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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无边晴光好。
大约是因为这个缘故,瑛嫔邓峨眉的“病”渐渐好转。
皇太后听了讯,念叨道:“瑛嫔已经病了大半年,年纪轻轻的,还是得早点调理好身子,不然拖来拖去可就落下病根了。”
大管贵人笑道:“得太后娘娘吉言关怀,想来瑛嫔娘娘也能早日康健的。”为了表示贤良淑德,回头看了妹妹一眼“等下我们去钟翎宫一趟,瞧一瞧人,顺便把太后娘娘的话带过去。”
“不用。”沈倾华当即接口“瑛嫔久病有些烦躁,不耐见人,前几天我去了没说几句话,她便喊着困乏了。”怕她们不死心,还故意追了一句“倒是皇上去了,好歹还能支撑多说一会儿。”
大管贵人在心里撇了撇嘴,——不就是拿乔装样子,想借生病缠着皇上么?只是吃醋拈酸的话,不便说,况且太后也应该听得出来。
果不其然,皇太后微微蹙眉“哀家记得瑛嫔从前是个冷情的性子,怎地如今越活年纪越小,倒是变得爱缠人起来了。”
大管贵人恰到好处的笑道:“病得久了,难免有一些娇气罢。”
如此闲话了几句,正巧赶上顾莲和徐姝一起进宫。
皇太后顿时转移了注意力,先是抱着麒麟不丢手,又拉着她们俩问长问短的,末了听说要比打马球、剑术,不仅没有唠叨劝阻,反而道:“应该的,天气暖和出去多动动也好。”
看向徐姝的时候,眼里不由自主的闪过一丝心疼和怜悯。
可怜的小女儿,从小受尽颠沛流离之苦不说,好不容易挑了一个驸马,新婚还没有多久,驸马云子卿就倒霉的坠马死了。
后来还跟着顾氏住了两、三个月,让人把乐宁长公主府全部返修一遍,跟从前换了个样儿,方才回去——
可见是怕触景伤情。
因而听说她们两个有兴致去玩儿,当然是乐意的,只是叮咛道:“且小心些,莫要玩出什么事端来就行。”还趁着徐姝逗麒麟的功夫,与顾莲悄悄说了一句“若是有合适的人,好歹替你妹妹留心一点儿。”
顾莲一阵讶然,继而不动声色点了头,微微一笑。
“你们且去。”皇太后把麒麟大包大揽了,又让嫔妃们也退下,只留了沈倾华“下月里是哀家的寿诞,也是我们麒麟的一岁生辰,到时候抓周啊、宴席啊,都要办得热热闹闹的。”招手让她坐下“闲着无事,我们好生合计合计。”
徐姝盈盈一笑“那我们走了。”
顾莲看了儿子一眼,也道:“一早儿回来。”
“去吧,好好玩儿。”皇太后挥挥手,兴致都被吸引到麒麟身上,忍不住抱起来逗了逗“瞧瞧这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儿的。”
沈倾华微笑道:“是啊,和皇上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小麒麟的确长得十分漂亮,虽然还是包子脸,但眼角眉梢尽是徐离的影子,——和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孙子,哪个祖母会不喜欢?还能勾起从前抚养儿子的话头,这一说起来,便没个完,倒把宴席的事撇到了一旁。
沈倾华也没指望真等太后拿个章程,只是在旁边凑趣儿。
心下微微一黯,自己是再也不可能怀孕了——
就连这条命,都是暂时寄放而已。
这半年来,自己夜里时常都被噩梦惊醒,醒来亦是惶惶不安,——看着一对粉雕玉琢的双胞胎女儿,又是忍不住的心酸。
其实一直不太明白护国大公主这个人。
说起来,她尊贵无比是天之骄女,封号甚至在徐姝之上,——以一介弱女子,在后宫之中坐镇京城,化解幽州之乱!皇帝能够顺利登基,承了她一份大大的人情。
她又得皇帝爱重,母亲疼爱、妹妹依傍,而且还生下了皇长子麒麟,手里甚至有可以自由调配的带甲侍卫,如此,还有什么得不到的?还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帮忙出力的呢?不明白,一直都想不明白。
而此刻,顾莲已经到了西林猎场。
既然是两位公主府的侍卫比赛,自然要搞得正式隆重一点,筹备了半个来月,闹出不小的动静,眼下场上一片热闹。穆世骐素来是一个活泛的人,被人推荐上来,隔了竹帘请示道:“方才大伙儿商议了,请两位公主给队伍各起一个名头。”
这个顾莲早有准备,笑道:“你们原本就是护卫大皇子的人,便叫麒麟队吧。”
徐姝惊讶“哪有把麒麟的名字随便叫的?”
