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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收了银子的大夫会意,对罗六道:“我要为患者检查,你在这里不方便,会影响到我,麻烦你出去到外间休息一下,先喝杯茶稍等。阿呆,给客人上茶!”
“是,师傅!”外面立即有个男童应道。
罗六一听大夫这么说,便听话地出去了,自己不能妨碍大夫为上将军诊查。
司徒寒冲大夫指了指自己的腿,然后做了个掰断树枝的动作,再伸出三个手指头。大夫看明白后点点头,开始检查腿伤,只是脱臼而已。
耽误了断腿应有的足够时辰,大夫才大声说道:“你这腿伤很严重啊,有一根骨头都断了!”
罗六一听,闷头就往里冲,这回大夫倒没再赶他,反而回身对他说:“小哥儿,我得为你家少爷施针上药,然后再用夹板固定住。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的时间里都不能挪动,你恐怕得在这儿照顾他到痊癒后才能走,不然以后若落下病根儿,一残疾可就是终身啦!”
“啊?”驿使呆了。
司徒寒急声道:“不行不行,他不能在这儿,他还得回去跟老爷子报信儿,不然老爷子会着急的!再说,我不回家,老爷子会以为我在外面贪玩儿,等我回去了,会狠狠惩罚我、腿好了也会再打断的!他得回去跟老爷子说明情况,是不是啊六弟?”
罗六一听上将军居然叫自己六弟,更觉他的话有理,上将军都这样了,他得赶紧回京禀报,皇上能赶紧换别的将军去,既不误了皇上的事,又能让上将军休养而不被皇上降罪。
“是是,我马上就回家!可是,我走了,谁照顾少爷呢?”罗六担忧道。上将军不说皇上只说老爷子,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
“无妨,大夫这里有小童帮忙照顾就行,再不行我请大夫帮我雇个人来照顾一段时间就是,我身上带着银子呢,六弟不用担心,只管回去禀报,不然迟了误了事,老爷子会打死我的!”
“是是,我这就走!”罗六被她说得更加心慌慌。
“等一下!”司徒寒把他叫到跟前,从怀中掏出几锭银子,她可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塞入他手心,“路程不近,带些银两,别渴着饿着!”
“不不,上将军——”罗六一急,说漏了嘴,忙捂上。
大夫看了一眼司徒寒,没有说话,出去了。
司徒寒握住他的手低声叮嘱道:“这次我是死是活,就看六弟的了,如果能避开此劫,以后你就是我的六弟,我的家人,这银子便是给家人的。快走,不然误了时辰,我要真的被皇上问罪死翘翘了!”
“是,上将军!”罗六低声应道,也不再耗时间推银子,转身就冲了出去。
“进来吧!”司徒寒看罗六真的走远不再折回,冲外间淡声道。
大夫闻言走了进来,司徒寒已经坐了起来,扶住自己的脚腕,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就把骨头接了回去。
大夫这才行礼道:“见过上将军!”随即把刚才收取的银两还给他,“刚才只是权宜。”
少年天才上将军之名早在东炫国传得沸沸扬扬,年龄十五六岁,喜好穿一身大红鲜衣,听那人失口叫出后,他才一一想起并核对,如今再看他自己轻易接骨的手法,已是十分信了。而他,正是他要等的人。
“不需多礼,大叔帮了我,这是大叔应得的。请问大叔贵姓?”
“免贵姓实,东家姓行。”
姓行?司徒寒眼睛一亮,整个东炫国就没几个姓行的,难道?
不待她探问,实大夫已经说道:“请上将军到后面正屋内说话可好?”
司徒寒点点头。
后面是个四合院,三间正屋。进了屋,不待他上茶,司徒寒就问道:“实大夫能否告知东家的名讳?”
实大夫含着笑意道:“东家姓行名慧娴,夫家与上将军同姓,名长青。”
“真的是他们?哈哈!真是太巧了!嗳,我记得大哥大嫂没有在这儿开店啊?”那八家店的店址她是知道的。
“东家接到将军要去南玉国的消息后,立即派我来这里开家医馆,不为赚钱,只为等将军,看能否见上一面,顺便兼济这里的百姓。没想到我还没出门路遇将军,将军就自己来了!”
“哈哈哈!这就叫缘分!我跟大哥血脉相连,以血相牵呢!那大哥大嫂呢?他们在哪里?”
