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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此后,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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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月是断然不会放手的,气息运转的时候,她的确很吃力,但是也能感觉到来自于傅九卿的身体变化,比如说他身上的寒凉正在逐渐消散,尽管速度很慢,但也是好兆头。

    就为了那么一点好兆头,她也不能松手!

    额角的汗、脊背上的汗,不断的往外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虚弱,体力不支的感觉让她的意识不似之前那般清醒,到了最后,全靠着信念坚持。

    “少夫人?少夫人!”

    “大人,别在坚持了,咱们再另想法子,靳大夫还有别的法子!”明影当即拽了拽靳丰年。

    靳丰年忙道,“丫头,咱们凡事好商量,说好的,这路只是试一试,你莫要这般当真,咱们换条路,换条更安然无恙的路,不一定非要拼死在这里!丫头!”

    傅九卿被封了穴,听得见,却做不到,身子根本不听他使唤,他能感觉到,来自于血脉中的喷涌内劲,那是他心爱的女子,正在拼了命的,替他换命!

    这个傻女人……

    傻子!

    他都病了这么多年,自小便知道……许是在不久的将来,会突然离开这世间,所以他把这辈子能给的,可以给的,都拼命的往她怀里塞,除了自己这条命。

    她怎么就不明白,她才是他的命啊!

    真气乱窜,冷热交替,在靳月的体内盘旋、转换,终是汲尽最后一口气,那疯子率先倒了下去,再也没有睁开眼,一张脸如灰似白,着实吓人!

    “大人?”

    “少夫人!”

    “月儿!”

    靳月身子一晃,将最后一点真气推进了傅九卿的体内,扭头便是一口鲜血匍出唇,煞白的面上,沾了刺目的殷红,她扯了唇角,冲着众人嫣然浅笑,“成了……”

    “少夫人!”

    “月儿!”

    后来发生什么事,靳月全然不知,身子忽冷忽热,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在脑子里炸开,全身无力的酸软疼痛,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使不上劲的疼,酸,软,连骨头缝里都像淬了酸醋一般,她无法睁开眼,甚至无法喊出声,好似被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自生自灭!

    房间内外,三个丫头进进出出的。

    谁都不知道,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靳大夫始终没有踏出房门半步,隐隐还能听到霜枝低哑的哭声。

    天将亮的时候,拓跋熹微来了。

    昨夜听她兄长说,明影带着人,抬了箱子要进城,她便觉得这里头应该大有文章,但当时天色已晚,并且刚平了八皇子之乱,不少事情急需处理,便想着天亮再来看看。

    只是……

    院子门口,有奴才悄悄的张望,进了院子之后,明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怀中抱着剑,眼角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拓跋熹微心里一震,昨儿她走的时候,还同靳月开了个玩笑,别是玩笑过头,夫妻两个真的闹起来了吧?应该不至于,靳月心胸豁达,傅九卿又纵着她,按理说……

    “怎么了?”拓跋熹微有些心虚,“他们吵架了?”

    明影仰头,骤见拓跋熹微面色焦灼,当即拭去眼角的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吵架!”

    “既然没有吵架,你为何哭?”拓跋熹微追问,“出了何事?”

    明影摇头,“我只是、就是昨夜太激动了,我家大人为了救、救七皇子,至今昏迷不醒,靳大夫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损耗过度……”

    后面的话,明影已经哽咽得说不出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这还得了?

    拓跋熹微转身就往房内冲,眼下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上忙?

    然则,刚跨入房门,人都还没站稳,拓跋熹微便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敢置信的瞧着杵在床前的明珠和霜枝。

    这二人的神色,几乎可以用呆若木鸡来形容。

    拓跋熹微缓步上前,及至床前,只一眼床榻上双目紧闭的靳月……当即倒吸一口冷气,“这……”

    “损耗过度。”靳丰年只有这四个字,其他的,他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从靳月拼最后一点力气,吐血那时候开始,他便知道,她定会出现异样。

    只是没想到,异样……来得这么快!

