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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阮烟听到他的话, 一脸茫然。
“什么叫努力活下去?”
房间里沉默许久。
就在阮烟以为听不到他的回答时,面前传来男人低哑的声音:
“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今晚有没有睡觉的地方,讨债的人什么时候会追上门来。”
“讨债?”阮烟怔愣住。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阮烟察觉到面前男人沉冷的情绪, 继而柔声问:“你们家是不是曾经……出了什么事?”她也没想到会把话题引到这个方向, 她问完后又连忙补充, “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没关系的……”
周孟言拿起酒瓶,给杯里重新添上红酒。
而后仰头整口喝完。
“我们家曾经破产过。”
是真正意义上的破产。
九十年代初,周斯礼最早接触的是箱包行业。和秦锡结婚后, 他们所做的产业, 在当时的林城,风生水起, 开始出口国外。
有一次, 周斯礼签了一笔很大的出口订单, 生产出了一大批箱包,谁知国外的营销商硬说这批箱包材质含有致癌物,质量不合格, 拒绝付款,并退回了所有的货。
这件事在林城闹得沸沸扬扬,加上几个一直看他们不爽的竞争者在背后煽风点火, 这批箱包彻底卖不出去,原本先给材料再让他们定期打款的几个供货商,找上家门, 让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还完所有的钱。
他们态度很狠, 为了发泄愤怒,把家中值钱的全部搬走,原本华丽的别墅转眼间家徒四壁。
周斯礼卖车卖房, 变卖所有家产,还欠了一百多万。九十年代的一百多万,对于周斯礼来说,是用命都抵不上的。
周斯礼和秦锡到处找人借钱,面对的全是冷眼和嘲讽,曾经的合作伙伴、大部分的亲戚、邻居朋友,瞬间翻脸,曾经周斯礼风光时期对于他们的帮助,照顾,昔日的那些旧情,如同从他们记忆中铲除,只剩下唾弃和逃避。
当时的周孟言,只有十岁。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全变了。
在别墅还没卖出去之前,父母白天出去借钱,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那些供货商动不动上门要钱,疯狂捶门,在门外大喊大骂,周孟言一动都不敢动,就缩在书桌底下,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那些讨债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直至高中,即使周家再次崛起,他晚上做梦还是会梦到有人上门讨债,醒来是一身冷汗。
有次放学回家,他看到讨债的人又在家门口,只好绕到后院,就被邻居和他们的小孩看见,他们对他各种讽刺,说只有狗和下人才会从后院进家。
他反驳他们,可是看到的只有冰冷厌弃的眼神,汇聚在他身上,狠狠把他作为少年的自尊心践踏在地。
羞辱感涌上心头,他逃得飞快翻墙进别墅,却狠狠摔了一跤。
当他整个人从泥土中站爬来,浑身都是脏的,手上的血混着泥,他疼得想哭,但是不敢哭,因为一旦发出声音,讨债的人知道他在家,一定会冲进来,逼着他打电话给爸妈。
没有钱,连食物都买不起,他能吃的东西,是父母从外面拿回来别人吃剩下的,馒头或者粥,甚至变质发潮,但是为了活下来,他只能吃下去。
把别墅卖了后,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在破旧大楼的角落住过几天后,叔叔一家终于伸出了援手,把郊区一个农地里摆放农具的房子给他们住。
房子只有三十平,冬冷夏热,光线很差,还会漏雨,他们就只能缩在里头,想见不得光的怪物。
阮烟听着他的讲述,震惊。
“那……那后来呢?”
“接下来整整半年,我爸都在各处借钱。”
周孟言垂下视线,眸色沉沉,“他甚至为了借钱……”
男人的声音忽然停下。
阮烟没有听到后半句话,房间忽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她感觉到面前的人强烈压抑的起伏的情绪,却在忽而之间平静如无风吹过的湖面。
“为了借钱而后呢?”
