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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变故
绞尽脑汁啊,绞啊绞的,没汁子了,光剩下脑壳。按如今物价,不管是岭南种甘蔗还是剑南种甘蔗,三千亩的甘蔗园子连劳力带设备,哪怕起庄园盖定居点,吃饱撑的修马路,算下来两万贯就差不多了。可兰陵一口咬定八万的投资,不知道剩下六万该算到谁家头上,这明显坑我,誓死不能答应。
太不合算,自己一巴掌抽出来的祸,又不敢给颖细说,光提出去南边投资蔗糖产业,号称目前农副产品里利润最大的投资项目,前景好,销路好,来钱快,投资少。
颖有觉得有点吃劲,认为目前王家主要把陇右的开垦放在第一位,虽说家里钱多了,可毕竟人手上有限,没有合适的人脉过去怕是难以把场面铺开。劝我莫贪急,务实稳步的发展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气度,一口吃不下个胖子。
二女点头,还仔细将蔗糖的成本算了一遍,很认真的分析了其中利弊,告诉我蔗糖在当地的成本并不高,即便是上好的糖霜也不过是个小价钱,关键是运往长安的路途遥远,路途上消耗的各种费用才让这玩意身价百倍。不是说到当地种植就能利马有了效益,就算产地糖多的都用糖水洗脚,到了长安的价钱仍旧不会便宜多少,并不属于暴利产业,弄不好产量高了运不出去还折本。
听了二女的话才知道其中关键,可把持内府生意的兰陵肯定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女人着急了找借口才不管钱多钱少,何况还是个蛮横不讲理的超级有钱女人。这不行,这得说道说道,虽然这两天和兰陵的关系有所恢复,但两人心理还处于相对脆弱期,说这些得有技巧。
先谋而后动。找农学里岭南采风归来的一位专家问了问情况。作为甘蔗的原产地之一,岭南种植甘蔗的历史悠久,但都因为糖度含量低,不具备榨糖地条件只当做廉价水果来看待。贞观初期引入的红甘蔗不能直接食用,但糖度含量高,是榨糖的最佳品种,已经在岭南东部和剑南少数地区作为经济作物种植了。如今种植范围更广泛,甘蔗的品种日益繁多。产量逐年递增,由于南边水运发达,所以大部分的蔗糖交易都控制在江南客商手里,而黄河流域的糖价却因为交通带来的不便居高不下,难以形成规模化的采办,仅仅运费上地加成也不可能成为日用品来买卖。
好了,专家的话就是威信。这不是我说的,是专家说的。拿到兰陵跟前总能有点用处。咱什么地方度蜜月不成?非得跑了那么老远,西部大开发呢,实在不行陇右溜达一圈看看大漠、草原风情,也比翻山越水深入不毛强。
“不!”兰陵下不来台,扬言要给人专家发配岭南再不准靠近长安五千里。非说没见过甘蔗,非得种它二十万贯……
“大姐,你再涨我就自杀去,王家就是连九斤一齐卖了也凑不齐和你合资二十万。咱吵架归吵架。不能无理取闹吧?”这婆娘发飚的事,总陪个笑脸就再难镇压了,要以德服人!
“吵架本就无理取闹,”兰陵一脸不情愿,“我去巡视港口是个借口,你去南边巡视稻米也是个借口,王家和内府在南边合资蔗糖就顺理成章了,既有了落脚的地方又没人嚼舌头。去陇右怎么办?我是去巡视督护府呢还是你去检阅契蕊大将军的兵卒?小心给咱俩人头挂了金光门上。”
也是。没好借口待那么长时间,毕竟一个是内府的大总管,一个是农学地少监,半多年没个好借口就不见面了,刘仁轨能带人把王家抄了去。
“陇右也好啊,我巡视棉花,你巡视内府在那边的发展情况,咱俩在陇右又有庄子又有地。现成的落脚地方。”这多好。还用费那么大工夫,自找苦吃。
“用用心思。”兰陵恨的戳我心口几下,“看看周围都是什么邻居,长安有头脸的人家都在那边扎堆了,我个寡妇进去几天忽然抱个孩子出来,还让人有没有脸面回长安了?说过继地谁相信?我南边都安排好了,哪怕就是种青砖都得过去!”见我有点郁闷,兰陵轻轻坐了跟前劝慰道:“你是没什么,是不是你家里俩夫人有看法?时间还早,总能找个好说辞,我也不愿意你在家里落埋怨。”
点点头,“走走看看吧,她俩也是给家里着想,我尽量想个办法。”既然是这样就把这个话题撂过去,转了正题上,“我若这么半载不着边,农学里少监的位置上得有个合适的人选代替一阵才是,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打算给常贵慢慢扶起来,带了历练历练,也在内府里混个脸熟,往后别再给那帮不拉人屎的杀才撵出来。”
“恩,你地位置你安排,合适就行,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兰陵对常贵有印象,颁过奖,又是大白菜的首席功臣,论在农学的资历说的过去。“就立他的少监也好,农学摊子越来越大,你一人操心不来,有个帮手才好。”起农学的时候本就参考过国子监的管理体制,一个学监底下设俩少监,为了稳固我在农学里的影响力一直没有增设少监地职位,这次正好是个机会把体制完善了,常贵怎么说也是我手里的人,这么一来我地位就更稳固了。
就按我和兰陵商议的意思,暗地起草个增设少监的备案和刘仁轨私下里通了个气,老刘没异议,对常贵的工作态度也认可,至于能力上则叮嘱我一定要多帮带,他则需要一段时间来考核常贵的综合水平。
“别给我丢人,这次可是下了力气才给你争取的机会,我能做到的都做到了,下来就全看你。”给常贵叫到办公室里敲打几句,顺便把草案丢给他看,“和以前不同,越是位子起地高越要低调。注意仪表。少说多干,少树敌多交友,把榜样做出来堵别人地嘴。你出身低,不服气的大有人在,别到最后让我下不来台!”