“小孩子,不必那么矜贵,就是要百家叫、千人唤,方才打得粗呢。”顾莲随意敷衍了一个理由,不欲多说,转而道:“你快想,别耽误他们比赛呢。”
“这可难为我了。”徐姝想了想,然后道:“名号叫什么的不打紧,要紧的是你们各自的本事,就叫,就叫霹雳队吧。”侧首看向她“够不够气派?”
“很够。”顾莲抿嘴一笑,朝穆世骐吩咐道:“去罢。”
穆世骐正要走,忽地听见一记高声吟唱“皇上驾到!”赶忙顿住脚步,上前给皇帝行了礼“微臣见过皇上。”
徐离看了一眼,淡淡道:“免。”
徐姝欢喜道:“三哥今儿得空呢?早说啊,这会儿突然跑了过来。”
上面说着话,下面的侍卫们听说皇帝过来观赛,顿时沸腾起来,一个个口中山呼“皇上万岁”弄出震天价的响动!
皇帝要得就是这个意外的效果。
心下颇为满意,回头看向顾莲和徐姝两个,笑道:“朕来偷个闲儿,躲个懒,可没打扰你们吧。”
顾莲不客气道:“扰了又能如何?还能把你撵走不成?!”
穆世骐在台阶上听了这话,不由心头一跳,——还道护国长公主是个好性儿,可这骄狂起来,倒也不比乐宁长公主逊色几分。
因而越发的打起精神和小心,欠了欠身,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在他身后,传来皇帝一串爽朗的笑声。
穆世骐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提起一口气。到了底下,一群人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都是兴奋之色“瞧着皇上没有?”又是七嘴八舌“皇上亲自来观赛,兄弟们可得都拿出劲儿来!”
乐宁公主府的护卫统领梁戬,步伐沉稳有力,走上前来,问道:“两位公主可给队伍起了名号?”
原是皇帝不放心自己那淘气妹妹,虽然给了两百侍卫,统领却挑了一个年纪大、性子沉稳的,便是眼前这位三十有余、已经当爹的梁统领,——沉稳是够沉稳了,但不免和穆世骐这些小年轻有些代沟,都是正儿八经的问事。
穆世骐和他没啥交情可攀,简短回道:“麒麟队和霹雳队。”
“好。”梁戬应道:“那边开始吧。”
比赛分为团队赛和个人赛。
这是顾莲和徐姝后来又重新商议的。
团队赛自然是打马球,各自挑了府中打马球的能手,组建一支马球队,最终团队胜出的一方有金银奖赏,这个不消多说。
而个人赛一共分为四项,第一项是马术,第二项是剑术,第三项是枪术,第四项是箭术。考虑到比赛的公平性,这几项不论侍卫出自哪个公主府,只以个人名义参加,报名参与属于自愿,每天近百人以“五十进二十五,二十五进五,五进一”的方式,得出分赛的第一名。
然后十场比赛完成之后,将十名优胜者聚集在一起,进行最后的决赛。
于此同时,打了十场的马球赛一样进入最终较量。
不过比起团队赛,此番两方公主府最最吸引人还是个人赛。因为最终的优胜者,可以得到皇帝御赐的宝刀!更不用说,眼下皇帝就坐在观赛台上,因而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气氛十分热烈。
徐姝是来看热闹的,饶有兴趣。
徐离和顾莲的兴致都不在此,两人只是闲闲说话。偶尔也对下面比赛评论几句,特别是剑术、枪术、箭术等比赛,顾莲和徐姝都看不太懂,徐离便充当起了解说员,哪一招比划的精妙,哪一式有了破绽,被他一讲反倒多了不少看头。
因而比赛完了,徐姝还意犹未尽嚷嚷道:“三哥,后面几场你也过来吧?不然我们怎么看得懂?稀里哗啦的,没人讲,也只能瞧一个热闹了。”
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加起来上千人,比赛一共分十场举行,每三天一次,算下来差不多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要百忙之中的皇帝每场都到,为免有点难为人。
徐姝只是随口一提,盼着哥哥偶尔过来看几场便是,助个兴儿。
没想到,徐离却一口应了下来“行,都来。”
而后的比赛,皇帝果然场场必到。
徐姝欢喜之余,下面参加比赛的侍卫们更是兴奋不已。
徐离甚至还在大内侍卫里面挑了一队人马,加入到打马球的比赛中,不过徐姝让大内侍卫比赛剑术等项目,却被他拒绝了“大内侍卫原是护卫朕的安危所用,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选,打马球可能不怎么在行,手上功夫却非平常人可比,让他们加进来就有失公允了。”
顾莲插话笑道:“三哥说的对。”看向徐姝“原是咱们两个玩闹罢了,若是三哥的人也来争强斗胜,倒是不伦不类。”低声嘀咕了一句“万一给大内侍卫们赢了宝刀,咱们俩的面子往哪儿搁呢?”