阮烟怔愣着,听到男人把酒杯放到桌上,“没什么。”
他起身,直接走去阳台,留下阮烟呆坐在原地。
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讲起自己的事。
她没有办法去想象那样的生活,欧拉也濒临破产过,但相比于周孟言曾经的处境,只不过是小风小浪。
她一直以为,周孟言从小就家境优渥,过着精致的生活,原来他经历过这些,甚至还有的经历是他刚才没有办法说下去的。
难怪他说,最难的事是活下去。
阮烟感觉到一阵心疼。
外头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眼前的园林中白雾缭绕,烟雨朦胧,周孟言看着阳台外的风景,指尖星火明灭。
眼底的眸光深而远,渐渐的,他脸上再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忽而,身旁响起一道软软的女声。
“孟言……”
转头一看,阮烟不知何时站起身,走到了这里,她站在玻璃门之间,侧向他的方向。
阮烟闻到浓烈的烟草味。
“什么事。”
他嗓音恢复了以往般的淡然和沉静,仿佛刚才和她说话的人并不是他。
阮烟垂眸,犹豫了下,轻声道:“刚才听你讲的那些事,我想说……有一天你一定可以放下的。那些过去如果没有击垮你,就会让你更好地成长,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梵慕尼,都已经挺过来了,而且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阮烟轻揪着裙摆,一时间感觉自己笨口拙舌的,“抱歉,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或许你也不需要我的安慰。如果你以后还需要倾听者,我很愿意,如果你希望我忘记,我也会当做今天你什么都没有和我说过。”
她知道男人今天愿意开这个口,已经是格外难得了。
她迟迟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以为他不愿意理她,刚想转身,就听到他很淡地嗯了声。
阮烟心里松了口气,提起唇角,“那我进去了。”
她走后半晌,周孟言终于收回目光,看向前方。
脑中,阮烟柔软的声音停留了很久。
突如其来的秋雨、一瓶红酒、意料之外的交谈,那段记忆被阮烟和周孟言默契地“遗留”在那天下午的苏城,却悄无声息微微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城之旅结束后,两人回到了林城,时间也渐渐逼近深秋。
回来后的第一个周末,本来阮烟是和祝星枝约着一起出来走走,谁知道前天晚上,她接到了和她关系很好的戏剧老师,倪妆的电话。
对方得知她的近况,说有时间,要来看看她。
阮烟大一的时候,参加了学校的戏剧社团,当时的社长和林城戏剧学院一个戏剧社团的负责人是朋友,社长当时很欣赏阮烟,机缘巧合之下,戏剧学院的那个社团刚好最近要编排一个话剧,阮烟就被推荐了过去。
原本她只是想去过一把演戏的瘾,演演小配角就够了,谁知道当时负责话剧的老师倪妆,一眼就看到了阮烟在话剧上的天赋,对她重视起来。
最后阮烟从一个小配角,演到了女三号,后来她也陆陆续续参加过几个话剧排练,大二时,倪妆竟然主动邀请她来演话剧,直接出演了女主角。
所以倪妆算是她的恩师,也是第一个肯定她表演的专业人士,阮烟特别感激她。
倪妆早在上个月就得知她眼睛出了事,只是开学这两个月,一直都比较忙,今天刚好有时间,就提出要来看她。
于是阮烟给祝星枝发消息,把她们的出行推到了下午。
早上,倪妆来到了依南公馆。
佣人送上茶点和水果后,就离开了,留下客厅里只有阮烟和倪妆。
“倪老师不好意思,本来应该都是我去看您的,倒变成您来找我。”
“没事,你现在这样,还是我来看你比较好。”倪妆见阮烟这模样,扼腕叹息,“太可惜了,本来这次《安娜·卡列尼娜》的话剧,你是一定可以参演的。”
当初阮烟被选上,本来开学后就要开始排练了,但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与这次演出失之交臂。
阮烟是倪妆见过为数不多有才华,自身外貌条件也很好的姑娘,但是命运却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阮烟垂下眸,心中苦涩:
“是我自己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辛苦老师当初帮我介绍了。”
倪妆摇摇头,安慰她,“哎,这个也是没办法预料到的事,对了,你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没醒来,还在治疗当中。”
“那你先照顾好自己,把眼睛看好最重要,机会肯定还会有的。”
阮烟点头。
“其实也不要把失明想成一件特别糟糕的事,它会是你人生一段特别的经历,说不定对你表演话剧还有很大的帮助,这叫因祸得福。”
倪妆道:“你现在看不见,所以更会专注于所听到的,你对于台词的揣摩会有更有深度,因为有的时候,单单靠声音,也可以打动读者,这也是表演的魅力。”
阮烟莞尔,“谢谢倪老师的点拨,即使看不见,我在家也会多多去听一些话剧的,不会忘记基本功的。”
倪妆拍拍她的手,“老师相信你,这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和我说,关于话剧方面的,也可以来找我。”
早晨见完倪妆老师后,下午祝星枝按照约定的时间,来接阮烟出门。
今天是舒适凉爽的十几度,没有大太阳,于是祝星枝开车去了江边,想和阮烟在江边的栈道走走,吹吹风散散心。
把车停好,阮烟牵着可可下了车。
现在出门,如果不需要特别的帮助,阮烟只会带着可可。
整个栈道沿着江岸不断向前延伸,去年刚刚修建完成,是林城很美的城市风景,栈道旁种着花草,在微风中摇曳,放眼过去,一片绿色小清新。
“我也好久没有出来了,感觉这江边也太美了。”祝星枝感慨。
阮烟挽着祝星枝,两人沿着栈道往前走去。
“你这次回老家玩得怎么样呀?这好像是周孟言第一次出差带着你吧?”
