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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纨端淑一笑,又是一福,才对贾兰说道:“兰儿怎得如此无礼,对叔叔无半点尊重之意。”贾兰被母亲训斥,也是心中一紧。
正要挣开宋清然搂着自己肩头的手臂回话,宋清然已笑着道:“纨嫂不必苛责,这本就是我的意愿,再说兰儿亦算我的学生,为师并不认为有何不妥。”
李纨听了宋清然此言,面色微红,有些羞涩,可心中却是高兴,能得宋清然喜爱,并愿称之为师,这是烧香求佛都难求来的。只得故作瞪了贾兰一眼,福身道:“燕”见宋清然眉头一挑,又改口道:“先生请。”
宋清然哈哈一笑道:“嗯,先生称谓很合我的口味,纨嫂请。”说罢,便随李纨进了院中。虽然为稻香村,可却无半颗稻子,满园的杏树郁郁葱葱,挂满了黄橙橙的杏果,果肉香气弥漫,却别有一番景趣。稻香村是仅次于怡红院(如今名为清风苑)大小的院落。
当初黛玉、宝钗等人选取院落之时,有意敬着李纨长嫂的身份,为她选了此处,前后各一花园,主室六间厢房,侧院还有四间偏房,整个院子除了花园,路边皆种满杏树。
穿过杏林小路之时,一颗横杈枝梢上的杏果,刚好熟透,随微风稍一吹动,便自然脱落“啪叽”一声,砸在宋清然胸口,将宋清然一身月白长衫染了一片黄汁。
前方引路的李纨听到响声,转头一看,也是一惊,宋清然有些哭笑不得的愣在那里,他也未曾想到,还能遇上果熟蒂落,且刚好砸中自己的事情。
平日里熟果都有采摘,偏偏这颗未曾留意,却能砸中宋清然,不知是宋清然好运呢,还是霉运呢。李纨见宋清然一身月白长衫上,胸前黄汁四溅,急忙掏出丝帕,为宋清然擦拭。
只是宋清然和李纨都未曾留意,如此一来,二人看似极为亲密,李纨左手扶在宋清然肩膀之上,右手拿着丝帕,按在他的胸间。宋清然一愣神,便嗅到阵阵果香,掺杂着幽幽素香,淡淡雅雅,暗香盈袖。
“嗯,果真香气袭人。”宋清然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李纨身份性子不比别人,又画蛇添足说道:“这杏果熟透,确是香气四溢。”
只这香气袭人便让李纨查觉,帮宋清然擦拭果汁的动作太过亲密,绯红着脸儿,把丝帕交到宋清然手中,低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宋清然嘿嘿笑了两声,接过丝帕胡乱擦拭了两下,便好似忘了一般,随手装在袖间。李纨看着宋清然收起自己的丝帕,嘴儿张了张想说些什么,最后又放弃了,只是脸上红景已蔓延至耳根。
身边的贾兰看着自己母亲的神态,虽是不太懂,可自小从未见过母亲如此神情,只觉好像比平日又美上三分。眼珠转了两圈,好似什么也没察觉一般。
重新以弟子姿态,跟在宋清然身后。宋清然微微一笑,对李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接着随机纨向后院行去。
大观园设计却是别有匠心,每一处院落都引了这园中的活水,一丈余宽的小河沟把前后院天然隔开,三个穿过单拱石桥,转过回廊,方行至主厅。
宋清然未料到此间还有客人,厅内原本坐着一位三十多岁妇人带着两名长相穿着皆一模一样的女孩。见李纨引着宋清然入室,急忙起身。
只这妇人有些拘谨,衣着也很朴素,气质神态与李纨有些相似,见宋清然前来,双手不知该放何处,亦不知该福身请安还是下跪问安,宋清然从她神情能看出,应是知道自己身份及自己将要过来。
宋清然想着,既能在李纨主厅坐着,又非丫鬟下人装扮,应是李纨亲人,还未开口相问,李纨便扶着这位妇人一同福身一礼道:“这是家中婶娘及双生妹妹,来府探亲的。”
“民妇携幼女见过王爷,王爷万安。”李纨婶婶此时稍收点心神,听李纨介绍完毕,便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双生女儿,向宋清然请安。
宋清然伸手虚抬道:“李婶客气,清然视纨嫂如至亲,视兰儿如子侄,李婶是纨嫂婶娘,自也是清然婶娘。”如此不要脸的攀亲,也只有宋清然能说得出口。
不过此言听在李纨与李婶耳中却别有不同。这便是身份使然,宋清然贵为王爷,如此折交,只算是待人宽厚,如换一种身份,便显轻浮,此时宋清然才将目光投向李婶身边的两个相同模样的女孩身上,但见二人皆是及笄之年,不仅穿着无丝毫差别。
