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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君毅道:“如若贵庄之中,已被贼人买通,或是已有奸细潜伏,那就决不只一两个人。殷天禄在庄主面前,纵然不敢不说,但他可以隐瞒下几个人,庄主也不得而知。”
祝文华叹了口气道:“凌老弟说得也是,唉,殷天禄随我十余年之久,竟然甘心通敌,想起来实在叫人寒心得很。”凌君毅道:“家母失踪,已有数月,据家师推断,可能也是被“珍珠令”
这帮人所掳。他们买通贵庄总管殷天禄,又传下“珍珠令”来,自是有劫持庄主的阴谋,在下有一拙见,不知是否可行?”
祝文华目光一凝,抬目道:“愿闻高论。”凌君毅道:“在下之意,庄主暂时不宜声张,咱们给他来个将计就计。”方如苹眨动-双大眼,问道:“你要如何将计就计?”祝文华望着凌君毅,只是捻须不语。
凌君毅道:“在下略施易容之术,由在下扮成祝庄主,任由他们。劫持而去,这样一来,不但可以查出他们巢穴所在,也可以找出他们的首脑人物,和目的何在。”祝文华道:“此计不错。”
凌君毅道:“对在下而言,既可相机行事,救出家母。对庄主而言,也可暗中监视殷天禄行动,可把潜伏贵庄的奸细,一网打尽”祝文华连连点头道:“有道理,咱们就依凌老弟高见行事。”
方如苹道:“凌大哥,你假扮舅舅,深入贼巢,我呢?你要我做什么呢?”凌君毅道:“你已经回到令舅庄上,可以洗去易容药物,在这里住上几天,目前江湖上呈现一片乱象,不宜再出去走动了。”
方如苹道:“我不要,我这样子没人注意,可以在暗中跟踪他们,给舅舅传递消息。”祝文华沉声道:“如苹,你不许再胡闹了,凌老弟说的极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莫要再乱跑了,好好在这里住些时候,我会派人去通知你娘的。”
方如苹当着舅舅,不敢多说,只撅起小嘴,没有作声。祝文华道:“今晚不致有事,若有变故,也在明晚,凌老弟今晚可在老夫密室中权宿一宵。
如苹,你快洗去易容药物,换上女装,回后院去。”方如苹道:“不,舅舅,凌大哥说不定明天走,他答应教我易容术,趁他还没走今晚先教给我。”
祝文华道:“易容术岂是一手就学得好的?等凌老弟回来,再跟他学也不迟。”他哪知方如苹心中另有打算?方如苹道:“不,我今晚就要学,就是学上一点皮毛也好,凌大哥,你这就教我,好不好嘛?”
凌君毅拗不过她,只得点头道:“好吧,你既然要学,今晚我先教你简单的方法。”方如苹喜得跳了起来,说道:“凌大哥,你真好。”凌君毅当着祝文华,被她说得玉脸一红。
方如苹又道:“凌大哥,我要学的,就是现在我这种样子,你先教我专扮成这个样子就好了。”祝文华道:“你既然要跟凌老弟学易容,那就和凌老弟,起到密室里去吧。”
方如苹听得奇怪,举目四顾,问道:“舅舅,我怎么不知道这书房里还有一间密室?”祝文华微笑道:“书房里这间密室,原是你外公昔年练功之用的,连你舅母都不知道,你如何会知道呢?”
