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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文卿出身于以毒药暗器享誉江湖的四川唐门,但看了方如苹的“袖珍连弩”也暗暗惊叹不已。一时不觉技痒,玉指,三点细小的紫影,快若流星,一闪间,夹在连弩之中,朝轿中投去。
“袖珍连弩”发为连珠,朝软轿中激射过去。这原是电光石火间的事,方如苹暗暗计算,这一阵工夫,自己少说也已射出四十支以上,但连珠小箭去如流水,射入软轿,就像石沉大海,杳无声息,不见半点动静,心头不觉大惊,立时住手。
只听轿中人轻哼一声道:“你只发了四十三箭,怎么不发了?”连发四十三箭,连软轿前面的珠帘上的珠子都没射下一颗来,好像每一支箭,都是从成串的珠箔隙缝中钻进去的。
这箭还有什么好发的?方如苹越想越觉气馁,冷冷说道:“你不是迷魂仙子,你是什么人?”软轿中人冷峭的道:“老身能收下你四十三支淬毒连珠弩,你还不知道老身是谁么?”
方如苹道:“我不知道。”软轿中人道:“难道你也没听师傅说过?”方如苹心中暗道:“看来她一定是个大有来历的人。”只听软轿中人又道:“你们之中,不是有一个是四川唐门的子弟么?别人不知道老身是谁,难道四川唐门出来的子弟,也没听说过江湖上还有老身这号人物?”
唐文卿即心中暗想“她口气托大得很,好像咱们唐家的人,都该知道她一般,但自己何以从未听娘说过?”
—面接口道:“唐门的人,非知道你不可么?”软轿中人道:“不错,普天之下,能接下你们四川唐门暗器的,也只有老身一个。”唐文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不觉失声道:“莫非你就是千手观音柳仙子?”
软轿中人哼了一声道:“总算你是唐门子弟,还想得起老身名号来。”说到这里,朝左右两个使女吩咐道:“好,你们打起轿帘来。”
轿前两个青衣使女答应一声,把珠箔从中间分开,往两边钩起。如今大家都可以看清楚了!轿中端坐着一个青布衣裙的妇人,花白头发,面貌白哲,看去不过五十许人。
在她前面,搁手的横案之上,整整齐齐堆放着一叠小箭,正是方如苹射去的“连珠小箭”另外还有三只细小的“紫蜂针”那是唐文卿的东西。
柳仙子目光一指,望望轿前三个俊秀少年,朝唐文卿微微一笑直:“冲着你还说得出老身名号来,老身也不想难为你们,还是乖乖的跟在老身轿后走吧。”
唐文卿道:“你要我们到哪里去?”柳仙子道:“老身途经此地,接到当地属下的报告,调查一件案子,只要你们三个小娃儿和此案无关,老身自会释放你们。”方如苹道:“听你口气,是调查“逃婢案”
来的了?”柳仙子目光一凝,问道:“你们也知道“逃婢案”?”方如苹道:“我们自然知道。”柳仙子道:“那很好,你们跟老身走吧。”
祝雅琴道:“你想我们会跟你走么?”柳仙子目中飞闪一丝寒芒,冷峭的道:“难道老身还请不动你们三个娃儿?”
“客气,客气。”祝雅琴冷冷哼道:“你想和咱们动手?”柳仙子脸露不屑,微微一晒道:“老身何须亲自动手?”方如苹目光一溜,看了四个黑衣人一眼,接口笑道:“就凭他们?”她笑的有些轻蔑,似是未把四个黑衣人放在眼里。
柳仙子冷哼一声道:“无知娃儿,你们能在中条四友手下走得出十招八招,已经不错了。”祝雅琴抢着道:“那就叫他们来试试。”柳仙子朝站在轿前的四个黑衣人挥了挥手道:“你们谁去把这三个小娃儿拿下了。”
四个黑衣人中,站在左首的两人同时举步走出,齐声道:“属下去。”柳仙子口中唔道:“好。”两个黑衣人身上既无兵刃,只是空着双手,比肩齐步,朝三人走来,但谁都看得出,这两人虽然身子僵直,但步履沉稳,一身功力,分明甚是精纯。祝雅琴冷哼一声道:“你们有什么了不起?”双肩一晃,抢了出去。
方如苹虽然不知中条四友来历,但她毕竟和凌君毅一起,在外面多走了几天,遇上过几件事儿,见闻较多,听柳仙子的口气,这“中条四友”
好像不是等闲之辈,此时一见祝雅琴连剑也未拔,就迎了上去。心头不由吃了一惊,叫道:“表哥小心些。”祝雅琴和她的武功,都是跟潜龙祝文华学的,祝雅琴有多少能耐,她哪会不清楚?