“他们正在玉流县县城等消息,我已经派人传信过去了。”
“嗯,不要让他们过来,这里毕竟离两国官道不远,我过去找他们便是。”
“是,我带您过去!”
“嗯,为防迟将军他们得到消息过来探我的虚实,就说我嫌弃小镇条件简陋,要去县城居住调养。若有人来问起,就让药童照这样说。”
“是!”
为防万一,折了腿不能动的红衣少年被实大夫和药童两人搀扶着上了马车离开了,随行离开的,还有要随行照顾的实大夫,门前经过的一些人,都亲眼所见。
罗六根本没想着还回马花时间通知迟将军一行人,拼命打马回京了。司徒寒的安排虽然用不上,但并非多余,只是周到。
进了一家名为“天下布衣”的卖布匹兼成衣的店,实大夫跟店里掌柜的点了点头就带着司徒寒往后走去,刚进院子,一个孩童的稚嫩声音从里屋传了过来,“爹爹,小叔什么时候过来?为什么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他来?他是不是不想见小风和弟弟妹妹?”
“是我家哪个宝贝儿这么想小叔儿啊?”虽然没见过,但血亲和那童音却让司徒寒瞬间有了很熟悉的感觉。
司徒寒的声音一出,屋里静了一下,随后全部涌了出来,司徒长青最快,冲到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弟弟!”
行慧娴也紧跟而出,“寒弟弟!”
两人眼里都噙着泪花儿,司徒寒最受不了这个,受他们俩影响,眼泪盈了眶,但瞬间愣是让自己逼了回去,“嫂子别哭,哭花了脸就不漂亮了,以后生的宝宝也会不漂亮,咦?嫂子又有了吗?”司徒寒看着她的肚子惊奇道。
行慧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四个多月了!”
司徒寒竖了拇指,“嫂子你真厉害!大哥,你可真是得了个宝!”
“弟弟说得是,这都是弟弟的功劳!”
“是你俩有夫妻缘才对!嗳,小的们来让小叔儿瞧瞧!”她一眼瞅见两个孩子瞪大双眼直直地看着她。
“刚才还听着嚷嚷得厉害,怕小叔不来了,现在此时无声胜有声了?”司徒寒笑道。
行慧娴笑道:“小风,这就是你念叨的小叔,还不快给小叔行礼!小青,跟哥哥一起给小叔行礼!”
“不用行礼,金蝉脱壳似的来的,也没给两个宝贝买东西,你们要是行礼,小叔儿这会儿还真没礼物送给你们,礼就免了,走,进去,让小叔瞧瞧小风和小青有多俊,是不是比你们的爹爹还俊?”
说罢直接牵了那两个孩子的手进了屋,两个孩子居然一声不吭地让她牵。坐在椅子里,把两个孩子往怀里一抱,一边腿上坐一个,“啧啧,睢我们小风长得,这叫一个俊!人说外甥像舅舅,我看你不像行有金,更不像行赢那小子,倒长得像小叔我,瞅这漂亮的黑眼珠,整个司徒府就小叔儿有。”
司徒长青温厚地笑着,行慧娴一边忙着给小叔子倒茶一边笑意满满,合着这是顺带夸自己呢!
“再看看小青,啧啧,继承综合了你爹娘全部的优良传统,这小样儿,长大了定比小叔还受人欢迎,人家闺女准得赶着几马车的嫁妆银子哭着喊着要进门!”
“弟弟!”司徒长青唤了声,怎么跟孩子也没个正经?
司徒寒笑眯了眼,“你别不让我说,我跟你说,就这俩小子,以后要是娶来跟嫂子一样能干的女子,你们就偷着乐吧,准得感谢我今天的吉言!小风小青是不是?你俩可得给小叔儿争口气,定要娶到跟你们娘亲一样又漂亮又贤惠还又能写会算的奇女子,听到没?”
俩孩子愣愣地点点头。行慧娴笑道:“弟弟,他们可还是孩子!”
“没事儿,说说就懂了,以后早点熟早点儿泡妞儿,哈哈!对了,还有个小的呢?”五岁的司徒风和三岁半的司徒青,还有个一岁多的女儿司徒慧。
“在炫南郡郡城,奶娘带着呢,秋萍也在那儿。孩子小,都带着不方便。小叔是要在县城还是去郡城?”