方如苹好奇地道:“那么表姐也不知道了,舅舅,密室在哪里呀?”祝文华微微一笑,走近东首一排书橱前面,伸手轻轻一按,但见两排书橱,缓缓移开,露出一道门户。方如苹喜得“啊”了一声,高兴地道:“舅舅,原来这里有一道门户。”
随着话声,轻快地朝里奔去。祝文华沉喝一声道:“如苹站住。”方如苹奔出三步,听到舅舅的喝声,赶忙站住,回头道:“舅舅,你叫我做什么?”祝文华走上前去,伸手在门房上按了两下,才道:“现在可以进去了。”
凌君毅看他举动,心中暗道:“自己听江湖传说,祝文华精擅机关消息,龙眠山庄到处都有陷阱,外人不明路径,寸步难行,自己和方如苹一路进来,却是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但这间密室之中,却分明安着埋伏。”祝文华从几上取起一盏精致的油灯,递给方如苹,说道:“你点上灯火,替凌老弟带路。”方如苹答应一声,点起油灯,回头道:“凌大哥,我们快进去吧。”
当先朝密室中走去,凌君毅随着走人,身后门户已悄无声息地阉了起来。当下略一举目打量,只见这间密室,地方虽然不大,却收拾得纤尘不染,石首靠壁处,是一张雕花木榻,两边各置一个花鼓形磁墩。两侧壁间恳挂着几幅名家书画,中间一张酸校雕花八仙桌,和四把高背木椅。
左首一口书橱,放着不少古籍和玉石古玩,还有几个花蓝细磁葫芦形的药瓶,没有标签,不知装的是什么药物,看情形,潜龙祝文华也经常独自在这里修习内功。
方如苹把油灯放在桌上,嫣然笑道:“大哥,这间密室真不错,难怪舅舅经常一个人躲在书房里,一耽就是大半天,不准有人惊扰。”
她觉得十分新鲜,走到木榻上,坐了下来,手扶靠手,笑着道:“这张木榻,大概是我外公练功坐的了,雕刻手工真是精细。”
也不知她触动了哪里,木蹋竟然俏无声息地向左移开,地上登时露出一个数尺见方的洞窟,一道石级,往下而去,原来竟是一条地道。
方如苹坐在榻上,一个人随着木榻移了开去,心头不觉吃了一惊,急急一跃下塌,望着地上黑黝黝的洞窟,更是惊奇不止,低低说道:“大哥,我们下去瞧瞧好不好?”
凌君毅道:“不成,这是令舅的密室,你快快把机关复原了。”方如苹道:“进去瞧瞧有什么要紧?他是我舅舅呀。”
凌君毅道:“每个人多少都有他自己的秘密,令舅这间密室,连令舅母都不知道,他叫我们进来,这是信得过我们。我们岂能背着令舅,偷窥他的秘密?你快把它恢复原状才是。”
方如苹道:“我是无意触动机关,也不知要如何才能把它恢复原状。”话声方落,只听祝文华的声音笑道:“老夫哪有什么秘密?这条地道,只不过是通向后园假山的捷径。昔年先父练功完毕,喜在园中散步,并无秘密可言。”
随着他的话声,木榻已经自动地缓缓移动,恢复了原状。凌君毅心中暗暗忖道:“这位祝庄主果然心计极深,他虽把门户阉上,却是并不放心,还在暗中监视自己两人。
由此可见,他虽在书房中,仍能看到密室中的动静了,他此举世无异警告自己两人,不能妄动密室的一物。”想到这里,忙道:“方姑娘,你不是要学易容么?快过来,我们这就开始吧。”说完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取出小木盒,打开盒盖,把易容应用之物,一件件放到桌上。方如苹听他叫自己“方姑娘”心知那是怕舅舅窃听,不禁朝他甜甜一笑,就在凌君毅右侧椅上坐下。
凌君毅取出一颗蜜色的洗容药丸,教她先把脸上易容药物洗去,然后教她如何画眉,如何勾眼,如何涂抹颜色,何处宜淡,何处宜浓。一面解说,一面拿着小镜子,在自己脸上,逐一示范,讲解得不嫌其详。
方如苹兰心惠质,聪明过人,自然一学就会,领悟极快,但等她动手,依佯葫芦地在自己脸上做起来,就不对了,还要凌君毅在旁点拨,洗去药物,从头来起。时近二更,书房门上,响起了“剥落”
扣指之声,这是庄主祝文华每晚在就寝之前,使女送参汤来了。这是多少年来的习惯,若在平日,原是极平常之事,但今晚这扣门声,却使祝文华心头蓦然一动!
