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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嘉静眉头皱了皱,转而望向了林玄言,林玄言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双腿看上去也无力极了,她张了张口,微惊道:“你不会真的被她”林玄言无奈地看着她。
陆嘉静俏脸微红,平日里她与林玄言颠鸾倒凤之时,每每都是她开口求饶,被逼着说很多羞人的淫词浪语,如今遇上了季婵溪,竟然被收拾得这么惨?陆嘉静伸手揉了揉季婵溪的头,笑道:“小白虎妹妹真厉害啊。”
季婵溪怔了片刻,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小白虎这个称呼,林玄言咬着嘴唇看着季婵溪,一副此仇不报非君子的表情。
陆嘉静将长剑搁在桌上,挑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顺手将季婵溪揽入了怀中,季婵溪对于陆嘉静有一种天然的依赖感,未做任何反抗便将头柔柔地靠在了她挺拔的酥胸之间。林玄言问道:“昨夜情形到底如何,可以细说一番吗?”
陆嘉静嗯了一声,道:“最开始,北城外的一些较薄的冰面裂开,涌出了许多雪甲虫,那些雪甲虫牙齿极为坚硬,足以啃咬钢铁,大量的雪甲虫爬上城门,所幸及时发现,要不然很长一段的城墙可能会被啃咬松垮。
夜色里,五千余雪人夜袭攻城,雪人攻城的手段极其简单,几乎是一种叠罗汉式的攀岩方式。但是这种手段极其粗暴,即使它们被杀死在城墙上,四爪都会牢牢镶嵌其中而不坠落。我与二当家赶到之时,甚至有好几个雪怪已经攻上了城墙。”
林玄言问:“即使他们攻入了失昼城,没有雪山或者镇天下这种级别的强者坐镇,也会很快被夺回去,这种攻城有什么意义?”陆嘉静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到一个可能。”“什么?”
“或许雪山想要倾力一战了。”陆嘉静缓缓道:“昨夜不过是第一批进攻,接下来会有绵绵不断的袭击,一直到城破为止。”林玄言道:“他为何要如此心急?据我所知,失昼城对于雪山的威胁最多采取的还是防守,即使能杀出去。
也不敢太过深入雪原,他们完全可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到镇天下力量彻底复苏,然后倾力一击。”陆嘉静道:“或许雪山自己出了什么问题。”林玄言道:“这样的话也算好消息?”陆嘉静摇头道:“我不知道。”
季婵溪靠在她的怀里,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出声。陆嘉静道:“接下来可能要爆发大规模战争了,战争不似强者间单对单的决战,即使是我这样的境界,也可能会死在里面,甚至可能被无名小卒杀死。
季妹妹你还太小,届时切不可沉溺屠杀,在战争里,修行者最忌讳便是溺入战争的泥沼,一时屠杀固然尽兴,但是等到回神之时,很可能已经走投无路了。”季婵溪嗯了一声:“总之陆姐姐让我杀谁我杀谁就是了。”
陆嘉静微笑着指了指林玄言,道:“我让你杀他呢?”季婵溪张牙舞爪道:“那我就在床上吃了他。”陆嘉静宠溺地揉着季婵溪的脑袋,季婵溪像个小女孩一样更往她怀里挤了挤。林玄言无奈地看着这对姐妹,道:“接下来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了。”
季婵溪不解道:“只要是殊死一拼,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的事情吗?会很久?”林玄言笑道:“你以为是床上打架呢,几个时辰就能分出胜负?”季婵溪不屑道:“就怕你还撑不了一个时辰。”
陆嘉静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真的要打很久啊,可能几个月,可能一年,甚至可能好多年。”
季婵溪哦一声“我们会陪着你的啊,还有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还有满城的人,我们凭什么打不过那些妖怪?”陆嘉静嗯了一声,捏了捏拳头:“一定会赢的。”
林玄言恍然间想起了那座琉璃宫殿,此刻城已经出不去了,那座宫殿中的东西也难以取出,接下来会越来越棘手啊。
秋鼎为何不直接告诉我位置呢,打哑谜很有趣吗?若是有一天,失昼城真的覆灭,那那我也得带她们走啊。林玄言看着两位女子,神色柔和。
而就在这一日的下午,南面的战报传了过来:蜃吼亲自出征,海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直取南面的要塞,南绫音带人抵抗,双发陷入了极其惨烈的厮杀。
就在人们商议是否要调动修士前往增援之时,北面的城墙再次遇袭,这一次的规模甚至更甚昨夜。远水终究不了近火,这一边的战斗一旦爆发,自然也就无暇去管三当家了。