司徒寒想了想,“就在县城吧,我有些事儿要在这儿办。”这里也有她的一份产业——铁匠铺,正好她在自己的铺子里把枪管造出来,顺便再把火药的原料进行购置提炼。
司徒长青道:“好,那我就先去安排一下。”
行慧娴道:“还是我去吧,你在这儿跟弟弟说说话。”兄弟俩几年没见了,司徒寒得了皇上的赏银就往这儿送,虽是异母兄弟,却是个实打实的好弟弟!人心换人心,夫妻俩也时时挂念他。
司徒长青点点头,“小风小青也去院儿里玩去,爹跟小叔说会儿话。”
“是,爹爹!”应着就从司徒寒腿上往下滑。
行慧娴和两个孩子出去后,司徒寒说道:“大哥,我在这里办事,自己不方便出去露面,到时你差个稳妥的自己人为我跑跑腿儿。”
“好,实大夫和这儿的隐掌柜都是可靠的自己人,弟弟你有所不知,这隐掌柜年轻时还在军中待过,而且是在爹爹的军队,只因腿部受了伤落下残疾,才回了乡,机缘巧合下竟又认识了我,铁了心要跟着我,几年的相处,当真是待我和慧娴真心实意,用他我们也非常放心。”
司徒寒点点头,刚才他没出来,倒没发现他有腿疾。
“弟弟是怎么寻到济民堂的?”
司徒寒这才把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最后道:“他当我们是他为后宫女人养的狗吗?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咬谁?为黎民百姓我们上战场,即使受伤也值,可这算什么?滚他娘的蛋,老子才不伺候!”
“嗯,如今使计脱了身,就在这儿呆上三个月再回京,路上再走慢些,等到了,北冥的事恐怕也就了结了,只是——”
“你是怕他让咱爹去?爹若知道我摔断了腿,定会请旨前来寻我照顾我,皇上也一定会应允。我只是腿断了,还没死,他不会将我们父子俩一起得罪的。”
“那我就让实大夫回镇上守着。”
“嗯。去自家医馆按照腿伤治疗之法真实开方抓药并熬废成药渣儿,逐日开,逐日废,按病情由重到轻的正常发展逐日减量,务求真实。”
司徒简一听小儿子摔断了腿三个月都不能动,跑到皇宫哭得涕泪横流,“司徒家本就人丁稀薄,臣跟前就这么一个儿子了,若臣不去亲自照顾他,而使他腿上落下残疾,以那孩子的心性,恐怕这辈子都毁了!求皇上让老臣亲往炫南郡寻儿照料!求皇上应允!”
百里一铭看着自己的老将军把头磕得嘭嘭响,如何能不应,何况他还是因为接到圣令不顾身体腹泄几日后的虚弱急着赶回才坠马摔伤的,他也有一小部分责任。
同时,他也不得不应允,司徒简有多宠惯小儿子无人不知,若不让他去,他以后定不会全力为他卖命,而司徒寒若知道自己拦着不让他老爹去看他照料他,定会心生恨意。就算他腿瘸了,他也还有个上等的好脑子,流风城之战他可没上阵杀敌,不也以四万老弱病残大破敌方七万大军?何况,若精心照料,他的腿还能完全康复,以后还能领军冲锋陷阵,更加威猛。失了谁,也不能同时伤了这父子俩的心。
抛开这些算计,百里一铭对司徒简已并没有太大的猜忌和防备,毕竟他从未以军功要求过什么,更未要胁过,而他的后代,一个两个的都无意于朝廷和战场,尤其是那司徒寒,从屁点儿大的娃娃时起就像避瘟疫似的避着权势,恨不得把头缩到肚子里只露个屁股给世人看,脑子比他爹还好使,可这对权势的攀附和向往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这样的武将用着才更放心不是吗?不怕他窝里反,让人夜不能寐。
隐掌柜拿着她的信物找到了城中的铁匠铺,当晚司徒寒就一身黑衣带着画好的图纸亲自前往自家店面。夜夜天黑而往,未亮而归。
虽然已是九月下旬马上要进入十月,司徒寒的额头还是沁满了汗珠,内衣也因旺盛的炉火湿透。
枪管的管壁厚薄、枪膛的宽窄都要按照严密的数据制造。膛宽了,子弹弹出无力,飞行不远就会跌落在地;管薄了,就会炸膛,伤了自己。到底是个人力量比国家力量小,若是到皇上的国家武器制造署进行炼铁制造,那大炉子里的火呼呼地烧着,定然要比这里速度快多了。
其实她就是想造个出来自己玩玩儿,更其实她也觉得是自己找罪受,因为造成了就要用,只要一用,皇上定会知道,他知道了,就不会让你一个人爽,最后还是要献,然后把自己也献到国家炼铁坊,献给朝廷和军队。还好这得算新发明,不然还得落个私造武器的罪名,亏死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现在她要制造的,是火绳枪,而不是燧发枪。若被皇帝逮着让她批量造,就给造这个落后的,以后再造好的混他龙目给自己用。最好的给你做御用枪?想得美!