常贵有点惶恐,拿了草案浑身都哆嗦,站起来想表态又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说,半恭个腰支支吾吾。半天没一句人话,恨地我就想一嘴巴抽上去。咬咬牙,示意我理解他地心情,挥手让他出去缓和下心情再发言。
就这点不好,常贵上进有余稳重不足,和我正好是个相反,总体来说不是个当高层领导的材料。上进心这东西不好评价,在基层里标榜这个。在中层里需要藏而不露,混到高层就得彻底从心里抹除掉。只求稳、不求进是正统,反之就则为官僚中的异类,变成事业上的障碍。
以前没发现,在来唐朝之前我还没有领悟这点。直到加入这个圈子里才有的感触。恰好我就是这么个性格,不招摇,不上进,反到在这圈子里混的还算及格。看来当年老妈对我的教育也不是一无是处。正应和了一千多年前的调调,高瞻远瞩啊。
低调是好事,人要活着不树敌也不可能,尽量少树敌,少让别人觉得你是个威胁,不要动不动就锋芒毕露地给周围施加王八之气,属于慢性自杀行径,愚蠢。即便是动手拾掇某某也绝对不要释放杀气。那不对,无名那种吹灯拔蜡的杀气不可取,要让对手死的舒舒服服,看着对头含笑而终才是王道,是艺术,也是我欣赏李义府的原因。
农学里着手准备着,而王家则兴高采烈则收获了第一次大面积种植的大白菜,去年的大白菜几乎都留种了。颖发狠一气下了二百亩的种子。加上农学里给皇室售出的第一批白菜种……
长安里忽然冒出来地新蔬菜不但让市民吃惊,也让种植者措手不及。这产量太可恨了。一亩四千多斤,十亩将近五万斤……我的傻婆娘以为种鸦片呢,二百亩听起来不多,之前庄户还为了种植这东西自发组成巡逻队没事就在田间转悠,就怕别的庄子给宝贝偷了,如今……
“叫庄户都来领,每家发放二百斤冬存菜,谁在朝园子垒白菜我罚他款!”活不成了,从进了府门就见这玩意滚的到处都是,连内宅墙根都整齐的摆了两排,颖抱个胖孩子还和白菜比大小,灾害!“每家领三百斤!”
“四面地乡亲都来买,价钱可高呢,”颖不情愿,这收成在这放着,明年肯定满长安都种,今年想引种的不在少数。“东霖南庄的婆婆过来两贯钱从管家手里要了五十斤才走。”
“那婆婆可脑子有问题,你小心人家骂你欺负残疾人!”
颖笑的咯咯,“人家比您精明多,大白菜这才收了一半不到,明才多呢。”
妈呀!不和这财迷婆娘讨论了,朝脑门给了俩暴栗扭头出来喊管家,让庄户赶紧都推了板车来,一家五百斤朝回领,不领地就驱逐出境,顺便给人家弱智地主婆把两贯钱退回去,农学里明年种子多的不像话,就着手大规模推广了,这时候收钱不是找骂么?
管家有点不舍得,先喊自家几个娃子来猛塞了几车,胡账房一脸鄙夷的站了旁边直朝我抽嘴,意思是这老钱已经魔障了,可以送去火化了。
每每都是庄户推了车朝主家缴租送粮,就算主家再怎么关怀佃农生活也没有把地里的出产大车大车的朝佃户家送的。没听过这么希罕的事,初来的几个都没好意思推车子,带个孩子小心翼翼地手里举两颗还不好意思,被管家冲出来臭骂一顿,吓的小孩哭哭泣泣的跑回去拉车去了。
我的做法是明智的,满王庄的佃户一家拉回去五百斤远远不足以减轻白菜的压力,再一次的分送五百斤活动开始,连家里地牲口都开了荤,掉下来地菜叶子几车几车的朝牲口棚推,直到周医生跑来说牲口拉稀吃不许多,才转向喂鸡喂羊。于是一种曾经冬季里最流行地饭食在王家庄子诞生了,熬白菜。
不管加豆腐,还是加点荤腥,满满一锅就猛朝碗里扒拉,没后顾之忧。反正主家说了,吃完还能领。冬天里吃绿菜啊,往年王侯将相都不敢这么喋,如今这吃法就算是造孽了,乐的,庆幸的,大家一致认为这玩意比莲菜好吃的多,今年过节不收礼。要送只送大白菜!