徐姝撇嘴一笑“罢了,由得你们两个捣鬼。”
倒是下面的公主府侍卫们,听说大内侍卫不参加个人比赛,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本来嘛,论功夫怎么比得过他们?至于打马球,这个跟功夫高低没多大联系,最多是功夫好的体能好点,马球技术还得靠平时勤练。
因而那些经常参与此项活动的世家子弟,反倒拔了头筹。
比赛进行十场,一个月的时间便眨眼过去了。
皇帝一时兴致大起,索性将决赛定在了五月五端午节。到时候,不光皇帝和两府长公主,便是皇太后、后宫嫔妃们也会来观赛,当是端午节的一项娱乐。
端午节的前一天,顾莲一面为徐离穿着外袍,束着腰带,一面低头笑道:“你这人就是掐的毒辣,上次打猎二嫂说头疼没来,这一次总不好再头疼了。”
徐离等着腰带束好,抓了她的双手往旁边走,将她抱在摆放美人觚的高案上坐下,和自己的眼睛平视“当心一些。”他道:“朕走得这一步是险棋,眼下你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切莫轻心大意了。”
“知道了。”顾莲很少在这个高度看他,感受着腰间那双沉稳有力的手,看着那蛛丝一般缠绵的目光,不由心底一软“徐离。”普天之下,只有她能这样唤他的名字,微微一笑,极少见的主动吻了一下。
然后低了头,眼角眉梢绽出盈盈笑意“但愿年年岁岁如此刻,一生不变。”
此情此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徐离的那个计划,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法子,——自己甚至不知道,中间会不会出什么变故、纰漏,但是对手步步紧逼,已经没有暂且安生的退路了。
战斗,便从这一刻开始打响!
“好了,没事的。”徐离抱了她下来“朕只是提醒你多留心一点,所有的步骤都早有安排准备,并不是心血来潮之念,且安心吧。”
“嗯。”顾莲掸了掸衣服,俏皮笑道:“我的那支马球队不错,你且等着,第一名定是护国长公主府的。”
徐离笑道:“胃口倒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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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端午节,用了午膳,皇帝方才提出去西林猎场看比赛。
端敬王妃便是有一百个理由,也不好当面反驳,马上头疼又太过赶巧,——因而不情不愿的,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不怪她不爱来这种热闹场合。
一则丈夫不在身边,二则徐氏兄弟关系紧张,三则她不再是当初主持徐家中馈的二奶奶,所以好事、讨巧的事都轮不着她。而宫里的嫔妃、侍女们,见皇太后和皇帝都冷落端敬王府,自然不会上赶着去亲近,因而每次都是端敬王妃带着儿女闷坐,越是热闹的场合越是衬出冷清。
可是到底规矩摆在那儿,做皇帝的不是自己丈夫,君臣名分已定,再不满都只得肚子里装了,面上还得陪出笑脸来。
心下只是烦躁,——丈夫算计来、算计去,也没见顾氏和皇帝怎样生分,说什么“顾氏孤立无援,迟早会回头笼络顾家的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到那时”一番曲曲折折的心思,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而且,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台下闹哄哄的,端敬王妃一眼都没有看进去,只是胡思乱想,忽然觉得热闹的有点过分了,不由抬头看了一眼。
像是两拨人马争执吵闹起来,甚至还动手撕扯。
“怎么回事?”徐离沉了脸,喝斥道:“把领头闹事的给朕带上来!”——
事情倒也简单。
两名对吵的侍卫都是护国长公主府的人,一个叫曲靖飞,一个叫俞修,俞修指责对方在马术比赛中违规,用剑刺了马臀刺激马儿,所以才得了第一,甚至上升到欺瞒君上的程度,请求皇帝处置!
曲靖飞当然不会承认,分辨道:“绝无此事!不知何人事后伤了那马儿。”
他不是一个能言善辩的人,十分焦急。
本来自己出身寒微,比不得那些世家子弟的公子哥儿们,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比赛的机会,还想赢了此次比赛,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儿呢。
眼下倒是露脸了,可惜顶着“欺君罔上”的名头露的,不说赢得皇帝赏识,只怕闹不好性命都有危险。
如何能够不急?可是越急,越是想不出辩解的话来。
“我觉得不大妥当。”一管清澈似水的女子声音,在竹帘后面传出“且不说,赛马的时候那么多人瞧着,若是曲侍卫用剑做了手脚,岂会没人看见?好吧,便算他手脚快一些。”那声音悠悠一顿“但,马儿吃痛岂有不嘶鸣的?更何况,赛马比得就是一个速度,一面要控制马儿,哪里还能分神去做别的?”