就连眉眼,容貌,都让人难以区分,唯有气质有所不同,左边端淑闺秀,绰约多姿,右边那个活泼亮丽,灵动可爱。二人皆生的花容袅娜,粉妆玉琢。
一双诱人的杏眼,总是有一种淡淡的迷朦,彷佛弯着一汪秋水,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身态修长,纤腰袅娜,翩若惊鸿,一头乌黑的秀发盘成少女发髻,显示为待嫁之身,凸凹的曲线和坟起的胸乳份外惹眼,无处不充满着青春少女的韵味。
二女见宋清然望向自己,双双两只小手交叠在小腹处,身子微扭,膝盖微屈,莹光晶亮的眸子往下看着自己的足尖,很规范地给宋清然福了一福,娇娇脆脆的说道:“李纹(李绮)见过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安好。”
宋清然此时方算知道,这两个女孩便是李纨堂妹李纹与李绮了,自己前世读红楼,本一直以为这二女年岁很小,并未留心,哪想都已及笄成人了。
笑着还礼道:“自家妹妹不必客气,称呼我清然哥哥便可。”本准备从袖中摸出两颗走盘珠,可未曾留意,把李纨的丝帕掏了出来。
又急急收了回去,才又摸索一下,掏出一紫一金两颗大小相差无几的珠子。这种有色珍珠难得色泽大小统一,无法成串,只能留做吊坠。本准备让刑怀傲帮着做几个项链,哄自己女人开心,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李纨本就留意着宋清然的动作,见他掏自己的丝帕,玉颊又是一红,急忙低下头,看着脚尖,要知古时女子丝帕亦是隐私之物,轻易是不能送人。
即便送与男子,多为定情之物。同坐李纨身则的李婶自也看到,又看了眼红脸低头的李纨,好似明白什么,也只把目光一扫,便重新看往他处。
宋清然淡淡笑着道:“匆匆而来,未想两个妹妹在此,不曾准备礼物,这两颗珍珠便作见面之礼,回头让纨嫂寻人做成项链,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虽是口中客气,可这两粒珍珠非普通人家能消受得起,中原大地多为白色珍珠,且圆润硕大,且为有色的,极为少见。
李婶虽生活拮据,可毕竟见过世面,知此物不凡,急忙起身谦让道:“太过贵重,这如何使得,小妇人受之有愧。”此时宋清然又重新就坐,笑着道:“清然本也无长物,自家妹妹,有何区别。”
说完又招了招手,让贾兰坐在自己身边,与李婶寒暄起来,李婶看了眼身旁的李纨,见她并无反对之意,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随李纨一同坐下。李纹、李绮见母亲不再反对,也各自羞涩的把珍珠收好,娇怯怯的坐在李婶娘身后。
待丫鬟素云上了香茗,和着这园中刚采摘的熟杏,李婶娘才又客气几句,带着李纹、李绮并贾兰一起告退,留二人在厅内述事,此时李纨才道出李婶娘在此的原由一李婶娘本为李纨叔父的正妻,亦同自己一样。
寡居多年,独自一人抚养李纹、李绮长大,原本李婶娘丈夫就只是京城一七品小官,病重之时请医用药几乎用尽家资,过世之后,李婶娘带着两名幼女,回了金陵祖宅寡居,只得依靠不多的田产,再帮人做些女红艰难度日。李纨父亲李守中曾任国子监祭酒。
官职从四品,看似不大,实则非公认有德有才者不能担当。又是国子监生之师,掌教育和科举,堪称天下读书人的先生。虽致仕多年,又为人正值清贫,可也算是朝中清贵。
李家世代书香门第,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李纨当初嫁入贾府,也非李家攀附贾家门庭,而是贾家有意求娶。
贾珠十四岁进学考中秀才,贾敬又是乙卯科进士,尤其林如海考中探花郎也与贾家联姻,才让李守中认可与之联姻,将李纨嫁进贾家。李纨因为娘家出身清贵,贾家没有一人敢小看于她。
贾母、贾政对她亦也尤为满意。可惜李纨命运多舛,丈夫早夭,守寡之人独守幼子,贾兰又无袭爵可能,李家担心女儿在贾府受到苛待,方起探视之意。
可嫁出女儿如泼出之水,李纨寡居,自是无法回家省亲,李守中也无法跋涉千里探望女儿,以免给贾家一种不放心女儿的口实。
李婶娘一日听李纨父亲李守中所言,想托她去京城探望同样寡居的李纨母子,只想向外人表示,李纨虽是命运苛待的寡居妇人,可仍有家族靠山,不能轻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