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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小女子很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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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大堂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一位刑部尚书,再加上左右二侍郎,三大高管齐聚,下面的虾兵蟹将更是一个不拉,腰背挺得笔直,眼睛却全部看着地,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因案涉亲眷,本来谢尚贤是主动申请了要回避的,但是给尚书大人和右侍郎拉着不放。都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了,可能把这么好的镇山太岁给放过了?

    就算是谢尚贤一声不吭,但有他坐镇在此,事情若是闹得太大,你这亲娘舅总不好不管不问,这就等于先按住了一头。再说,等日后潘茂广那老兵油子了,也不好说他们偏帮偏向了。

    至于揭发举证的那一方,也不是没有帮手的。东宫不方便直接派人出面,却派了太孙太傅压阵,毕竟是跟太子国丧有关的案子,派个人出面也没有不妥。

    眼下,三位刑部高官分主次坐于堂上,旁边添一几案,是太孙太傅的旁听之所。

    而堂下,当朝的国舅爷居左,潘府的二少奶奶居右,倒是一人也赐了一个座位,旗鼓相当。剩下的证人的,就在他们身后分成两队人马,由衙役们看管着,鸦雀无声。

    刑部尚书施怀仁清咳了两声,眼瞧着左右都埋伏好了,那今儿他就要做好这个推手,让这两家斗上一回了。

    前头的客套话与案情摘要都不必细述,施怀仁张口便问到重点之处,“二少,你今日因何在忆江南酒楼之中聚众饮宴呀?难道你不知皇上下的圣旨?”

    “妾身。”张蜻蜓起身施了一礼,答得非常坦然,“漫说妾身出身官宦人家,就是寻常百姓也该现在是国丧期间,妾身要是推说不,那就是存心推脱,越发该罚了。”

    这话答得很明理啊施怀仁往闭目养神的谢尚贤瞟了一眼,心里更加有了三分底。

    却听堂上传来一声嗤笑,吴德决意先声夺人,一开始就挑起刺来,“那二少既然此事,却仍是故意聚众饮宴,你这到底是不把仙去的太子爷放在眼里,还是不把皇上的圣旨放在眼里?又抑或是你们潘府,压根儿就没把整个南康朝放在眼里?”

    张蜻蜓故作无辜,“国舅爷您这话可太重了吧?无小说网不少字妾身就是借来您的胆子,也行不出这样事的来呀?倒是妾身有一点小小不解,我请人吃个饭,这么快消息就传到您那儿去了呢?”

    吴德斜睨了她一眼,“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二少,你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了,咱们一码归一码。施大人,既然她都已经承认罪行,按律该发落,不用我来教你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这话说得可真够狂的,听着上头几位纷纷都在心中皱眉,但面上却是纹丝不动。多年的宦海沉浮,要是连这点肚量都没有,也不要在朝堂上混了。

    施怀仁淡然不予理会,只管问下去,“潘二,方才本官问你的话,你可还没有回答呢。”

    听他语气里已经有了偏帮之意,张蜻蜓瞅着吴德暗自摇头,心想此人真是活到头了。别说现在太子新丧,就算是他还健在,你也不能在朝廷重臣面前这么嚣张的呀?

    “回大人的话,妾身没有可辩解的,但请大人验过我们所用的酒水饮食,再作定论。”

    吴德听出些不对劲来了,张蜻蜓自从来到这儿来之后,一直没有露出过半分怯意,莫非她那酒席里还捣了鬼?

    “那就呈上来吧。”施怀仁一声号令,差役们很快就把作为罪证的酒席抬了一桌子上来。

    刑部右侍郎方世将素与东宫交好,此时起身走到酒席前,见那些鱼肉虽冷,模样宛然, 打开酒壶,也是酒香四溢,不由眉头微皱,“潘二,你这莫非是愚弄我们么?这酒肉俱在,还让我们验的?”

    张蜻蜓微微一笑,目光中含了几分狡黠之意,“大人,请您再仔细看看,这些果真是酒肉么?”