“嗯,挺开心的,而且我还回去看了看外婆。”
“周孟言陪你一起去的?”
“对。”
“那挺好的,你和周孟言两个人出去,会不会觉得尴尬啊?”
“还好啦,其实白天他基本上都在忙自己的事,我们交流的机会也不多。”
“也是,白天不重要,晚上就床上交流嘛。”祝星枝坏笑,“还是很和谐的对不对?”
“……”阮烟羞得打她,气死祝星枝这个开车小能手了!
“对了,我有点好奇——周孟言有没有和你提过孩子的事情?”
“孩子?”
“你们现在,应该没有要孩子的计划吧?”
“怎么可能会有……”
先不说阮烟现在还没毕业,周孟言自打结婚以来,就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件事,每次滚床单前,男人都会做好防护措施。
祝星枝纠结了会儿,问出心中疑惑:
“他到底是顾及到现在还太早,还是根本就不打算和你要孩子?”
“我不知道。”
阮烟也不晓得周孟言心中的想法,她现在也没有办法想象在这种只有利益捆绑的婚姻下,如果有孩子,她会是怎么样一种心情。
她突然又想起了仲湛静问周孟言的那个问题。
的确,连这段婚姻能维持多久都不知道,现在考虑孩子的问题,未免也太早。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呢,就好好享受现在的周太太生活,反正如果要忧愁未来,每个人都要烦死的。”
阮烟无奈一笑。
“我还是觉得,我的生活过得好枯燥。”
“枯燥?是因为看不见吗?”
失明的确限制了阮烟很多的活动,虽然她现在在家里,没有物质压力,学业压力,生活优渥奢侈,但是每天就感觉那样过去,像是空心的一般,回想起来,感觉只是一天在重复向前。
“烟烟,我感觉你是没什么喜欢做的事,才会觉得很无聊,如果不考虑眼睛,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她想起今早和倪妆的交谈。
“……我想演话剧。”
这是她最喜欢的事了。
“这次去苏城,我认识了周孟言的一个高中女同学,”阮烟想起了仲湛静,“我就特别羡慕她的生活状态,独立自主,又有热爱的方向,但我感觉现在我说的都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祝星枝揉揉她脑袋,揽住她的肩,“没事儿,等眼睛好了,想干什么干什么!说真的,你要喜欢话剧,我搞两张票,我们一起去看呗,准确来说,你是去听,但是这样会不会觉得离喜欢的东西近了些,没那么难受了?”
阮烟脑中一亮,“好呀……”
这总比她在家待着发霉强。
“这叫做‘听梅止渴’。”
阮烟被她逗笑,祝星枝:“你最近针灸做得如何?好一些了没?”
“效果没有那么明显,但是感觉有在恢复。”
祝星枝仍然还是那句老话,继续坚持治疗。
从江滨逛完,两人原路折返。
祝星枝去停车场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水,回到车上后,她旋开瓶盖,把柠檬维c放到阮烟手中,“你老公找你干嘛?”
刚刚上车前,阮烟接到了周孟言的电话。
“他说今晚他有事要去一趟疗养院,问我要不要去看我爸爸,我说可以。”
“那现在怎么说?把你送去哪?”
“你把我送到梵慕尼集团吧。”周孟言知道阮烟在外头,就让她忙完后直接来公司,就不要等会儿再回家接她了。
听到阮烟要去梵慕尼,祝星枝眼前一亮,拉住她的手:“烟烟,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阮烟听她突然讨好的语气,立马就猜到了闺蜜的小心思,“你想干嘛?”
“拜托你帮个忙。”
“嗯?”
祝星枝狡黠一笑,“我想买梵慕尼一款手提包,刚上的shadowautumn系列的特别款,全球顶尖的限量高奢款,只有500个,可惜我买不到。下个月我要去参加巴黎时装周,我要是能拿到这样一款包出席,秒杀全场,我会开心疯的。”
“……你是买包狂魔吗?”前两天阮烟还听到祝星枝刚买了六位数的包。
“这个包特别难买,我身边那群名媛贵妇想破头都买不到。”
祝星枝抱住她的胳膊撒娇:“包就是我的命,哪个女孩子不爱呢,烟烟求求你了,就拿出你尊贵的总裁夫人身份,帮我问问你家老公?”