只能祈祷着南面的防线不会被快速冲溃。火光在失昼城中燃了起来,夜色被撕破了,十数丈高的雄关上,明亮的火把照出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人影,厮杀声已然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怪物的咆哮,兵戈的交响,轰然的撞击和倒塌,许许多多的声音嘈杂地混着。
透过了夜色遥遥了传到了城市的许多角落。林玄言与季婵溪在他们新婚之夜的第二日,便佯作普通的士兵,登上了城墙。举目望去,火光汇成的星星点点燃烧在视野里,汇成了一片残酷的星海。
而远处,潮水一般的黑影依旧不刻不停地涌着,厚重冰面上喉隆隆的塌击声震动天地,如蝗的箭雨从身后升腾起来。
带着白色的、细微的光,哗然向着城下一轮轮倾泻下去,长毛赤目的雪怪们身体一个个坚如磐石,那些带着符文的利箭有的穿透了他们的皮毛,有的被他们挥手拍开,击碎。
但雪怪们冲撞的身影终究被拖缓了,大量的青色铁水从上面浇下,将那些如螺蛳般依附在城墙上的雪甲虫冲刷下去,之后,在雪怪尝试攻城数次失败之后,失昼城的修士们一鼓作气冲杀了出去,犹自在城墙上的林玄言发现。
在这种战争中,他根本没办法出剑,因为双方的军队在撞击之后冲汇在了一起,贸然出剑很可能会误伤许多自己人。
震天的厮杀声中,夜色也像是沸腾了起来,正当林玄言想要掠下城墙杀人之际,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在远处缓缓出现,如一座大山般压了过来。那黑影的肩膀上,还坐着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影。林玄言立刻握住了季婵溪的手。
这一夜,失昼城城外,那片冰原的上空,浓墨重彩的夜色里,大片大片的极光横挂长空,耀得星月失色。
镇天下在与握剑而立的季婵溪对了百余剑之后悬浮空中,抹去了嘴角的鲜血。这是季婵溪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握住了那把如光电扭曲交织成的剑。剑光照亮了她的眉目,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亮如霜雪。
“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样。”镇天下眯着眼望着黑裙的少女,用抱怨的语气悠悠道:“女人果然都是吃人的老虎啊。”
一道大剑斩下,势若千钧。“你也还是一样,依旧摆脱不了对人族的依赖啊。”镇天下的声音撕碎在了风里。黑夜中林玄言巨大的法相轰然出拳,拳罡亦喷薄着纷纷的剑意,将镇天下矫若天鹰的身影硬生生砸退了数百丈。
“同心。”林玄言低声道。季婵溪一言不发,斩出了一道又一道恍若有千万丈高远的剑光。天地之间剑意纷鸣若春时雷响。
镇天下身影骤然悬停,他白发张扬,目光同样炳燎起了炙热的焰芒。遮天蔽日的黑暗里,数万道由剑气散溅而成的小巧飞剑浮现四周,如太极八卦不停转动。
镇天下立在最中央,长发狂发披散。他出指在剑身上抹过。天空中眼花缭乱的剑影又暴增了数倍,缭舞旋转如世间最坚忍的海啸。林玄言想要提醒季婵溪莫要慌乱。
但他看到少女沉静如井,内敛剑光的眸光,便知道自己多虑了,她以一种握长枪的姿势握着剑,手腕一拧,身形也如鲤鱼腾跃而起,搏击风浪。
数万道剑影落了下来,却没有一道可以吞没她。铮然的鸣响声再次响彻天地,半空中的两人在这一次撞击后又各退了百余丈,而那雪原之上,雪屑同着断肢鲜血到处飞溅着。
一切花哨的道法都在这种大规模的战争中显得苍白,手握长剑法刀的修士们悍然向前,对着那些扑来的雪怪们斩出最凌厉的光。雪山巨大的身影在黑夜中沉重挥舞着。
江妙萱穿梭冰原之上,一边扭转腾挪,牵扯着雪山的进攻,一边又在夹缝中冲杀入妖流,带起一道道喷泉般的血水。即使是她,身上也添了许多大小不一的伤口。雷与火交织在这片绵长的城墙外,浩大的声音正势响了起来。
满天的剑光落到人间已经薄如雪片。陆嘉静在厮杀过一轮之后重新登上了城墙,她站在高处俯瞰,目光掠过长长的战线,寻找那些可能被当做突破口的薄弱点。
天空中孤单高悬的月亮也染上了猩红的颜色。陆嘉静望着那些雪花般落下的剑影,竟觉得天地都是那样的平静。
滚滚雷鸣,浩浩长风,这样的战争在这片古老的城池外延续了数万年,衍生出了最凌厉最繁多的道法,也衍生出了不死不休势同水火的种族。
而远在南海之外的王朝中的人们,在今夜看着天上微红的月亮,会不会想起这里,会不会还在幻想着失昼城是怎么样的世外桃源呢?陆嘉静平复了呼吸,喧嚣的声音逐渐浮现,渊然环绕在她的身侧,似是渴求鲜血。
“杀人了”失昼城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咆哮厮杀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里遥远传诵着,在隔了无数城楼的另一头,无边无际的冰河消融了,黑色的海浪翻腾跌碎着,失昼城分不清四季,若从整个世界的格局来看,这些都是即将入秋的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