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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件内衣而已,顾胜男却觉得全身总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变得不对劲了,尤其是刚反锁上自家大门准备往电梯走去时,扭头就见隔壁大门打开,随后路晋便西装革履地从那门里走了出——
路晋随后也看见了她,心情不错地打招呼:“早。”
被那束胸内衣勒死死顾胜男做贼心虚,没理他,加脚步朝电梯间走去。
路晋自然一路尾随,可直到顾胜男来到地下停车场,找到自己车,他还跟她身后。顾胜男回头瞪他:“你一路跟着我干嘛?”
“我哪有?”
见他十分坦荡,顾胜男望一望四周,果然看见这个男人车就停她停车格附近,好吧他确实没有特意跟着她。
可当顾胜男解了车锁准备上车时,这男人竟然她一步,拉开副驾驶车门,一矮身就坐进了她车里。
顾胜男不得不将半个身子探进车厢:“几个意思啊这是?我这是要去上班,你坐进来干嘛?”
“我也去紫荆。”
某人说完,面无表情地系上安全带。
现是个什么情况?她除了要做他免费厨师之外,还得做他免费司机?
见顾胜男依旧站驾驶座车门边迟迟不动,路晋抬抬手腕示意她看他腕上手表:“别磨蹭了,你再不开车就要迟到了。”
看时间已经不早份上,顾胜男一咬牙坐进驾驶座,为表抗议,特地“砰”一声用力关上车门。可这男人一点也听不出关门声里所隐藏她不满,顾胜男只好耷拉着脸发动车子。
进了紫荆,他还真就把她当司机一样使唤了:“去你们行政楼。”
顾胜男扔他一记白眼,不声不响地就把车子开到了餐厅,二话不说拔了车钥匙就下车,任他后面呼唤:“我要去行政楼。”
她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你腿伤不是已经好了吗?自己走过去!”
走进餐厅大门了才想起一个问题:这小子去行政楼干嘛?
但很顾胜男就把这个问题跑到九霄云外了,因为她迎来了另一个异常棘手、异常严重问题——
“咱们行政总厨和餐饮部经理今天一大早就已经拿到了确切裁员名单,中餐部主厨已经被叫去谈话了,肯定是行政总厨不愿唱白脸,所以才把裁员名单分发给各个主厨们,让主厨们来做这个恶人!”厨房大喇叭不负众望,很就把这个消息扩散到了前台和后厨每个角落。
顾胜男虽然很想很想听大喇叭透露多裁员消息,可眼见所有伙计都拥到大喇叭身边,几乎没人认真干活,顾胜男不得不拿出领导架势,揪出被人群包围着大喇叭:“上班时间你又八卦些什么?后勤部刚转了一通电话过来,182号房房客投诉早餐里有根头发。”
“啊?有头发关我什么事?顾老师,您忘了我只是负责洗盘子啦?”
“那根头发是金黄色,整个后厨就你头发染得跟金毛狮王似,不是你是谁?你再聊八卦影响其他人工作话,那就是罪上加罪,我就让你写检讨了啊!”
顾胜男威胁立马奏效,怕写字大喇叭悻悻然地回到岗位上整理餐盘去也。
后厨也随之恢复了井然有序工作氛围。
可没清净多久,后厨再度炸开了锅——
行政总厨秘书来操作间找顾胜男:“顾主厨,总厨找。”
顾胜男愣了一下,放下手头工作,朝门边秘书走去。走到半途发觉周围气氛不对,顾胜男回头一看,只见操作间里所有人都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顾胜男嘱咐一句:“都给我好好干活啊!”
虽然所有人都点头如捣蒜,可顾胜男走出厨房,关上门那一瞬间,厨房里就爆发出了一阵惊叫声。顾胜男只好尴尬地朝秘书笑笑,秘书倒是很能体谅:“裁员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他们大概都猜到总厨这次找你,肯定跟裁员名单有关,也不能怪他们被吓成这样了。”
果然不出所料,顾胜男进了总厨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总厨就把一份名单推到顾胜男面前:“这是你们西餐部。”
顾胜男低头一看这裁员名单,懵了。
不可置信地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数过去,顾胜男立马从椅子里弹立了起来:“裁掉我们一半人????”