如司徒寒所料,老爹带着娘的担忧按驿使罗六的描述寻到了小镇济民堂,随后又寻到了玉流县城,父子三人秘密团聚。
在司徒简来到玉流县县城时,司徒寒已造好了枪管和瞄准装置、扳机、销钉、弯形枪托等零件以及铁弹丸儿。让他们老老小小其乐融融着,她接下来就是抓紧时间造火药。
秋高气爽之季正是配置火药的最佳季节,因为能保持所制火药的干燥洁净,为此,绝不能选在夏季多雨之季制作。
司徒寒在嫂子收拾好的单独屋子里将暗购的硝、硫和炭进行了精选与精炼。硝提净,磺去渣,再与烧透存性的炭进行拌和配制……没有现代化工业,只能采用传统的方法进行人工提炼与配制,还好不是跟空气潮湿的南玉国开战,不然还得操心防止受潮失效的贮存问题。
硝材提炼不纯,火药就不佳。硝与炭含量过少而硫偏多的话,火药虽然能速爆,但发火不猛;若硝和硫的含量过少而炭的含量偏多,就会导致爆发力弱——虽然火药能燃烧。所以要在考虑空气湿度的基础上将三者的比例定得合适。
最终,司徒寒将比例确定为硝粉百分之七十五,硫黄粉百分之十,炭粉百分之十五。
将配比好的三样东西放入石臼中均匀拌和,再倒入适量的烧酒和纯净泉水,再次拌和均匀,反复捣啊捣……捣得把自己累个臭死才满意,晾干成珠后用罗筛筛选出适用的细粒。
平铺上一张纸,二指捏了点儿样品置于纸上,点火,火着药发,纸却不焚不毁!
司徒寒冒着汗、咧着嘴,喜笑颜开,哈哈,费了老劲,终于大功告成!
剩下的事就是组装成完整的一支枪。虽然只是一支单管枪,可这成就感,啧啧,还是噌噌地往上蹿!
古代这没有现代机械化的水平,又没有借用国家力量,自己一个人能造出来个并不复杂的简易枪支就不错了,还想咋滴?
可是这上哪儿试射呢?万一被逮着本应养腿伤的人却雄赳赳地去打猎,就死定死定加死定了!
同样担忧的人,还有得到消息的太子、剑无尘、玉清以及南玉国的丞相。因为担忧,也因为老将军司徒简不在府中,太子迎娶司徒静为太子妃的大婚之期向后作了推迟。
被派到潘将军身边协助的穆将军和鲁将军,司徒寒的流风城之战和平叛他们都曾参与,百里一铭没来由地对跟随过司徒寒的人多一点信任,能力的信任。
可即使如此也没有用,因为没有猪一样的对手,却有一个猪一样的队友,三个月的时间,没能攻下人家一座城,却反而中了埋伏,穆将军和鲁将军手中的各两万人马小损了一千多人,那潘将军手中的三万人马却折得只剩下两千多人,还差点儿被敌军俘虏了!
败师回京,百里一铭心里那个气啊呕呀,那笨东西到底不是那块料儿!
怎么办呢,除了罚他都不知道罚谁当替罪羊,领头的是他,拿主意的是他,穆将军和鲁将军不是主将,只是拿出建议,却做不了主,总不能拿两个一直都忠心耿耿的副将问罪!
可是罚潘将军,又会伤潘妃的心,定要被她甩冷脸子不理他,百里一铭自然不愿意,虽然他是皇帝,但毕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半老头子,怎舍得细皮嫩肉、娇艳如花的十八岁潘妃给他吃闭门羹?
