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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离他远点
惨白的灯光扑扑簌簌雪花一样落下,深思亚仰躺在白色羽绒地毯上,脸颊涂了一层红晕,她痴痴地说着胡话。
说起年少轻狂时的痴恋,与那人夜晚在街头飙车,寒风刺刀一样刮过脸颊,生命在刺激中完美融合。
一个是叛逆少女,一个是街头混混,在一起顺理成章。
不知道谁说过,女人早熟,而男人不管到了多少岁,身体里一直藏着一个不成熟的灵魂,何况少年那时尚未踏入双十年华。
在那段纸醉金迷的日子,少女一夕成熟,盼少年有所成,可少年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没人教他怎么活才有意义,他只知道成为人上人,才能让所有人臣服在脚下,手段不光彩又如何,有了钱、权,世界还不一样被他踩在脚底下。
无休止的争吵,半夜疯狂撕咬,见到彼此就烦躁,脾性火爆的两人谁也不肯低头,漫骂、伤人的字眼狠狠往对方身上砸。
少女倦了,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但她依稀记得那年酒吧里,俊朗少年浅浅坏笑,身后灯光零零碎碎,像漫天繁星,一双眼晶亮如琉璃瓦,耽溺在灯红酒绿的喧嚣里。
他说:“我的女孩不懂事,开罪了海哥,看在小弟薄面上,海哥就别计较了。今夜的酒水,小弟请。”
少年的声音低哑微沉,像埋藏在地下百年的女儿红,开封就飘出浓郁醉人的香气,瘦削薄唇荡漾一丝浅笑,如三月桃花,迷了她的眼。
她听到他手下的弟兄喊她小嫂子,从此她的生活偏离轨道,随他在城市角落里穿梭。
啊歆劝她,他不是良人,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他们那种在边缘地带谋生的人,早晚会出事。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歆说的她何尝没有想过,可万万人海里,难得遇上了一个灵魂契合的人,她难道要因为顾念他的身份,为苍白飘渺的未来而放弃他么?
人人都说她叛逆,是坏女孩,只有啊歆看到了她的内心,放逐是寂寞的外衣,寂静的夜晚要逼疯她,她用酒精来麻痹神经,用放浪形骸来面对自己的人生。
啊歆是她的救赎,而他是她死命也要抓住的一抹温暖,后来那抹暖色变成了寒冬里的利刃,刺得她遍体鳞伤,她还是舍不得放手。
年少时的爱太过惨烈、太过执拗,少年用最决绝的方式断了缘分,从此在她的世界里下落不明。
那段最难熬的岁月里,她差点精神失常疯掉,她用了八年治愈了伤口,但每逢夜深人静,伤口还是隐隐作痛,提醒她那段刻在骨子里的痛爱。
岁月了无痕,她封尘的心从来没有忘记过缅怀。
说到伤心处,深思亚侧躺,慢慢蜷曲双腿,埋在膝盖上像困兽一样痛苦地呜咽。
叶薄歆见证了两人的爱情,那时候的江亦霆,她想他是深爱沈思亚的,可两个人太年轻,承受不起那样惨痛深沉的爱。
江亦霆失踪那会儿,深思亚彻底垮掉了,她的精神世界没有了寄托,除了她,再没人关心她的死活。
最艰难的两个月,她整日整夜地陪着沈思亚,就怕离了人,深思亚毫不犹豫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她不阻止两人恋爱,但作为旁观者,她清楚两人走不下去,没想到沈思亚陷得那么深,差点把命搭上。
“都过去了,你还有我---”
轻抚她的背,叶薄歆躺在她身侧,深思亚浑身发抖,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在叶薄歆肩头纵情哭泣。
任由眼泪流淌在脸颊上,她说:“我一直都在等他回来,等他一个解释,为什么不要我?让做正经事是为了他好,为了我们的未来,我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怕突然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哪里出现斗殴,又死了多少人,我怕看到他冷冰冰地躺在脏乱的街角。”
过了八年,她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年少时身不由己误入歧途可以原谅,但一条道走到黑就是他愚蠢。
他就是一个人渣、败类,可她愿意跟着他,他呢?从来没有努力过,还否决她的爱,说她肤浅,过不下去就走啊。
叶薄歆抬手给她擦眼泪,她说:“其实一个月之前我就遇见他了,我怕你担心,不敢跟你说。你知道他现在成了什么样的人吗?”