众人都是一怔,倒不为这女子说得有没有道理,而是在猜测她的身份?嫔妃们只怕没有这么大胆,多半是两位长公主中的一位了。
那女子又道:“依我看,让方才支持俞侍卫的人重新上马,让他们一面狂奔,一面给马儿刺一剑,到底是何情形一望便知。”
皇帝也道:“便如此罢。”
那七、八名侍卫一起上了马,后面命人追着,跑得飞快,——有拔剑没刺着马臀砍到马腿,也有折腾半天不得法的,还有失去重心平衡,直接摔下来的。更不用说,马儿一片凄惨叫唤,弄得整个场地都能听见。
“可见那姓俞的在撒谎!”顾莲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瞄了端敬王妃一眼,继而冷冷道:“总不是个好东西罢了!嫉妒贤良、陷害他人,小鸡肚肠的东西!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这番指桑骂槐,把端敬王妃气得脸色发白!
什么叫姓俞的不是好东西?简直怀疑,眼前的闹剧是这个女人故意做出来,以便说这些话辱骂自己的!
无他,正巧端敬王妃也姓俞。
自从沈瑶华小产之后,徐策那边就像是着了恼,断了联系,——想来秘密已经不借妻子端敬王妃之手,而是另有安排。
为了这个,端敬王妃也只得撒开手不去管了。
不料今日顾莲这般折辱于她,倒是把火气重新勾了起来,——这个女人,莫非以为自己真公主了不成?!不过是一个二醮货罢了。
名不正、言不顺的,居然还好意思生了一个小孽种出来!
端敬王妃暗地里咬碎银牙,握紧了拳头,面上强忍着怒气,听得下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打得那人哭爹喊娘的。
后头还是皇太后道了一声“也罢了,莫要饶了大伙儿看比赛的兴致。”这才把那人拖得远远的,不知是死是活——
比赛接着举行。
有宫人上来提点曲靖飞“还不快谢过护国长公主替你主持公道?”
“多谢长公主殿下。”曲靖飞跪下行了大礼,心里清楚,——若是没有护国长公主替自己出头,别说接着比赛夺冠,便是侍卫一职亦是不保,甚至,项上人头都有可能留不下来。
此一举,无疑是救命再造之恩。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顾莲声音平静,又道:“你只要记住,你们原本是护卫大皇子的人,若是输了,不光我这长公主脸上没有光彩,更是丢了大皇子的脸面。”然后挥退“去吧。”
为公主护卫多少有点掉价,为大皇子而战,则让人血脉贲张!
曲靖飞当即应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期望!”
他说到做到,最后竟然真的拔了头筹!
徐离笑吟吟的,把宝刀亲自赏赐到他的手里,赞道:“果真是一条好汉。”惹得台下一干人等艳羡妒忌,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折腾半天,众人回宫都是一脸疲倦之色。
嫔妃们围在懿慈宫说了会儿话,刚要各自散去,便有宫人过来回禀“瑛嫔娘娘有些不舒服,想求见皇上一面。”
大管贵人暗暗撇嘴,这小邓氏真是越发的会拿乔了!
徐离起身道:“朕过去瞧瞧。”
自这以后,瑛嫔总是隔三差五的头疼、心疼、肝疼,各种不舒服,到最后都是缠得皇帝过去见一面。
偏偏皇帝好耐心,每每总是皱一皱眉便去了。
后宫嫔妃之中,邓襄嫔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不做理会;沈倾华是个能容能忍的性子,况且现今只求自保性命,只是视若无睹;小管贵人人前一向娇娇怯怯,加上皇帝宠过一段时日便丢在脑后,并不敢惹是生非。
只独气坏了大管贵人,私下骂道:“不过是做张做致装狐媚子罢了!”
不管她怎么气、怎么骂,邓峨眉却依旧病,皇帝还是依旧去,——对此事,顾莲连眉头都没有多皱一下,心里只是在等待另外一处暗流。
并未等待太久,有了动静!
“京兆尹顾大人求见。”
“何事?”顾莲看着神色惶急的大伯父,问道。
“有人状告长公主殿下。”五月天,虽然不是酷暑也够燥热的,顾大老爷的额头上直直冒汗,抹了抹“说长公主包庇下人亲眷,将命案元凶收留府上任职,实乃纵奴生事的罪、罪魁祸首”
“告我?”顾莲讶然,下一瞬忽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