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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那小娘皮子对上我们妖王,恐怕已经自身难保,更别说来救你们了,失昼城沦陷已是大势所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们!”
渊然剑恰从它周身划过,在它巨大的身影下渺小得像是无意途径的海鸟。“这是万年前的古蜃族?”陆嘉静想起书中的记载“传说它们也是龙裔,天生便有神通,擅长吞云吐雾,而且力大无穷。”
“谁在说话?”那六首蜃妖缩回了脑袋,望向了那柄忽然悬停在身前的古剑,它聚起细细的眼睛,打量着那柄忽然出现的剑,神色冷漠。“你们是谁?失昼城怎么可能有外人进入?”
蜃妖冷冷发问。林玄言看着那巨大的头颅,许多万年前的记忆涌了上来,那段关于蜃妖和雪国的,南荒上的记忆。蜃妖见他们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的威严吓住了。
他细细打量下,眼睛越来越亮,它发现那剑上的两位女子竟都是绝代佳人,样貌竟都不输失昼城的那位当家,没想到自己复苏之日竟还能碰上这等妙事?它感受着这三人的境界,发现那两女子境界竟与自己相仿,而那男子好像要弱上许多。
不过多出两个化境又能如何?等到南荒大陆彻底复苏之际,通圣境的大妖便可有十余个,化境的大妖更应是多如牛毛。
它盯着林玄言,冷笑道:“小子,乖乖交出你身边两个女子,我还可以给你差事做做,将来失昼城破,你也不至于身死道消。”林玄言笑道:“失昼城的当家是我们的朋友,我们来自然是来杀你们的。”
六首蜃妖放肆大笑道:“你们三个年纪轻轻,口气倒是很大,今日本王便将你废了,然后当着你的面好好玩弄你这两个漂亮的小姘头。”
林玄言冷冷道:“死了上万年,好不容易活过来,却怎么还是这般愚蠢?”六首蜃妖竖瞳凝成了线,显然是已被激怒。
林玄言忽然微笑道:“不知道万年过去了,你那蛇腹上的剑伤可曾痊愈了?”六首蜃妖心中骤然冰冷,那六个脑袋同时后退了一些,它们环视着林玄言,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它只将半个身子漏出海面,便是因为那海面下的另外半个身子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剑伤,那道剑伤曾让曾经的它瞬间毙命。
后来他的尸体得到被龙血惠及,它才得以重新苏醒,而那道剑光纵横南荒而下的场景,他毕身难忘。那是一道几乎悬挂了整个大陆的光。
当时死去的大妖太多太多,它也只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个。它盯着林玄言,寒声道:“你究竟是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林玄言懒得回答。
只是伸出了右手,作手刀状“既然你死过一次,那也不介意再杀你一次。”六首蜃妖再也不顾什么威仪,忽然涌现的警惕感催生出巨大的恐怖,这让它忍不住向着海水中疯狂钻下去。
然而那道剑光已经来临。时隔万年,它再一次看到了这道剑,与当年如出一辙。海水纷纷墙立而起。滔天巨浪间,凄厉无比的惨叫声透过海水震荡而出,大团大团的鲜血涌出海面,旧剑伤上再添新剑。
这一剑直接让它的身体断成两截,向着海底沉去,无数尖牙利嘴的妖鱼蜂拥而来,撕咬着这美味至极的尸体,很快将它啃成了骨架。
渊然剑在空中兜了个转,带起一道金黄色的弧线,朝着失昼城掠去。那些失昼城年轻的修行者各个心神摇曳,如见剑仙,忍不住单膝跪地相迎。那些年轻的修行者黑衣银发,望着前来的几位剑仙,倦容上皆是恭敬之意。
落地之后,林玄言跃下渊然,望着那个为首的修行者,直截了当问道:“失昼城如今局势如何?你们三位当家如今又在哪里?”试道大会的白玉台上,自左而右,一道剑气犁成的沟壑横亘在两人之间。
随着夏风拂动,天上裂成一线的云层渐渐弥合收拢。李墨依旧盘膝而坐,身子微微离地浮空,那青衣布衫添了许多的裂纹,他长发散乱,眼睑低垂着看着下前方,犹似还在认真行棋。俞小塘已出第一剑。她神色尤为认真。那道剑意犁成的沟壑停在了李墨的身前。
然后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向着两边蔓延而去。她不知道李墨到底在做什么,虽然他的防守看上去确实固若金汤,甚至有君子气,但是就算你挡住了三剑又能如何,你难道以为我俞小塘行走江湖真的只靠三剑,用完了只能挨打?她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墨,不明白他如今修行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她只好再举起剑。
剑意瞬息起,气机抖转间剑气喷薄如尘埃四散。裴语涵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一边,白玉台上已然出现了三个俞小塘的幻影,但那幻影在光天化日之下显得单薄无比,因为那本就不是为了迷惑敌人,只是她身法太快太快。