怎么办呢?只好暂时先降潘将军的职,跟潘妃说过了风头,以后再慢慢升上来。
京城里的事儿有多黑,司徒寒不管,后宫里谁得宠谁失宠更跟她没半毛钱关系。有关系的是,她做好了火绳枪不久,就接到了皇诏,让她腿伤好后与老将军一起回京。
一起回京,可不是即刻回京;腿伤好没好,也不是皇上说了算。所以司徒寒又拖了五六天,什么都不干,天天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小侄子玩儿,还穿着一身黑衣服、点成麻脸化着丑妆、故意一瘸一拐像没好透似的。逛大街,吃大餐,买玩具,玩游戏,乐不思蜀。
若搁平时,玉流县来了两位朝中重臣,那简直就是神级别的,县令不得拼老命上杆子巴结。
可这会儿,只知道人来了,却半个人影儿瞧不见。
开始时说在医馆,就去了医馆,可人家不见,说要静养,谁都不见,而且人家确实是谁都没见——除了大夫。父子俩都是重量级的将军,不见,他也没那个胆子硬闯啊。
这圣旨来了后,说是还没好透,还需五六天,不然会落残疾,得,再等。
直到六天后,腿伤好利落的真神才现身,他却只赶上了个送别。
不但他这个县老爷来送别,满城的百姓为了一睹少年上将军的风采而都跟送多熟的亲人似的来送他。
父子俩一从医馆出来,众人便只见一个身躯凛凛、满脸威严,一个风度翩翩,姿容潇洒。
而年轻男女注目最多的,自然还是那一身滚白边、大红衣袍的少年将军,不知又醉了谁的心。直到很多年后,见过这一幕的玉流县人们心中,都是那张笑盈盈的亲和俊颜和一片驰骋在马上的红色背影。
低调地回到京都、回到司徒将军府时,已是年后三月,司徒寒已经十六岁,胸部也越束越紧。
宫里很快来了人,送来了各种宫中补品。不要白不要,司徒寒一一笑纳,你不要是你的事,人家送来了便是心意到了,不要你也得心领这份情,还不如收下给老娘补身子,反正又浪费不了。
太子知道她回京后,立即要前往司徒府看望,却被谋士劝阻了,“您是太子,哪有巴巴儿地往臣子家中赶的?只要送些东西让心意到了就行。再说您现在不能和武将们过往太密,若被皇上听信别有用心之人的馋言而误会你就更得不偿失了!”
但百里默却道:“父皇为我建博望苑,不就是希望我能广结人缘吗?本宫与上将军从小就被父皇引导以兄弟相称,他如今受伤回来,我去及时探望,不是更能加深我们之间的感情?”
博望苑是百里一铭为太子建立的,专门供太子接待宾客所用,正是为他将来接班做准备。
人老了,都想在最年轻的人身上寻找自己已逝去的青春年华。他喜新厌旧,以前的女人都因色衰失宠,可皇宫最不缺的,就是一批批新加入的美人儿。
即便如此,他也没到老眼昏花、头脑糊涂的地步。宠归宠,但太子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谁若想耍手段取而代之,无论是年轻还是貌美,他都能毫不犹豫、毫无怜惜之情地将她弄死,即使这人是他因宠爱而损了东炫国近三万好儿郎的潘妃。
皇帝的爱情,一向都是女人们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却还醒不来并前赴后继的白日梦。任何人都大不过带着他那尊贵姓氏的江山与皇权!能继承百里家江山的后嗣自然首先要出身正统,何况百里默小时候便结识了一个能辅佐其稳固江山政权的最佳人选。
但这些想法都只是在他的脑子里,作为皇帝,他不会跟任何人掏心掏肺,即使是太子。所有人都摸不透帝王的真正心思,帝王才能轻松驾驭所有臣子、驾驭整个朝廷。
但也正因为摸不清皇帝的底牌,才有部分人总是蠢蠢欲动,才有人明明已占据太子之位却仍然无法安心,总觉得这个位置坐得不稳。
寒儿曾经对他说过:“你是皇上亲定的太子,你在太子之位,就不要去管其他皇子是否有野心,更不要猜疑皇上是否有别的想法,想得太多就会真的做错事。只要记住你在太子之位,记住你的太子身份,做好太子所有应做的事、能做的事,太子之位必然稳固!”
一语点醒梦中人,他从此更加谨守太子之份,应做的事、能做的事务必尽力做到最好,不能做的绝不越矩。温文尔雅,礼贤下士,是太子头上最明亮的光圈。
幸亏百里一铭也是平和接班、不是从战场夺江山的血性之人,不然就太子现在这样的温和派,恐怕还真不能合他的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人的玩法儿若不一样,时间长了他肯定不想再带儿子玩儿,为啥?没意思嘛!