祝雅琴一下抢到两个黑衣人跟前,一面回过头,说道:“不要紧,我还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哩。”两个黑衣人因祝雅琴已经抢到面前,只得一齐停步。左首一个冷冷说道:“小子,亮兵刃吧。”
祝雅琴道:“你们的兵刃呢?”右首一个面情冷漠,徐徐道:“咱们不用兵刃。”祝雅琴道:“你们不用兵刃,我为什么要亮兵刃?”左首一个嘿然道:“那么就让你先动手,你出招吧。”
祝雅琴冷笑道:“先动手就先动手。”话声出口,突然欺身而上,左手一探,朝左首那个黑衣人抓去。左首那个黑衣人见她朝自己欺来,而且出手就抓。这一抓之势,极似少林“降龙拳”中的“青龙探爪”但招式极漫,根本不成招数,手上也不见有何劲力。就算是“青龙探爪”也只是初学乍练,稀松得很,未必有何奇奥可言,他根本没有把它放在心上。
口中哼了一声,右手轻轻向前挥出。在他想来,祝雅琴武功平常,自己只须用上三成功力,这一挥哪还不把祝雅琴震退出数步之外?
哪知事情并不如此,他右手堪堪挥出,就碰上祝雅琴抓来的左手,这下倒像是自己送上去的一般,只觉祝雅琴五个手指,一把搭上了自己的脉腕,他虽然暗感惊异:“这小子手法普通,怎么会给他一下子搭上了自己的脉门?”
但依然毫不在乎,因为祝雅琴五指根本没有劲力可言,他挥出去的右手,依然自顾朝前挥去。照说,以黑衣人的功力,纵然被祝雅琴扣住了脉门,但这顺势挥出,祝雅琴必被震的五指一松,连人震飞出去。
哪知就在此时,这黑衣人陡然发觉不对,不知怎么的,这一咬祝雅琴毫无劲力的五指扣住脉门,刹那之间,自己挥出去的右手,竟然使不出丝毫力道,心头不禁大吃一惊!
祝雅琴出手可并不慢,扣着他手腕,往下一顿,黑衣人不由自主,被她拉得上身往下一俯。祝雅琴左手一顿之后,接着向上一抬,五指一放,往前送去。
黑衣人俯下的上身,就跟着向后一仰,高大身子,糊里糊涂的就一个跟斗,往后翻了出去。这一段话,说来虽慢,其实两人一抓一挥,不过才一照面的时间,快得何殊闪电?