阮烟纠结,她还从来没和周孟言提过这些……
“你就帮我问问?不行就算了嘛,呜呜呜烟烟,就当做为你闺蜜谋取一次福利吧,你提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送阮烟去公司的一路上,祝星枝软磨硬泡,终于让阮烟心软答应了。
“烟烟,你最爱我了。”
祝星枝牵着她下车,开心地一把抱住。
“喂,在公司门口呢……”
“带你进去。”
祝星枝牵着阮烟走进梵慕尼大厦,一走进去,等候的叶青就迎了上来:“太太您来了,我带您先去楼上找周总吧,他还没忙完。”
于是祝星枝离开,阮烟被叶青搀扶着去到专属的电梯。
楼层往上,阮烟的心也不禁悬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来周孟言工作的地方。
到了楼层,叶青:“太太,到了。”
阮烟被扶着走出电梯,这一整层就是梵慕尼总裁办的核心办公区域,还有几个大型的会议室。
阮烟向前走着,踩在微软的地面上,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似乎是为这栋大楼独特设计的一款香水味,带着一点点栀子花和茉莉的味道。
这里的环境很安静,阮烟能感觉到高效率的办公氛围。
而她再往前走五米,两侧分开站着两行西装革履的人,总裁办的员工们看到阮烟,纷纷鞠躬:“总裁夫人好——”
阮烟微微吓了一跳。
怎么他们都知道……
她面颊微红,提起唇角,和大家问好,每个人脸上都笑开了花,热情回应着。
今天阮烟的出现很低调,只有总裁办的人才知道。
叶青对阮烟道:“周总刚结束一个会议,在办公室,我带您过去。”
阮烟走后,员工们看着阮烟的背影,还在回味:“今天终于看到总裁夫人了啊!!也太漂亮了吧。”
“周总这样一个不近女色的人终究还是结婚了,爷青结!”
“夫人好好看啊,而且她怎么看过去好年轻,不会没成年吧?”
“噗,你扯啥淡呢。”
“总裁夫人是不是看不见啊,我之前就有听说过。”
“但是丝毫不影响颜值好不好……”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叶青敲开了门,阮烟走进去。
落地窗前正中间的男人西装革履,袖口翻起,露出银灰色的腕表,他闻声,停下手中的笔,掀起眼皮看向阮烟。
“带太太去沙发那坐着。”
周孟言开口。
阮烟听着男人传来的声音,感觉到两人之间隔着的大致距离,就能想象到这个办公室有多大了。
她坐到微硬的沙发上,先安静适应周围的环境,片刻后,男人起身,走到沙发前,“想喝什么?”
她开口:“柠檬水就好。”
周孟言看向叶青,后者会意,退出了办公室。
阮烟感觉他站在面前,迟迟不语,犹豫了下问:“我在这……会打扰你吗?”
“不会。”
“你在这坐着,我还要一个小时。”
“好。”
感觉到他转身要走,阮烟突然记起来祝星枝交代的,叫住了他:“等、等等——”
周孟言:“怎么了。”
阮烟手指揪在一起,鼓起勇气问:“前段时间梵慕尼上了shadowautumn系列的手提包,里面有款全球限定的,那个……”
他淡淡出声:
“想要?”
“嗯……”
男人看着她绯红的面色,而后开口:“等会儿我让下面的人送上来。”
阮烟还没开口,他又淡声调侃了句:
“这些东西想要就直接说,不需要像承认错误一样。”
阮烟:“……”
这人怎么乱说qwq。
而后周孟言回到桌前继续忙碌,阮烟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干脆拿出耳机听歌。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时不时敲击键盘的声音,阮烟听着舒缓的歌曲,竟然渐渐睡着了。
因为她有午睡的习惯,下午没睡觉就很容易困。
江承走进来报备说滕恒先生已经到了后,周孟言看向沙发上的女孩,她歪着脑袋靠在沙发背上,阖着眼眸,睡得正香。
周孟言站起身:“让他先在外面等着。”
江承离开后,周孟言走去沙发前,他微俯下身,把熟睡的阮烟拦腰抱起。
他转身往里面的休息室走去,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滕恒吊儿郎当走了进来,“你干嘛啊,让我在外面……”
滕恒看到周孟言抱着阮烟这一幕,下半句话惊得卡在喉咙中。
卧槽什么情况?!
周孟言冷眼睨向他,“不会敲门?”