每日的早餐,自己是一人在书房中吃的,但时当清晨,大白天里,贼党自然无法下手。午餐、晚餐,是在后堂和夫人,女儿一同进食,还有丫鬓使女在旁伺候,贼人也无法下手。
只有每晚这碗汤,从后院送来,时当深夜,书房中又只有自己一人,正是贼党下手的最好机会心念闪电一动,立即沉声喝道:“什么人?”门外响起一个女子声音答道:“小婢桂花,给庄主送参汤来了。”
祝文华道:“进来。”门帘启处,桂花手托朱红漆盘,盘中放着一个精细磁盘,袅袅婷婷走了进来。放下漆盘,双手端着磁盅,送到祝文华面前,口齿轻启,说道:“庄主请用参汤。”
祝文华端坐在逍遥椅上,两道冷电般的眼神,缓缓投注到桂花胳上。桂花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心头最是敏感,她发觉庄主两道目光,只是盯着自己直瞧。这种情形,平日从未有过,心头一怯,双颊登时飞红,伺立一边,低垂粉颈,连头都不敢稍抬。
祝文华暗道:“这丫头口齿伶俐,既说是殷天禄引介来的,却又把殷天禄的责住推得千干净净。”一面故意点点头,伸手揭开盅盖,端起参汤,正待就唇喝去。
桂花站在一边,偷偷地瞧了他一眼,脸上似有喜色。祝文华看在眼里,脸上丝毫不露,敢情参汤太烫了,他没有喝。重又放回几上,接着问道:“这参汤是你炖的?”
桂花道:“是的,这是夫人吩咐的。”祝文华道:“你今晚送参汤来的时候,可曾遇上什么人?”桂花脸上微微一变,说道:“没没有。”祝文华双目乍然一睁,沉声道:“你炖参汤之时,可曾离开过?”
桂花渐渐感到不安,低着头道:“没有。”祝文华浓眉一皱,说道:“这碗参汤,气味有些不对。”
桂花失惊道:“不会的,这是庄主饮用之物,小婢不敢丝毫怠忽,也许今晚参放多了些,气味比平时稍浓。”祝文华冷峻一笑道:“是参放多了么?老夫难道连参味都会闻不出来?”
桂花怯怯地道:“那么小婢给庄主去换一盅好了。”说着,伸手来端磁盅。祝文华道“且慢。”桂花惊惶失措,嗫嚅地道:“庄主有何吩咐?”
祝文华道:“既然是你亲手炖的,你把它喝下去吧。”桂花听得更惊,脚下连连后退,说道:“庄主喝的参汤,小婢天大胆子,也不敢喝。”祝文华道:“不要紧,老夫要你喝的。”
桂花脸上煞白,急忙道:“小婢不敢”祝文华没待她说完,沉声道:“你敢违背老夫的话?”
突然飞身而起,一把抓住桂花后领,左手在她下额一托,捏开牙关,取起磁盅,把一碗参汤,向她口中灌了下去。这一手,快速无比,桂花连哼都没有哼出,就被点了穴道,放倒地上。
方如苹颖慧过人,经凌君毅在旁指点,不过半个更次,易容诀要,已领悟了十之八九。如今她已能把自己装扮成俊美满酒的少年公子,也能化装为白发皤皤、满脸鸡皮的瘦小老头,心头这份高兴,当真不可言喻。
只有口音,一时间无法学得会,但这一点,并不十分重要,只要少开口,一样可以充得过去。
方如苹一双充满喜悦的秋波,望着凌君毅,娇笑道:“大哥,早知易容有这么容易,这些天来,早该要你教我了。”凌君毅笑了笑道:“你虽聪慧过人,一学就会。但你学的只不过是初步功夫,真正要说完全学会,那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