    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乳母也不知道,这两位小主子今儿是怎么了,往常就算闹腾,也不会闹得太厉害,今儿却是怎么哄都哄不好,不吃不喝,便是嗷嗷不肯休。

    傅九卿便是被孩子吵醒的,睁眼的时候,只瞧见君山一人守在床边。

    “公子?”君山大喜过望,喜极而泣,“您醒了?觉得如何?”

    说是浑身舒爽又不太像,约莫是筋脉皆通,整个人好似轻了不少,身子竟也没那么凉了,傅九卿坐起身来,瞧着自己的掌心半晌。

    “少夫人救了您!”君山脱口而出,然则这话刚说完,他又愣了愣。

    这话说得太快,君山有些后悔了。

    少夫人还没醒,那边还没有消息,若是公子一激动,伤势反复……

    “月儿如何?”傅九卿已经掀开了被子。

    只是,他身子虚弱,站着还没走两步业已身子摇晃,所幸君山搀扶得快。

    “有靳大夫在身边,少夫人应该没什么大碍。”君山说得委婉,他也不知道少夫人现在如何,只听管家说,还没醒。

    没醒,不代表出事,毕竟有靳丰年在呢!

    “扶我去看!”傅九卿委实没有气力,浑身乏力得很,连会所话都是气喘吁吁,宛若历人生里的一次大劫,但他相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管家来送药,“七皇子,您醒了!哦,靳大夫说,醒来之后马上把药喝了,七皇子!”

    黑漆漆的药,泛着阵阵恶臭,但比起之前所受苦痛和折磨,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吃了半辈子的药,早就尝不出酸甜苦辣了。

    待傅九卿吃完药,君山便再也拗不过傅九卿,让人一起左右搀着他,亦步亦趋的朝着外头走去,明明就那么几步路,傅九卿却走得极为吃力,如同拔骨抽髓一般,压根使不上劲儿。

    及至房门口,傅九卿浑身是汗,只是……这是热汗,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在她身上撒过热汗,其他时候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过。

    冷汗不少,热汗全无。

    “公子!”霜枝正端着水盆,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慌忙往前挡了挡,“公子,少夫人还睡着呢,您别、别进去,您知道的,少夫人睡得浅,难得、难得……”

    傅九卿睨她一眼,“让开!”

    说话都不利索,说明……

    傅九卿急了,冷然推开君山,撑着身子往前走,终是扑在了床沿,只一眼床榻上的心尖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未及白头,已是白头。

    “月儿……”傅九卿声音沙哑,眸色猩红。

    他一遍遍的,喊着她的名字,低低的,轻轻的,柔柔的。

    靳月觉得,好像有东西在撩着她的心,让她整个人都像是复苏了一般,倦怠的睁开眼,入目便是傅九卿那张清隽无双的容脸,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冷冰冰的。

    “相公!”她冲他笑,“你醒了?”

    他握着她的手,力道有些重,指关节亦泛起了青白色,他哑着声音,低低的回答她,“醒了,然后想你了,就过来陪你,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嗯!”靳月如释重负。

    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大家都好……他们夫妻二人度过了这一场生关死劫,以后就能永远在一起,没有八皇子,没有主位之争。

    真好!

    视线轻轻一瞥,几乎是那一瞬间的事儿,靳月猛地僵在当场,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我……”

    温凉的掌心,覆住了她的眼睛。

    傅九卿伏在她耳畔,“莫怕,我陪你白头。”

    羽睫掠过他的掌心,靳月忽然笑了一下,然后便哭了。

    “我会调制休养的方子,你们二人好好的疗养,爹相信啊,这世上办法比困难多,只要咱们敢尝试,敢面对,就不怕任何外物。”靳丰年提着药箱往外走,“我去看看厨房的药膳好了没有!”

    明珠还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被霜枝一把拽住,赶紧跑出了房间。

    “如何?”明影刚把拓跋熹微送走,这会正好回来,“大人她……”

    霜枝狠狠吸口气,“有公子在,少夫人什么事都没有。”

    “有少夫人在,公子亦是什么事都没有!”明珠长叹一声,“上天不公,为何这般折磨少夫人和公子?有情人难得终成眷属,却要吃尽苦头!”