滕恒:“……”
他走去休息室,把阮烟放到里头的床上,而后走了出来。
滕恒看着他,笑道:“周孟言,你可以啊,光天化日之下,是不是打算玩办公室play啊?我来的也太不及时了。”
周孟言懒得分给他一个眼神。
“你老婆今天怎么在这啊?”
“刚好有事,”他看向滕恒,“你能说正经事么?”
“能能能……”
……
阮烟醒来的时候,发现竟然感觉自己躺在床上。
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感觉周围安静,先是懵逼了一会儿,摸到手边的枕头和边柜的台灯,发现自己真的躺在床上。
诶?
她下了床,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手在空中挥了几下,完全不知道所处的环境,无奈之下只能开声叫唤:“孟言……”
迷茫间,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醒了?”
男人嗓音低沉。
“这里是哪儿?”
“休息室。”
阮烟反应过来她应该是刚才睡着了,被他抱进来的。
她听到周孟言走到她面前,开口:“出去吧。”
“嗯。”
她抬手,触到他的衣袖,而后轻攥着,跟着他走了出来。
到了外面,有人敲门,一个女工作人员走进办公室,身后跟着八个黑衣男士,手里各拿着一个盒子。
“周总好,夫人好。”
工作人员笑脸满面,而后走到阮烟面前:“夫人,这是前一周刚上的shadowautumn系列箱包的全部款式,一共有八种,除了您要的限量款的三种颜色,还有另外五款,都在这里。”
阮烟:??!!!
她不是只要一款的吗!周孟言怎么让人送上来全部的?
“夫人,接下去梵慕尼每一次上新,我们都会给你把全部款式送到家里,如果您有需要,还可以为您量身订做。”
阮烟嘴角抽了抽,“好……”
晚上,阮烟把拿到包的消息告诉给祝星枝,祝星枝整个人就跟种了五百万大奖一样,兴奋到尖叫:
“烟烟,你也太幸福了吧,各路名媛抢破头都买不到的包,你一句话,你老公给你送来了全部款式!什么叫富太太,这就叫做富太太!天哪我要羡慕死了。”
自己老公就是奢侈品集团的总裁是什么体验?
的确,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祝星枝土拔鼠尖叫:“我这辈子最荣幸的,就是抱到了闺蜜的大腿!你的快乐我也有一份啊。”
“……”
的确,世界顶奢品牌的香水包包动不动往家里送,难买到的限定款,绝版,在她这就跟大白菜一样,说出去都觉得难以置信。
祝星枝甚至说,嫁给周孟言这样的男人,就是死也必不可能离婚,赖也要赖在周家。
阮烟简直服了她。
其实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失明了,感觉即使背上这包,也美不到自己心里。
整个十一月份,阮烟都在治疗眼睛。这个过程很缓慢,也很难熬,感觉收效甚微。
在日复一日的单调生活中,十二月份也悄然而至。
月初的第一个周六,因为昨晚周孟言忙工作到很晚,她也听书听到很迟,到接近一点了才睡着。
早晨,阮烟醒得很迟。
她意识朦朦胧胧恢复,听到浴室传来水声,她睁开眼睛,忽而之间,看到眼前模糊的一片光亮,视野中间,竟然有一个类似于吊灯的轮廓。
她以为自己没醒,揉了揉眼睛,侧首看向窗外,竟然看到一片很模糊的阳光,比以往清晰几分,穿过窗帘拉开半边的落地窗,透进房间里。
她连忙坐起身,在眼前摊开手掌,挥了挥,竟然发现自己能看到一个非常朦胧的手的形状!
阮烟整个人懵了。
她飞快转身看向周围,眼前的一切,不再是单调透明的光亮,有各自的轮廓。
她手撑着床,看向床边,发现有个像是拖鞋的轮廓,她踏下床,脚慢慢伸到那里,尝试几下,竟然真的穿上了拖鞋。
阮烟迷茫地站起身,去触摸那些她能看到的轮廓,不再像从前那样完全未知地触碰。
手机,水杯,香薰灯,抱枕……
她慢慢走到落地窗前,她看着窗外那抹更加明显的光亮,心突然怦怦直跳。
忽而间,身后的浴室门开了。
周孟言走了出来。
男人袒着上半身,腰间系着一条浴巾,露出宽肩窄腰的精瘦身材,水珠从喉结滚落到胸膛,再到腹|肌,性感至极。
阮烟倏尔转头,就看到这抹模糊的身影。
仿佛眼前盖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她完全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却能看到那一抹轮廓。
她怔愣地盯着他,一时间忘记移开目光。
“孟言……”
她话音落下,下一刻,就看到男人的身影朝她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