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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我还以为那老头看不到我,他突然跟我说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我往后一个趔趄,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头顶的虚白影子,说不出话来。
老头见我不理他,也没说什么,摇摇头走了。
走着走着,他就在我视线里消失了,接着又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她正骑着自行车,骑的好好的,脑袋上忽然就冒白光了。
这个年轻女人之后,是一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之后,是……
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有十个将死之人在我面前走过去,我由最初看到他们的魂魄忽然从头顶冒出的害怕,到习惯,再到痛苦。
是的,习惯之后不是麻木,而是痛苦。
这些人,他们的生死被我看到了,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自己的死亡。
好无力,好痛苦。
“怎么样?还觉得看到生死是件好事吗?”斗篷男顶着季良辰的身体从堂屋走出来,站在堂屋门前发黄的灯光下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点头:“是。”
“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斗篷男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他刚一离开,就有一个小孩出现在他消失的地方。
那小孩约莫十岁,他低着头,背上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一边唱歌一边往我这边走。
“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啦儿啦……”那小孩快走到我面前时,抬起了头,我看到了他的样子,感觉他很熟悉,很熟悉,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咦?你不是我小表姑吗?”那小孩先认出了我,我听到那声小表姑,一下想起他是谁了。
他是我舅舅家表弟的儿子——霍小光,今年还没有十岁。
“小光,你怎么这么晚才回……”话还没有问完,我就看到他的脑袋上冒出了白光。
我的眼珠子一下瞪圆了,霍小光见我眼珠子瞪圆了,疑惑不解道:“小表姑,你怎么了?”
“我……”我弯下腰,一把将霍小光抱在了怀里,想把他的魂魄按回去,可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魂魄,他的魂魄就消失了,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消失了。
我的怀抱空了,我怔了一秒,抬头看向堂屋的地方:“斗篷男,你出来。”
“怎么样?受不了吧?”斗篷男得意洋洋的问。
“是不是你杀了小光?这些人是不是都是你杀的?”我愤怒的走向斗篷男,质问他,觉得一定是他杀的,不然我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看到这么多将死之人。
斗篷男见我主动朝他走去,显得很高兴,笑着迎上来。
而我见他迎上来,忽然就不愤怒了,就冷静了下来,不敢再上前,悄悄往后退。
见我后退,斗篷男面色不悦,加快两步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腕往上一抬:“你就那么讨厌我?”
当然,我讨厌死他了。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讨厌不讨厌的问题,而是讨论那些人的生死问题,我再问一遍:“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斗篷男回答的很斩钉截铁,傲气的看着我道:“我堂堂一个北域冥王,找几个将死之人来有什么难的?”
虽然我不知道北域冥王在阴间是多么大的官,但冥王带着一个王字,想必官位不小。我信他能找到许多将死之人,可是小光……
我不太相信小光会那么巧合的也在将死之人的名单里,他还不到十岁啊。
“那小光呢?”
“他放学不回家,撒谎说在同学家写作业,其实去网吧打游戏,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条恶狗。恶狗追着他咬,他跑的太慌,又是天黑,不小心摔到池塘里淹死了。”
“淹死了?不可能。他身上没有水,你休想骗我。”我不相信斗篷男说的,我看到小光的时候他还路上走着,身上还是干的。
要是淹死的,身上肯定是湿的。
“你倒是聪明。不过你看不到他身上的水,是因为你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没死,你看到的是他未来的事情。”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的话,他就是你害死的。他们那些人都是你害死的。”
“够了!”斗篷男大声打断我的话,将我的手腕往上抬了抬:“莫可,你给我记住,以后不许怀疑我的话。我说这些人不是我害的,就不是我害的。”
以后?我跟他还有以后?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冷笑:“斗篷男,你也给我记住,就是我莫可魂飞魄散,我也不会跟你有以后的。”
“到时候由不得你!”斗篷男又抓住我的手,另一只手勾着我的腰,将我带到他面前,带到他怀里。
“就能由得了你了吗?”我冷笑。
要是由得了他,他早就把我怎样怎样了,又怎么会带我回到过去,看项幽对我做那些事情,又怎么会用这些将死之人来刺激我……
他做这一切,无非就是想破坏项幽在我心中的美好,让我不再喜欢项幽。可是他以为爱情是不爱一个人了,就会爱上另一个人吗?