    “经风雨,见彩虹,好兆头!”靳丰年站在檐下,“多少人能提前白头啊?这不,他们都如愿了。”

    傅九卿见过她断手断脚,最是狼狈时候的样子,就算现在白发如雪,又能如何?她为他白发,他为她挽发,以后还要牵着她的手,与她走完这一生。

    相互紧拥着,靳月有些哽咽,“是不是很丑?”

    “你什么样子是我没见过的?”他亲了亲她的额,尾音拖长,“嗯?”

    靳月仰头看他,“会不会吓着孩子?”

    “他们的母亲,是世上最美的女人,是他爹捧在手心里的,不管是什么模样,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他们父亲的心意。”傅九卿伸手拂过她额角的散发,“他们会明白,有些欢喜不存于表面,而是刻在心里。”

    他捧起她的脸,郑重其事的开口,“你,在我心里,来日就算是死了,也得带进棺材里。”

    “那我不喝孟婆汤。”她说。

    傅九卿点头,换做以前,这么幼稚的事情,他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他是那样的渴望有来世之说!

    若有来世,必早早的护你周全,再也不要你吃半点苦头。

    外头。

    管家急急忙忙的赶来,“宫里来人了!”

    “什么?”君山愣怔,“这个时候来人,想作甚?”

    管家深吸一口气,“是主君亲自来了!”

    音落瞬间,众人面面相觑。

    主君来了?

    “已经往这边来了!”管家忙道,“快些让七皇子和皇妃准备一下吧!”

    君山瞧了霜枝一眼,霜枝会意,旋即进门报信。

    “公子,少夫人,主君来了!”霜枝一声喊。

    傅九卿这才松开怀中的靳月,眉心微微蹙起,“你猜一猜,他是来论功行赏的,还是趁火打劫?”

    “要给你塞个新媳妇,你高兴吗?”她面色苍白,只是神色已不似方才这般悲伤。

    她信他,无条件的相信着他。

    “高兴,娶回来伺候你。”他吻上她的眉心,“哄你开心,逗你玩?”

    靳月轻锤了他一下,“死相!”

    主君已走到了院中,明珠和明影立在檐下,各自神情戒备。

    “七皇子呢?”主君问。

    拓跋熹微跟在其后,冲着明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让开。

    “主君!”君山行礼,“七皇子和七皇妃在屋内歇息,容奴才去传个话,让他……”

    主君不容分说的推开他,疾步往前走。

    靳月就坐在梳妆镜前,傅九卿立在她身后,玉篦子轻轻梳着她垂落的发,动作轻柔而缓慢,那样的珍而重之,小心翼翼。

    白发三千丈,寸寸皆如雪。

    束上发簪,傅九卿弯腰瞧着镜子里的爱妻,“这样可好?”

    “甚好!”她嫣然浅笑,“我喜欢。”

    主君站在那里,望着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主君的脑子里忽然冒出八个字:岁月静好,琴瑟和鸣。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夫妻二人,都将一同面对。

    “父皇!”二人毕恭毕敬的行礼。

    主君目不转瞬的瞧着靳月的白发,原以为拓跋熹微夸大其词,没想到……是真的!

    一夜华发为君生,不悔!

    “你的头发……”主君蹙眉。

    傅九卿轻抚她鬓边的散发,“不知父皇亲自前来,有何吩咐?若是父皇还是要往七皇府塞女人,那我只好携着妻眷离开七皇府,离开北澜!”

    “我、我是来看孩子的。”主君掉头就往外走。

    靳月没料到主君会突然转变,心下愣怔。

    “我告诉主君,你为了救七皇子,不惜耗损内力,以至于一夜白发,主君不信这世间女子会这般痴心,所以亲自来看看。”拓跋熹微深吸一口气,“我想,七皇府不用换皇妃,主君和天下人,都只认您这位七皇妃!”

    靳月笑了,“谢了!”

    “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帮我留心好男人,让我也尝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滋味!”拓跋熹微含笑转身,“记得帮我留意!”

    靳月回望着傅九卿,四目相对,情深不负。

    天下太平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