深思亚苦笑,似乎有些畏惧,眸子瑟缩了一下,“他现在可风光了,人人都喊他老大,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死。呵!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身边跟了很多黑衣人,腰间还有枪。”
叶薄歆倒吸一口气,什么人会配枪,她怎么会不清楚,国内对枪支的管制很严,就连警察也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能配枪。
叶薄歆严肃地说:“思亚,他太危险了,早已经不是当年街头的小混混,听话,你离他远点。”
她最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发觉沈思亚的异样?
如果她能够及时阻止,或者劝她一劝,两人也就不会再有纠缠。
叶薄歆懊悔地抓了抓头发,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思亚,千万别像十年前那样一头扎进去,落得身心俱损的下场。
沈思亚醉得不轻,沉溺在回忆里的她根本就体会不到叶薄歆急躁的心情,她咯咯地笑着,说话都抓不到重点。
“他不是小混混了,啊歆,你知道么,我曾经看到他朝一个人开枪,砰地一声,血哗哗地从那人的肚子上冒出来,翻着白眼躺在地上。”
那场面终身难忘,哪怕是八年前,她顶多看到街头混战,但从没有亲眼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
不,死没死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时两耳轰鸣,双腿发软顺着扶梯下滑,等她回过神来,地上只剩一滩血了。
那些人凶神恶煞,身上散发着血腥杀气,在他面前却大气不敢出。
“我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恩怨,但那个人已经跪在地上,说他错了,他还有妻儿要照顾,求他饶他一命,那人为了让他解气,甚至废了自己的胳臂,可是他---他还是开枪了。我一直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没想到他会绝情狠心到这种地步---”
怎么会不怕,现在想起来还两腿发软。
叶薄歆听得心惊肉跳,想起江亦霆说,他们昨晚睡了,而且沈思亚这小妮子还敢对他大吼小叫,甩了他两耳光。
叶薄歆头皮发麻,沈思亚是神经粗线么,怎还敢跟他纠缠不清?
不过真如沈思亚说的那样,江亦霆已经变了,那他能容忍她放肆,恐怕江亦霆对沈思亚还余情未了。
夜幕降临,窗外亮起了路灯,这一带是别墅区,上流社会的人涵养高,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静悄悄,没人大呼小叫,小孩不会满院子乱喊乱叫,老人不会高声怒骂。
夜,静得可怕。
沈思亚讨厌回这栋没有人气的房子,她害怕孤独,但这栋别墅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对妈妈的记忆都在这里,所以她不愿离开这里。
又爱又恨,这就是她扭曲的心理。
叶薄歆推门进来,就看到她倚窗凝望着外面,连灯都没开,路灯的暗影斑驳映在她脸上,添了一层落寞。
“醒了?”叶薄歆在墙壁上摸到了开关,摁一下,把灯开了。
突来的光亮有些刺眼,眼睛短暂失明,沈思亚眯了眯眼睛,扭头看她,“还没走啊?”
肉麻话不说,叶薄歆轻笑,“扔你一个醉鬼在这里,连饭都不会做,我怕你半夜会饿死。”
鼻尖似乎闻到了香味,沈思亚眼睛一亮,“做好饭了?”
叶薄歆不像她十指不沾阳春水,她的厨艺可是不错,但懒得下厨,就连沈思亚好说歹说,偶尔威逼利诱才能吃上一顿。
没想到今晚有口福了。
一天没吃饭,沈思亚饿得肚子都瘪了,腮帮子鼓鼓地,她边吃边对叶薄歆竖起大拇指。
“唔,太好吃了,以后谁娶你谁有口福。”
沈思亚完全忘了叶薄歆已经领证了的事,她打了个饱嗝,叶薄歆给她盛了一碗汤,她连忙喝了一口,以商量的口吻说:“要不,你给我当厨子好了,我给你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