看得出来总厨其实也很为难,可上头命令他不能违背,只好劝顾胜男:“严格来说还不到一半,你们西餐部那个金头发、还有那个……那个一米九几傻大个儿都只是学徒而已,不是正式员工,让他俩走人不算是裁员,而只是实习期提前结束了而已。”
顾胜男无力地瘫坐回。
总厨继续劝她:“原来紫荆有很多外商公司、外国游客资源,还会经常承办一些外贸餐会,所以才需要这么多西餐厨师,现瑞丰集团打算对紫荆进行统一化管理,你们西餐养了太多闲人,精简一下人员也挺好。”
“可……”顾胜男目光慌乱地掠过手里名单,“……余师傅紫荆都工作2多年了,我们怎么开得了口让他走人?”
总厨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索性把这个问题踢给了顾胜男:“这就是你要解决问题了……”
顾胜男迈着千斤重脚步回到后厨,鼓足了勇气才推门进去,她一踏进厨房,原本嘈杂环境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看着她。一时之间整个操作间里就只剩下炉灶上火苗声,锅里热油声,和伙计们紧张呼吸声。
大喇叭上下打量一下两手空空顾胜男,崩了过来:“顾老师,总厨叫你过去,不是让你替他宣读裁员名单?”
顾胜男手原本插裤兜里,手指一下一下地摸索着兜里那张折了几折裁员名单,她深呼吸了一下,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狠狠敲了下大喇叭:“就属你八卦,干活去!”
大喇叭不满地调头走向洗碗池。可没走两步又折回到顾胜男身旁:“顾老师,我再八卦后一个消息!后一个!”
顾胜男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喇叭将她这样反应解读成了感兴趣,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程总带了个客人来咱们这儿用餐,人已经到餐厅了。听说中餐部那个刀法很好林师傅刚被通知了裁员,你说林师傅会不会一时冲动把程总给砍了?”
顾胜男神情复杂地看一眼大喇叭,心里琢磨着:这小伙子活这么乐观,就算听见自己被裁员消息,应该也能理智接受吧?
就这时,一名服务生推门进来,打断了顾胜男思路。服务员是送点餐单来:“程总餐,麻烦做好!”
顾胜男本来还没怎么意,可很就听到接菜单伙计抱怨:“这……这要求也太多了吧?顾老师您来看看。”
顾胜男凑过去看,只见小小一张点餐单上写满了各种要求。
煎鱼柳必须用鳕鱼腹部肉、鸡胸豌豆酥盒里豌豆换成青豆、不要花生、不要萝卜、不要芹菜、不要茴香……
数不清要求看得顾胜男头都晕了。
程总之前来餐厅用餐都很随意,这点餐单完全不像是他风格,到底是什么样客人要求会多到犹如万里长城?
顾胜男心里正默默抱怨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这些要求,她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
赶紧低头再看一遍,记忆里画面立刻闪回到某时某刻,某人大喇喇地坐她家沙发上,对着餐厅里忙得晕头转向她指手画脚:记住,我不要豌豆,不要花生,不要萝卜,不要芹菜,不要茴香……
看了三遍点餐单后,顾胜男完全有理由怀疑程总带来这位客人,是她再熟悉不过那位史上嘴刁、要求多、为人龟毛——
路先生。
***
顾胜男暂时躲到厨房外走廊上打电话。
对方很接听,且不等顾胜男开口,他已心情大好地、厚颜无耻地问她:“怎么?为了早上你把我晾餐厅停车场那件事道歉来了?”
“啊呸!”
“真是,”他竟颇为惋惜地叹,“讲话别这么粗俗,除非你想一辈子做单身女汉子。”
“你跟程总一起吃饭?”
“你怎么知道?”
他语气欠扁极了,顾胜男不得不开始长时间深呼吸,以压抑情绪。
可顾胜男沉默却被他曲解成了:“怎么?你等我夸你跟我心有灵犀?”
“啊呸!!!!!!”
他这回终于不逗她了,但仍旧以十分欠扁语气说:“我是客人,你是厨师,你职责不就是为了满足我……我了个去!”
这个男人说到一半突然受惊似骂了一句。顾胜男半天都还没反应过来:“啊?”
“有个男人拿着把刀朝我这边冲……”
顾胜男惊得大张起嘴,顿时语无伦次起来:“该不会是……那、那你赶紧……”
回答她却是“啪”一声——
路晋手机似乎摔到地上了顾胜男赶紧向通往餐厅安全门狂奔而去:“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