处翻涌而出的毒血,使得皮肉侵蚀,裴春秋便仔细的为其剔去腐肉,重新清理伤口。
这般折腾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晌午,青卷的热度才算退下,只是身上的伤口愈显狰狞,饶是人醒了,也得将养好一阵子方可康复。
“大概这两个时辰就能苏醒!”裴春秋困倦至极,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般不眠不休的,打着哈欠指了指床榻上的青卷,“内服外敷,继续用两日,便可一日一换药……”
靳月笑道,“师伯困了,先休息吧!”
“年纪大了,熬不住咯!”裴春秋揉着酸疼的脖子,“这一晚上折腾的。”
管家上前,声音有些微恙,“公子,罗捕头去了一趟医馆,说是裴大夫不在,便去傅家留了消息,说是请裴大夫尽快去一趟府衙,出了大事!”
“什么大事?”靳月身形一震。
管家摇头。
“相公,我陪师伯回去一趟。”靳月知道,傅九卿定是要守着青卷的。
毕竟宋烈的下落,系于青卷身上,疏忽不得。
傅九卿握紧她的手,“我送你出去!” “好!”靳月颔首。
裴春秋亦是满心诧异,府衙找他作甚?莫不是苏大人病了?可若是病了,罗捕头为何不敢说?有病治病,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苏立舟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路上,裴春秋小憩了片刻。
到了府衙门口,马车停下,靳月才叫醒他。
“我就知道你也得跟着来,那个……”罗捕头闻讯赶出,说到这儿,罗捕头闭了嘴,站在门口往靳月的身后扫了一眼,似乎是在找什么。
靳月环顾周遭,“是找我家相公?”
“没来吧?”罗捕头问。
靳月随口搪塞,抬步往府衙内走去,“他今儿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没来就好!”罗捕头如释重负,“出事的是傅东临,就是你们傅家的那位长子……傅东临!”
裴春秋冷不丁呛着口水,别开头猛咳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