话题扯回来,太子最终还是将东宫的补品差人送到了将军府。这宫里的人带着东西一趟趟地往将军府跑,谁能看不出来这受伤刚回京的上将军多受皇上和太子的重视!
想要受最大BOSS重视,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有白食给你吃哟!你当皇宫里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
朝上受尽众臣关心的司徒寒下了朝以后心里猫抓似的痒痒着,什么玩意儿?火绳枪啊!
剑无尘将事情全部安排下去后就回了暖阳院,这里,是他跟寒儿的地方。
“咦?剑无尘,几个月不见,越来越帅了哈?”越来越成熟,也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别说,几个月不见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紫瞳和似被一身紫色妖气带来的邪魅脸,还真是有些想念。
百里默温润如玉,剑无尘邪魅似妖,司马睿高雅如云,自己呢?成天一身红衣,似个啥火?鬼火儿?
剑无尘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的眼睛,“真的受伤了?”
“我说你这狐狸精爪子能不能不要再摸我的头?”司徒寒大声咆哮,什么温柔摸头杀,她最讨厌人家摸她的头了!
“狐狸精?”
“不是狐狸精幻化的是什么?哪个常人能长出你这么漂亮的宝石眼睛?哼!真想挖出来装到我眼睛上!”
剑无尘愉悦而笑,“这么喜欢,天天放在枕边看好了!”
司徒寒翻了个白眼儿,“大晚上的枕头边儿放着俩大眼珠子?你想吓死谁怎滴?”那还能欣赏?还能睡觉?不做噩梦吓醒也要直接吓死!
“放活的不就不害怕了?”剑无尘看着那张自己想念了几个月的小脸儿。
“放活的?放活的……放活的……”司徒寒品过味儿来,嬉笑道:“你意思就是想献身陪睡呗?”
“免费!”
司徒寒拍拍他的肩,“剑无尘,我发现这十几年你这嘴皮子倒被我带歪不少,嗯嗯,不错,让我很有成就感!跟我的火绳枪一样!”
“火绳枪?那是什么?”
“把事情安排好,明天咱们去打猎,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我新发明的火绳枪!”
剑无尘笑得嘴唇都抿不住了!
可不待剑无尘笑到第二天,司徒寒就要为皇上出那口所谓潘将军带来的战败之气而要准备出征事宜了。
司徒寒猜着百里一铭可能在等她主动提出向西风国开战,没想到她回来后却一声不吭,对在南玉国的遇刺事件也只字不提,便先差遣她解决他憋屈在心头的闷气。
为什么司徒寒现在不提?
一是她要等一个出师有名的机会,她能跟百里一铭一样因为北部边境改了城名为铜城的城外百姓遭受了北冥边境兵的侵扰、偷抢了一些鸡鸭家禽就对人家发动国家级别的战争吗?当然不能!那只不过是他讨好宠妃的由头儿。你说你在南玉国遇刺,谁看见了?证据呢?再说军队的血肉之兵是为你个人泄私愤、报私仇而存在的吗?当然不是!何况伤的是你皇帝的文臣武将,真正要找回场子的是你这个皇帝而不是没受伤的我。
二是这件事得有个长期计划,不能一时热血冲头就带着人去火拼,别看十万大军看起来人多得好像人命有多不值钱似的,可少了其中再怎么不起眼的一个,都是其中一个老百姓全家的悲伤。她需要时间用新的方法加强对他们的各种训练、有更多既能杀敌又能保命的本事,因为在她眼中,军中对部分兵器的演练完全是流于形式,毫无创新,训练强度也不够,整体质量有待提高。
三是她要跟百里一铭比耐心,继续缩到他主动下旨要她出征的时候,继续维持自己不好战的形象,反正被刺杀的是我,又不是你,我心胸宽广,不想因为自己而劳师动众折腾老百姓,要折腾你下了旨我再折腾,我是无奈的,不能抗旨不是。
朝中大臣谁看不出来自家皇上心中一直憋着一团火?这么憋着就是等上将军父子回来再泄,司徒简手下最能个儿的就是穆将军了,可连他都吃了小亏,皇上还能相信谁?皇家有将军之才的皇弟吗?好像没有。说好像,是因为皇家之人谁也没表现出这一方面的才能,更没上过战场亲自操刀过。百里一铭不敢再贸然用谁,怕又折给了北冥。据说北冥不是胜在计谋上,而是北冥有一座怪透了的山,不,是一条怪透了的河。
百里一铭这回是铁了心要扳回一局,把曾跟随太子赈灾的四大将军都派给了司徒寒,曲将军虽然箭伤未痊愈,但他是他在军中的眼睛,不能不去,即使手臂不能使兵器上战场,但出出主意、在营中帮帮忙也是可以的嘛!