双方的人,根本连看都没看清楚,黑衣人已经一个跟斗,被祝雅琴摔了出去。右首那个黑衣人,本来只是袖手旁观,骤见同伴只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摔出,心头不觉大怒,口中“嘿”的一声,突然纵身跃起,双手箕张,朝祝雅琴飞扑过来。他这下来势奇快,嘿声未落,人已到了祝雅琴右侧,右手直抓祝雅琴有肩“肩并穴”左手横打,闪电般朝祝雅琴背后左腰部抓落,一招两式,行动如风。
祝雅琴不慌不忙,身形一缩,朝左旋退半步,这一缩之势,已经避开了黑衣人抓向“肩并穴”的右手,左手轻抬,正好迎着对方朝腰部抓来的左手。轻而易举一下扣住他的脉门,五指一拢,又是往下一顿,往上一拾,再往前一送。
右首黑衣人继左首黑衣人之后,依样葫芦,往后一个跟斗,摔了出去。这是因为祝雅琴毕竟是姑娘家,真力不足,只摔了他们一个跟斗,若是换上一个内力深厚的人,这一抖手不把他们像稻草人般,直甩出去一二丈远才怪。
就在她堪堪把有首黑衣人摔出,先前被她摔出去的左首那个黑衣人已经一跃而起,又复朝她身后扑到。这一下,他是老羞成。怒,来势之猛,有如饿虎扑羊,向祝雅琴背后直袭。
方如苹眼看表姐连使两记怪招,把两个黑衣人摔出,心中暗觉奇怪,正待拍手!此时瞥见先前那个黑衣人一下欺到视雅琴身后,心头又猛吃一惊,急急,喊道:“表哥,小心你的背后”
祝雅琴连头也没回,她刚把右首黑衣人拍手送出,那只手顺势后拍去。这一式,看去就像随随便便朝后一挥,根本不着半点力气,但奇事也在此时发生,左首黑衣人欺到她背后,十指如钩,朝她左右两肩骨缝戳下,这下要是给他戳中,祝雅琴哪里还能活命?但就在他劲贯十指,指尖快要戳到视雅琴背后衣衫之际,但听“拍”的一声,祝雅琴朝后挥来的左手,巧妙无比地拍在黑衣人左肩之上。
这一掌看去毫不着力,但使的恰好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黑衣人来势极猛,给祝雅琴一掌拍在他左肩之上,不由的身形一歪,头前身后,往右首冲出去了三四步,还是收势不住,蓬的一声,跌了个狗吃屎。
这时,右首那个黑衣人也已一跃而起,他脸如喋血,双目凶光暴射,一袭黑衣也鼓得如同气泡一般,厉笑一声,双手作势,正待朝祝雅琴扑进,却听软轿中的柳仙子冷冷喝道:“住手。”
这一声沉喝,使得已把全身功力运集双臂的右首黑衣人急急把双臂垂了下去,他一袭鼓腾腾的黑衣,也像泄了气一般,立时瘪了下去。左首那个黑衣人也在此时,从地上爬起,站住身子,垂下手去。
但他一双深沉的目光,流露出阴毒之色,恶狠狠的盯了祝雅琴一眼。柳仙子道:“你们退下去。”两个黑衣人一齐躬身道:“属下遵命。”他们虽然站立的地方不同,但却同时出声,同时起步,依然步伐整齐,走到原来的地方并肩站定。
柳仙子依然端坐在软轿之中,脸色平静,两道湛湛眼神,投注在祝雅琴的脸上,徐徐问道:“你是反手如来的门下?”原来祝雅琴方才用左手连摔了两个黑衣人跟斗,使的就是一记“抓狗式”后来左手朝后挥出,又打了左首黑衣人一个狗吃屎,使的是一记“打狗式”都是左手使出来的。反手如来名震武林,一生习惯使用左手,无怪柳仙子把祝雅琴看作了反手如来的门人。
其实传祝雅琴这两记手法的人,祝雅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这时她听柳仙子说自己是反手如来的门人,不觉心中一动,暗想:“听她的口气,反手如来一定是一位很厉害的人,自己何不唬她一唬?”
心念一转,不由的抗声道:“是又怎样?”这话听得方如苹不觉一怔,暗想:“凌大哥是反手如来门下,表姐从未出过门,几时也拜在反手如来的门下了?”
只听柳仙子冷冷一哼道:“令师反手如来,武林中人人敬仰,但老身一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不用拿令师唬人。
再说你师傅也不敢找上黑龙会惹事,你还是听老身相劝,乖乖地跟着我轿后走一趟,老身决不为难于你,否则莫怪老身把你们三个绑起来走。”祝雅琴道:“那你就来绑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