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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蹑手蹑脚的拐进宫中那一片有些荒芜茂密的草地里,东一趴身子,西一趴身子,终煞废力气的逮了只青蚂蚱。
奈何这在天宫里长大的蚂蚱果然与凡间的不一样,个个都是一只只血性方刚的汉子,真是一点屈辱都难受得。
我正甚慈祥的捏着它那对青绿饱满的大腿,喜滋滋的准备将它放在袖里以助我成就大业。奈何这蚂蚱两眼溜溜一转,猛的一蹬腿,扇翅一飞,竟劫后余生的逃掉了。
只是,它飞得太过起劲,我捏得太过紧实,阿弥陀福!竟不甚拽掉了那一只绿油油的大腿。
我凑近指腹上残余的那一截蚂蚱大腿,几怜几悼,还是准备好好的物尽其用,为这截大腿谋一个锦绣前程。
顺着一阵未散的饭焦味晃到了灶房外,远远一望,暖儿正两手拖腮坐在门口那条长凳上,小脸幽怨的望穿秋水。
“暖儿。”我隔着老远大声唤她。
她迷迷瞪瞪的回一回神,大睁圆眼一望我,忙心急火燎的朝我跑过来,提起我双手将我完完整整的翻了个面儿,焦急问道:“仙姬,上尧君有没有为难你,欺负你?”
我垂了垂首,甚真实的装了一副梨花带雨将落未落的委屈样子。
“哼,走,我们去找他说理。”她气愤填膺的一拍胸脯,拉着我就又要去找人家说理。
我拽住她的手,噗嗤一声笑,顺道捏了捏她那张愤慨难挡的小脸,“承蒙我们暖儿的洪恩,上尧君既没有为难我,也没有欺负我。”
暖儿看我一脸没心没肺的悠哉乐哉,不但不领情,还将她戏言调侃了一番,把小嘴一撅,将小脸一横,活脱脱一个老气横秋的小老头。
“人家担心你担心了这么久,你竟然还说谎话戏弄我!”
“好了,好了,我的好暖儿,我错了,我错啦还不成。你还没吃过我煮的饭吧,待会我给你多做一碗莲子羹,保管让你大饱口福。”我戳几戳她的小膀子,声音甜甜的开始好言贿赂。
暖儿挺直了胸脯,一脚在地上点来复点去,两眼骨碌碌的暗暗转向我,几清嗓子,“好吧,好吧,看在你这么知错能改的份上,我就姑且原谅你了。”
然冷傲的性子才维系了一瞬,便迫不及待的拽了我的袖子将我往灶房内拖,边拖边道:“快快快,我们去做莲子羹。”
......
门外日头过了明艳时辰,已有些薄薄的凉意。
暖儿端着一大碗盛好的莲子羹在门口大快朵颐,频频称赞。
“你在这慢慢喝,我将这些端去给上尧君。”我自顾将余下的倒入青玉琉璃碗内,端起托盘往门外走。
暖儿含含糊糊的一应,跐溜抹一把口水,将碗舔得越发见底。
我快步走,溜进一处无人偏僻地,蹲下身将拖盘轻放在路边一块平坦假石上,从袖中乐滋滋的掏出叠好的锦帕,再一层层谨小慎微的掀开,帕心正躺着那截即将助我成就千秋霸业的蚂蚱大腿。
我抖着锦帕将那截看来无比赏心悦目的美腿倒进羹中,又端起来轻轻晃上一晃,脑中不止一遍的勾勒出上尧君一勺子舀出这一截肥腿后脸上的晴雨变幻。
如今再看这一路上的景致,花是红花,树是绿树,真是心情大好。
将这碗饱含我心血的莲子羹端到宸寰宫殿外的时候,玄鹤正忧心忡忡的在门外前前后后的踱步。
平日里玄鹤一向沉着,今日行际如此慌乱,想必是出了什么乱子。
“你脸色这么难看,是出什么事情了么?”我三两步走上前,好心问道。
玄鹤顿住步子,额冒细汗如雨,一双眼睛不住往门缝里瞟,心不在焉的朝我一稽首,放低了音,“方才尊上脸色不是太好,在宸寰宫内静坐调息,命我在门前看着,可已经绝迹有数万年的花衡上仙今日却冷不丁的出现在这里,一来就闯进了门去,到现在屋里都还没动静。”
我心生好奇,对这位胆敢光明正大闯进上尧君寝宫的女上仙钦佩之至,也伸长脖子朝门缝里瞄了瞄,问道:“花衡上仙是哪路的仙家?”
玄鹤几绷嘴,面上忧虑更甚,一手篡拳在掌心内暗敲,眉目间诸多犹豫,顿了半晌,正要启唇答话。
门内“哗”一声杯盏摔裂的碎音,玄鹤闻声青筋猛的一跳,再也按耐不住,毫不迟疑的冲进门去。
我方抬眼,就看到殿内正在粉墨登场的一出好戏。
那位女上仙一袭素粉华衣,外罩月白轻纱,裙幅落地逶迤三尺长,熠熠流光如朗月千里。
美人体态丰盈,身姿玲珑曼妙,该细的细,该鼓的鼓,看的人喷薄欲张。正黛眉微蹙,朱唇轻咬,一双花目挑挑含泪。
天宫风水无比养人,果是我见犹怜,绝色佳人。
美人一只素手正紧抓着一块碎瓷片,决然抵入颈间,雪白脖颈处已划出浅浅殷痕。
她热泪滚滚流了几行,饱含幽恨道:“我姐姐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你难道还放不下吗?我自小对你一见钟情,为何你待姐姐百般呵护,千种疼爱,却始终不愿多看我一眼?”
原是出姊妹同为英雄折腰,姊逝妹挖墙角的伦理苦情大戏。
上尧君面色依旧寡淡如水,面对如此美眷矢志不渝的求爱,竟连一丝动容也不曾出现。
我无奈摇了摇头,为美人错把真心相付扼腕长叹,真不知这冰块脸的上尧君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让四海众多的女子芳心暗许。
奈何我叹气叹过了头,竟将上尧君的目光引向这边。他凉凉如水的看我一眼,最终移目在这碗莲子羹上,竟淡淡勾出一丝笑意。
看来倾城美人还不如这碗饭羹看得顺眼。
美人也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略有不同,沿着他一路的视线亦向我抛来。她眼角仍挂着些依依泪痕,与我遥遥四目相对,仿佛越过了山山水水的往事,她眸间才一瞬清明,皱眉颇惊愕的定格于我。
这冷冷热热,惊惊愕愕的几道目光着实令我消受不起。
“小,小仙只是来送粥的,送完就走,就走。”我强颜挤出些笑,端着托盘几步踏进屋里,将羹提心吊胆的放在桌边。
美人的探究目光随我游走了半趟,方几眯长眸,复又一往如常。她涟涟望向上尧君,目光几烈,手中碎瓷已滴滴落血,“神尊宫里不是一向不留外人么,那这个小姑娘怎么可以留下,今日你若还不让我留下,我便死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