皇帝想用谁、不想用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剑无尘听闻此事后,这次坚决要跟随,拳击场的事他已完全安排好,这次绝不让他像在南玉国一样遇险却无人相助。司徒寒看着那双神色坚定的紫瞳,笑了笑,“去就去呗,那么紧张做什么?”
剑无尘内心里松口气,他还不是怕他坚决不让他去吗。
城外军营中。
“穆将军,鲁将军,你们说说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战败因素到底是人还是环境?”司徒寒请来四位将军,这两位曾参与北冥之战,所以细问他们。要出自己的国门、进入敌国的地盘儿,咱得多了解情况弄弄清楚不是。
剑无尘身后侍立着,只听不说。
“各占一半吧,一是指挥和计划不当,二是北冥边境区内的环境。我现在才知他们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原来,世上竟有那么凶恶的食人鱼,不,是食人兽,不,是食人怪物!”穆将军对姓潘的无能倒是直言不讳。
“食人怪物?”司徒寒惊讶。
鲁将军也连连点头,“可不是,那东西身体很长,嘴巴也很长,嘴里有许多尖锐锋利的牙齿!身上的皮跟癞蛤蟆似的,有数不尽的疙瘩。不但隐藏在水中吃水里的动物,还能爬上岸来吃陆地上的动物,连人都吃,潘将军的不少人马都是喂入了它们的肚子!都是活吃整吞啊!想想都可怕!我长这么大,都从未见过这么凶猛的恶兽!原来北冥传出的有天兽护佑并不是假的!”
司徒寒皱皱眉,这说的怎么像鳄鱼?可北冥国不应该有那东西吧?“它身上的皮是不是深绿色、像枯树枝一样皱巴巴的?”
“对对!”鲁将军道。
“有没有看到它的肚皮,是不是白色的?”
穆将军道:“正是白色!”
“体形巨大,身体笨重,眼睛鼓鼓的,长在头的两侧,尾巴又粗又长,一甩就可以把人打得头晕目眩。”司徒寒说着,四指齐屈一下一下轻叩着桌面,没有马蹄声。
鲁将军惊讶而兴奋道:“正是正是!好凶残!将军,你知道那是什么?”
看着几双同时看着自己的迫切眼神,司徒寒淡淡道:“那不是什么护国天兽,鳄鱼罢了。”
“鳄鱼?”几人同声问道。
司徒寒点点头,“嗯,它们是冷血的卵生动物,凶猛不驯,在水中或水陆猎食。成年鳄鱼经常在水下,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出水面。它们耳目灵敏,受惊时立即下沉。在午后都喜欢浮在水面晒太阳,夜间目光明亮。幼小的鳄鱼会带红光。它们属脊椎类两栖爬行动物,性情大都凶恶暴戾,喜食鱼类和蛙类、虾类、蟹类、龟类、鳖类等小动物,咀嚼力非常强,能碎裂硬甲,甚至噬杀人畜。可是,”司徒寒疑惑道:“这东西应该是在我们东炫国的南部和南玉国境内,北冥怎么会有?”
她提的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他们才刚知道那东西叫鳄鱼而已!
“难怪长那么丑,居然那么凶,还吃人!”鲁将军道。
司徒寒被取悦了,笑道:“它们那张血盆大口,还有嘴里密布的尖利牙齿,以及全身坚硬的盔甲,就是时刻准备吃人的神态呀!它们的视觉、听觉都很敏锐,可是你们别看它们外貌笨拙,其实动作非常灵活。可能鳄鱼长那副怪模样就是为了吃肉吧,相当多的动物包括人都是它的食物,再凶猛的动物见了它都只能以守为攻主动避让,绝不敢轻易招惹它。而且,它们攻击性非常强,很可能还具备爬树的能力。”
“什么?爬、爬树?还会爬树?”鲁将军粗着嗓子吃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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