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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魔殿外。
“记得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按我说的去做,千万不要手软。还有,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所有的事都是耳苍殿下指使你的。”千城一掩唇,抵回嘴边的几声弱咳,向殿内一探眼,又笑着望我,拂袖入殿而去。
千城前脚刚走,后脚我便开始大张旗鼓的要闯入殿内,与殿外几个守卫刀光剑影的缠斗了一阵,喧嚣声终于引来了殿内魔王的注意力。
“何事如此吵闹?”殿内长声过耳,威而严,铿锵回旋。
我故意出了一招差错,两个魔兵侍卫正中下怀,将我押入阔斧之下,虎步一迈,押着我朝殿内走去。
双脚一步步踩落地面,回音清晰。我眼底刚映出不远高座底下的那一双玄底金边长靴,还未来得及往上细看,便被两位魔兵大力一抛,身子一倾,倏然重重跪入地下。
殿内笙歌落,曼舞停,一阵子的鸦雀无声。
“你,”只一字,平稳却威邪,自长靴之上缓缓砸下来,一番无声审察紧紧压迫后,又问道:“你为何要闯进殿里?”
我屏住呼吸,慢慢仰起头,自下而上,一双风霜淬炼的犀利双眸豁然映入帘里,正十分平和的凝向我。方额宽脸,着一袭点金黑袍,不怒自生狠严,气势压顶如崇山峻岭。
“殿下,属下有辱使命,心中有愧,就先行一步了。”我朝外若有所思的掬手一拜,说着眼风朝千城那半角纱踞偷偷一瞟,毫不犹豫的捡起地下滚落的长斧,直直朝胸口刺去。
千城暗自授意,长袖一甩,光点跳跃间,将我快要刺入身体的长斧头砰然掷远。
旁侧蓄势待发的魔兵一见我自尽未遂,忙涌上来粗手粗脚的将我紧紧反手扣牢。
“说,是谁指使你闯进魔殿的,你闯进魔殿的目的是为何?”千城抢先一步迈到我面前,很是孝顺的将魔王隐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我。
我冷冷一笑,不言不语,伺机寻找下手的空闲,眼风暗里示意,无比硬气的看向千城。
千城了然我意,忙抽身回路退出几步,无比恭敬的立在魔王一侧,一稽首,询问道:“父皇,你看此事该如何办才好?”
魔王从高座之上移步下来,眸光深眯,淡淡瞟过千城,难测深浅,复又上前一步低眸望向我。
如今魔王他正一揽无余的立在我身前,按照事前计划,正是下手的好时机。我愤力一挣,挣脱了两位魔兵的挟制,二话不说拎起地上的长斧,一声怒喊,便不分青红皂白朝魔王身上刺去。
长斧擦风在耳边激起一串泠泠粗音,果不其然,在殿内众人惊呼未起时,千城敏捷一挡,将魔王全然揽入身后,我手中长斧故意远离身体要害处一歪,正正刺入他的削肩之上,霎时肩上一片大朵大朵的血花沁染绽放。
殿内众人那声未喊出口的惊呼渐变成了一阵阵慌乱的惊悚嚷叫。惊变刹那间,顿有数十个魔兵手执阔斧蓄势待发,将我密不透风的圈围在中心。
魔王一愣,身子巍巍不动,满脸全是难以名状的震惊苍白,只静静看着千城肩上那一片盛开的血花如点点朱墨渲透层纸,开得愈开愈艳,灼灼映入他的瞳底,他才有些趟山过水后的弱弱回神。
“千城!”魔王声嘶力竭的一吼,像是难以得到又十分惧怕失去般,颤抖着拢起他,有些失控的喊嚷道:“传医圣!传医圣!”
“把他给我关进暗牢里,假使二殿下有任何不测,本君一定不会放过你!”他双眸血丝更深,额上青筋爆起,气势汹汹的指向我,一甩掌,狠狠在我身上一击。
魔兵得令,大力架起我就将我托出殿中。
这一掌打得我天昏地暗,痛彻全身。我强强打起一丝精神,故意一抖衣袖,袖中便滚划出一物,遗落在大殿之上。
那滚落的物件正是一张信纸裹着的旦夕魔石,明为无意遗落,实却故意留下,为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栽赃嫁祸。那张信上的内容正是千城事先模仿耳苍的笔迹临的一封密信。
信上内容如是说,美人重疾,需取旦夕魔石疗伤复健,命你速速去盗魔石,不得延误。事成有赏,后事我自会料理。
人证物证俱在,堪称天衣无缝。魔王沿着这封信里的线索,不久之后自然会摸索到耳苍的身上,也定然会联想到事实败露后,耳苍心急难耐站不住阵脚,那我这场被逼急的刺杀也自然是受耳苍指使。儿子为女人杀老子,就算是耳苍能侥幸逃过此劫,日后也定会令魔王或多或少的心生隔阂警戒。
看来魔域卧虎藏龙,不容小觑,单单是这位体弱多病的二皇子千城殿下,都如此城府难测,工于心计。这一招真是阴险毒辣至极,既自我清白的让大哥失了宠,又能舍小顾大,与我合计演了一出亲情苦肉计,生生为魔王挡了一斧头,重唤父子亲情。
如此手段心思,幸而如今我与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虽说平白无故多受了魔王一掌,但事情进展也算如人意,一切都在按照千城的事先规划循序渐进的发展。如今再想救出重涧万事俱备,只欠千城这一把东风。
......
魔王那一掌属实不轻,打得我神识难聚,飘飘涣散。自入暗牢后,又整日被浸没在一种气味熏人的黑水里,越发昏沉。
不见动静的隔壁牢中今日却哭喊连天,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天喊地的大诉冤屈,吵得我不得安生。想必是魔王从那封信里寻出了蛛丝马迹,将耳苍也抓了进来,如此一来,千城也快要来了。
我神识渐弱,避水咒也念的断断续续,几口黑水呛入腹中,便如蚁虫钻般啃咬生疼。
一声水花哗啦大响,乍得我灵台一瞬清明。身子一轻,破水而出,我弱弱呼吸到一丝空气,便落入一个十分瘦弱骨感的怀抱里。
“我还没来得太晚,是不是?你醒醒。”他有些急促慌张的确认着,肩上未痊愈的伤口渐而晕出了几抹鲜红血丝。
我强强睁开眼,见到是他,悬着的一颗心终是放下,心里轻松,面上却还是没有力气笑一笑,只低声嚅道:“还好,我没有信错你,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