农学里一样,肥肉片炖了,加上肉汤白菜一起熬,热滚滚的一人一大盆子,要不就是醋溜菜帮子,整一大桶里,吃一盘地被人看不起,学监带头吃两盘呢。少监已经偷偷倒了三盘了,少监最近老发脾气,少监中午不在饭堂出现了……
“白菜饺子啊,你发什么脾气?”兰陵不乐意的堵了门口,最近我俩都着手改善两人的关系。小动作多,送个点心啊,弄点希罕的花草啊,趁傍晚湿冷的河滩上一起拾几个奇形怪状的小石子之类幼稚的行径。今天兰陵勤快。预备个白菜饺子等我来吃。
“大姐,这不对,我本来给孩子起名叫甘蔗,如今改了白菜,你看成不?”
“去,”兰陵捂嘴一笑,“伺候你还不乐意,趁热了。我亲手包的角角。”
“对,”唉声叹气地戳了个朝酱碟里沾沾,“下次包韭菜的,穷人才冬天吃白菜,有钱人吃韭菜,懂不?”
兰陵笑的欢实,“我庄子上可趁了量,没你家里那么个狠法。明明知道那么大产量你种了二百多亩怨谁?”
“我狠?刘仁轨恨不得给他炕上都种了白菜。丢人啊!”饺子味道不错,要是换个馅就完美了。昨半夜起来方便还想吃饺子,嘿嘿。
“好了,算你的功劳。往后冬天吃绿菜的百姓们头一个念叨的就是你,多大的功德。”兰陵给我夹了个,笑道:“你该知足了,里外都沾光,得了名声又得了钱财,九斤的儿子呢,王家从你手上又起来了,多好?”
“王三九?”
“什么?”兰陵楞了下,“三九二十七。”
“恩恩,生下来九斤,又要家业兴旺持久,又要富寿安康活地久,就叫三九了!”
颖咧个嘴,嘟囔啊,不知道该和我拼命还是闹离婚,认为我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堂堂王家长房长子被别人三九、三九的呼来喝去是个耻辱。朋友叫三九兄,乱了辈分;同僚叫三九大人,叫完人家利马抽你;入朝觐见圣上时候问:下面是王家三九吧?你回答:正是。完了,马上就给拉出去砍了,弄不好满门抄斩,皇上三舅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容易沾的。
咦,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便宜沾?幸亏颖嘟囔。这孩子见人高一辈啊,这不是我也高了一辈?太好了,定了,不改!
夫妻俩厮打一阵,我赢了,谁叫俺当爹地,这就是特权!“你再掐?再掐下来的孩子就叫王大博!还反了,看给掐的没一块好皮,叫我明天蒙面去农学应差啊?”
这话管用,颖立刻停了,拉过胳膊啃甘蔗一样咬了多半个时辰,“认命了,随您折腾吧,妾身生他下来就算仁至义尽了。”
“看,多好,往后你往那一站,咱不说别的,光这三舅他妈地身份都没人敢小看你,这么好名字我咋早没想到呢?”太神奇了,这高人一等的教育方式得配合了名字来,我名字就不好,王修王休,所以爱旷工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休息嘛。“恩,满月里好好操办下,咱这娃往后有出息!”
有名就算是条金贵命了,满月里请帖发出去百十多张,能拉上话的都算,前后厅都拾掇出来置办男女宾房,府里下人不够用,崔彰那边马上过来了一百多有经验的临时杂役顶场子,都是有身份的人,伺候不周到失礼就难看了。
有些帖子派人送,有些得我亲自送到,刘仁轨一早接了请帖后马上答应去,乐呵呵的给我道了喜,至于王三九的名字让老家伙分析了无数的典故,按他话说是个天圆地方地好名字,和了五行四相之数,明显蒙我,看不起他。
两人正趁了话说的高兴,连常贵也在一旁帮腔做调几声,其乐融融之际,外面忽然交送个吏部的文书下来。刘仁轨身为学监当然要第一个过目,刚刚还和气的老脸骤然板了下来,狠狠把文书摔了桌子上,“岂有此理!”
朝常贵努努嘴让他出去,抽过文书费力的看了一半,火一下就上头了,抬头看看刘仁轨,失礼的给文书朝案几上一丢,“在下想听听学监的意思,若是在下有安排不到的地方,您尽可以当面提出来,不必将安排好地事情临时变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