    方世将瞅她神情古怪,不禁有些诧异,让人取了把小刀,随手割开了一块红烧肉,却蓦地,那肉似乎有些古怪,不似寻常的软糯,反而有股紧实之意。他忽地想到了,再割开一尾全须全尾的鱼,这回看得就更分明了。再打开酒壶,倒了一杯,轻轻一抿,立时脸色一变,再看向张蜻蜓的目光,就不大一样了。

    施怀仁已经隐隐猜出来了,“方大人,如何?”

    方世将颇有些尴尬,躬身回话道,“大人,想来此事当中有些误解。二少请人饮用的并不是荦腥之物,而是素斋。这酒也非真酒,只是有些酒香的蜜水而已。”

    啊?吴德此时脸上的表情说多精彩就有多精彩,张蜻蜓瞧他一副下巴都快惊掉了的模样,心头大快,转身吩咐,“来人呀,去把供桌抬上来”

    是周叔原早就对那个白布罩着严严实实的桌子很是好奇了,来到公堂之时,张蜻蜓就再三交待一定要把这玩意抬来,还怕差役们弄坏了,嘱咐了她自家的伙计们来抬。此刻呈上公堂,张蜻蜓才终于揭开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当那圣洁的白布缓缓揭开之时,吴德心里就有个不好的预感,待他瞧清那里供奉之物时,再也无法保持面上的平静,缓缓的站起身来。

    不光是他站起来了,连施怀仁等一应官员全都站了起来。因为那里供奉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志的牌位

    张蜻蜓敛眉肃目,垂首回话,“诸位大人,太子离世,妾身就算再不懂事,也举国同悲的道理。虽然是和乡亲们岁末小聚,但大伙儿都不敢相忘,于是办了几桌全素宴,供上太子的牌位,以示哀悼。原本想着,太子殿下在天有灵,一定也愿意看着我等百姓安居乐业,哪曾想国舅爷居然却将我等举报至了官府。”

    她挑眉讥诮的看着吴德,“妾身倒想请问下国舅爷,您是不许百姓敬奉太子爷啊,还是在跟妾身过不去?上回妾身家中几个卖主的奴婢也跟国舅爷府上牵扯不清,这回更是连妾身一起都抓到公堂上来了。妾身倒是不知,哪儿得罪了您?或者说,是国舅爷看我们潘家不顺眼?所以才这么处处刁难?”

    张蜻蜓憋了好久,才终于有机会正大光明的来找碴,就一定要把这些旧帐全都翻出来不可

    吴德脑筋转得飞快,他,在聚众饮宴一事上他已然败了,可是没关系,他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回击。

    装模作样的先对着太子灵位行了个大礼,尔后道,“虽说你等有祭拜太子的心,这是好的,但在公堂之上供奉,未免有些失礼。来人呀,还不快把太子的灵位抬到个干净地方供奉起来?”

    收拾了太子的牌位,连一众大小官吏都觉得轻松许多,要是一直把这牌位搁着,估计谁也没法办事了。

    吴德转而质问张蜻蜓,“二少,我倒要请问一下,你堂堂元帅府的少,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却跑到酒楼之中,和一群屠夫混在一起做甚么?你可别告诉我们,你是特意召集了他们,一起来悼念太子的。据说,二少这些天一直都在忆江南出没,和这些屠夫好似熟得很哪”

    他扫了后头那群伙计一眼,“如果我没有说,他们应该都是张记猪肉铺的伙计吧?无小说网不少字那么潘府,难道就是那间铺子后头真正的东家?这官宦之家不得从商的规矩,府上倒是很敢破啊”

    “国舅爷您说笑了。”张蜻蜓早知他会有此一问,落落大方的答,“看来国舅爷真的是对妾身的行踪了如指掌,那国舅爷没查一查,我和这间铺子真正的关系?”