这虽还比不得当年林玄言与季婵溪那一战,两人在雨中快如激射的细线那一般,但也已足够。在场的许多修行者,修为低的生出高山仰止之感,修为高的便是后生可畏的喟叹。
而同辈参加试道大会的交交者们,更是觉得似乎自己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白玉台上生出了一道耀若白月的弧光,那弧光之中犹带着些许猩红之色,那是剑斩落的光。在那瞬间爆发的光明里,俞小塘身形不断隐现,那是一剑,亦是三千剑。无数剑芒如银针洒落。
试道大会上像是下了一场茫茫的雨。浩大的雨声弥漫成雾,遮住了两人的身影。在视野无法触及的地方,隐隐约约还有微弱的落子声传来,短促却坚决。
裴语涵自然可以看清里面的场景。俞小塘三千道剑影落下,看似凌乱无章,却各自不偏不倚地打落在了李墨的周身,李墨周身那道无形的屏障凝聚了又破碎,在剑气的攻势下已然苦不堪言,青衫之上密密麻麻地切割开裂口,其中隐约有鲜血渗出。剑还在更快,更密,而李墨俨然已是困兽。
裴语涵当然不相信小塘能如此轻易获胜。是时,她眯起了眼望向天空。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大网落了下来,在人们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整齐地铺在了地面上。
一心一意出剑的俞小塘忽然神色微凛。因为那些剑气在一瞬间丢失了目标。李墨消失在了原地。人自然不可能凭空消失,要么移动速度太快,要么是借用符咒使用了某种遁法。
俞小塘早已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少女,自然不会手忙脚乱,她第一时间收剑立阵护住周身,然后剑意四散而去,寻找四周的法术波动。仅仅是一个瞬间,李墨再次出现了面前。
“身在局中,犹不自知?”李墨轻声发问,他抬起手,再作落子状。俞小塘下意识低下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脚下多出了许多条整齐的黑线,那些黑线纵横交错,将整个白玉台割成了棋盘,而她双脚如陷淤泥,一时间竟然难以挣脱。俞小塘深吸一口气,默念道:“归元,中流,断切。”
气息瞬息流经三脉,剑气再起。李墨却不管不顾她的出剑,自言自语道:“古时有位山上仙人好棋,一日游历人间,遇一棋痴,划断木桩为枰,以黑白卵石为子,成就此局名局。”
话音一落,俞小塘发现周身多了无数黑白衣衫的人,皆是一个衣衫散乱的中年人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那些人影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纷纷望向了她。俞小塘轻声道:“我师祖说,道心幻想不过旁枝末节,你李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句话既是威慑对手也是给自己壮胆,俞小塘虽然凝目蹙眉,看似并无慌乱,手心却已满是汗水。她轻喝一声,一剑守心,其余剑朝着周身激散而去。一声声砰然之响激荡心湖。
“我一声好棋如痴,几欲疯癫,为何还是算天不过?”“下成此局,我本该不枉此生。”“此一番名局,定是千古流传,为何我丝毫不感快意?”
“因为还是输了啊”俞小塘仿佛能听到耳侧有一般的声响,他仿佛能看到许多年前,一个摆满了石头的木桩前,有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看着棋枰,久久不能释怀。
这种悲伤莫名与她相通,那一刻,她行剑的动作竟也带着悲怆之意。剑意多了些情绪,只是师祖曾与她说过,这本该是至无情的一剑。于是那一剑斩落,终于添了些瑕疵。
三千剑在那一刻合为一剑朝着一个虚空处斩落,李墨的身影仿佛被剑吸引过来一般也出现在了那里,他看似避无可避,神色却认真至极。“少了一剑。”
看着那无数道虚影凝成一剑,裴语涵轻声叹息。三千剑少了一剑。就是在那极小的缝隙里,李墨的身影陡然破出,而在另一头观战的苏铃殊由衷赞叹道:“好一个有情胜无情。”
他身影在破出的一瞬便陡然化分为四,立在俞小塘的前后左右,将她围在其间。只包围不出手,这本该是毫无意义的攻击,而因为俞小塘身在棋盘之上,便被赋予了意义。围棋中四子围住一子,便可将中间那子提吃掉。一道凛然不可侵犯的寒意从天而降。俞小塘如堕牢笼,唯有正面承受那迎头而来的痛击。
护身的剑气被击得粉碎,俞小塘借那半息机会一鼓作气斩碎牢笼,身子倒滑出去。她已受了不轻的伤。那一刻俞小塘才明白,李墨将整个白玉台变成了他的棋盘世界,如今她便置身在他的世界里与他为战。
所以她也必须遵守棋盘的规则。李墨再次落子,他轻声道:“这一局,是当年太年城老棋圣的最后一局”“闭嘴,我不下。”俞小塘忽然将剑脱手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