    她面上涌起万般委屈,“这间铺子是陆姨的,也是李思靖的姨娘开的。要说起她们姨甥来,想来各位大人都应该不陌生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不陌生现在全南康,有几个不李思靖的大名?而陆真神秘消失,住进皇宫,也是吴德所听说过的。

    张蜻蜓决定要好好的捧一捧了,“妾身在出阁之前,母亲特意请来了陆姨教导我礼仪规矩。得人恩惠千年记,当陆姨因为某些原因不能照管她的生意之时,妾身能撒手不管?只得挺身而出帮着照应照应。等着过几日,李思靖,自然是要交还他家的,难道这也有么?”

    “可是……”吴德正要拿她府上众多奴仆在猪肉铺子里干活之事做文章之时,张蜻蜓打断他的话,抢先说了出来。

    “至于说我府上有些奴仆也在铺子里帮忙,这也是有原因的。”张蜻蜓一脸正气的又吹捧起公公,“诸位大人可能不知,我家公公时常都会从俸禄之中抽出大笔银钱帮助军中有需要的们。因为家境并不富裕,妾身进门之初,公公便跟我们说好了,要我和大嫂想法养活房中的奴仆。那时赶巧陆姨要开猪肉铺,于是我便打发他们干活了,各凭劳力挣钱。请问,这又有不妥的呢?各位大人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我家查查帐目,看妾身有没有说谎。”

    这个帐,谁活得不耐烦了才去查就算是查也查不出所以然来。

    吴德却不信这个邪,刚想出声,却见半天没吭声的太孙太傅站出来了,“既然此事是一场误会,吴国舅也不过是误信人言,怪了潘二,那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他一面说,还一面给吴德使着眼色。这位陆太傅,一向是东宫的智囊,在太孙面前的威信极高,吴德见他都出声了,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便压下心头火气,不再多言。

    可是他不吱声,张蜻蜓却不肯就此罢休,“太傅大人,您说国舅爷是误信人言,才怪于我。可为国舅爷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怪于妾身呢?”

    陆太傅面色一沉,张蜻蜓还没完没了了?就算是吴德确实没给她面子,至多回头让太孙安抚下潘家,再给潘家一些更为实际的赏赐不就完了?可她连东宫的面子都不给,还公然挑衅起来了?

    吴德微眯了眼,声音陡然凌厉起来,“潘二,那你是意思?”

    张蜻蜓回他一个冷笑,“没意思。只是觉得国舅爷似乎在有意针对潘家,心中有些不平罢了。”

    此言一出,各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了,张蜻蜓如此说,等于是摆明了与吴德不和了。

    吴德脸色愈加阴沉,“二少如此说,那就是你,或是潘府都对我有意见喽?”

    张蜻蜓硬梆梆的顶了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国舅爷既然这么三番四次的为难于我,小女子很小气,没您这男子汉气量大,也没那个肚量包容”

    “好好好”吴德这下子当真给气得不轻,这样公然跟他叫嚣,看来潘府是真的要与他为敌了。想起手中那个最大的把柄,不由得冷笑连连,“二少,您是否倚仗着你公公,就真的不把本国舅放在眼里了?”

    “不敢。”张蜻蜓不冷不热的道,“是国舅爷太把妾身放在眼里了,让妾身实在不该办好。再说了,妾身自幼家教甚严,不管是从前未出阁时,还是出阁之后,都不曾仗着家中的权势为非作歹。这一点,可及不上国舅爷您了。”

    “放肆”这话一出口,吴德的老脸可真挂不住了,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个指着鼻子教训,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遭。

    半天装聋作哑的谢尚贤终于开口了,教训了外甥一句,“无凭无据的事,不许败坏人家名声”

    “我才没有胡说呢”张蜻蜓适时带着点委屈撒娇,把话题就引向预谋已久的地方,“街面好些读书人都在说,国舅爷仗着东宫的势力,买卖今年科举考试的题目,纵是的,也是敢怒不敢言”

    此话一出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诸位大人们都垮了脸,今日之事再难善终。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