就算我不爱项幽了,我也不会爱上他。
更何况,我还爱项幽。
虽然项幽瞒了我不少事,但是爱了就是爱了,我现在很确定我还爱项幽。
斗篷男听到我这话,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顿时炸了,勾着我腰的手用力往上一提,我不得不踮起脚,才能保持平衡。
他低头阴冷的看着我,眼珠子在我脸上转来转去,语气森森的问道:“是不是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还没回答,就听斗篷男又道:“不管他说什么了,你我有天地作媒,又有月老红绳,你此生此世只能是我慑天的妻子。”
“我此生此世只是项幽的妻子。”
“你!”斗篷男生气的盯着我看了两秒,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妥协了:“罢了,我不跟你争口舌之快,你迟早会喜欢上我,会自愿嫁给我。”
“你妄想!”
“试试就知道了。”
……
斗篷男说的试试就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安排许多将死之人到我面前刺激我。
我不是没想过离开这儿,可是不管我是要进堂屋,还是要出去,还是往其他方向走,一离开原地十步,面前就会出现一个将死之人。
那将死之人必拦着我问:姑娘,你知道黄泉路怎么走吗?
如果说这些将死之人不是斗篷男害死,真是他找来的寿命将尽之人,但那些问路之人的问话一定是他特意安排的。
因为活人不会问黄泉路怎么走这样的话的。
我想闭上眼睛,来个眼不看心不烦,但是眼睛刚闭上,就必会有将死之人来推我:姑娘,你知道黄泉路怎么走吗?
如果我一直不睁开眼睛,他们就会一直问,直到我睁开眼睛,他们才会散去。
我试过坚持一分钟不睁开眼睛,再睁开时,四周围了快二十个将死之人,个个都顶着一张死人脸。
看的我头皮一阵发麻,从那后,我再不敢闭上眼睛了。
走不出十步的范围,又不能闭上眼睛,我只好放弃,老老实实看着将死之人在我面前走过去一个,又来一个。
站累了,我就脱了鞋,坐在地上看。
坐下后,那些将死之人怕我看不到他们似的,经过我面前时,就会来我面前问一句:姑娘,你知道黄泉路怎么走吗?
我抬头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散去。
我若不抬头,他们就在我眼前站着不走。
所以,最后我的姿势是坐在地上,仰着脖子看。
我发现一个现象,就是只要我看着他们,他们就不会来问我路。
但即使这样,我看到他们在我面前魂魄离体,脸变成死人脸,我还是好难受。
项幽说过生命都是一样的,生死都是一样的,可我就是看不开,就是那么肤浅:看到生命出生时高兴,看到生命消失时难过。
坚持看了几个后,我有些受不了了,对其中一个将死之人道:“别往前走了,再走你就会死了。”
“神经病!”那人丢给我一句,反而走的更快了。
唉,那人竟不相信我的话,我更难过了。
我抹了一把脸,低下头,想暂时躲避一下,一双鞋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以为是将死之人,怕他问我黄泉路怎么走,连忙抬头,却看到季良辰那张脸。
“受不了吗?受不了了就说一声。”
我是受不了,但是我绝对不会向他妥协的。
“哼!”斗篷男哼了一声,又走了。
“姑娘,黄泉路怎么走?”这次斗篷男离开后,每个出现的将死之人都会来问我这么一句话,问的我心里特别难受。
我不回答,他们就会一直问。
我若回答,不管回答什么,他们都会说:“哦,谢谢姑娘。”
听到那句谢谢姑娘,就感觉好像是我给他们指了黄泉路的方向,是我害死了他们一样。
“你们不要问我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谢谢姑娘!”
“不要谢我,不要说谢我……”
“哦,谢谢姑娘!”
不知斗篷男对他们做了什么,不管我说什么话,他们都会说谢谢姑娘,我真的快被折磨疯了。
我抓了抓头发,站起来,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双手合十的祈求:“我求求你们,不要再说谢谢我了。”
“哦,谢谢姑娘!”
“啊!”我真的要崩溃了,我放声大叫,感觉心里好难受、好难受,好像心里有一团火急需往外宣泄。
“莫可,这些痛苦都是项幽带给你的,你恨他吧。”斗篷男这时出现,手里拿着一截红绳。
他轻轻一拉红绳,我心头忽地一紧,点头道:“恨他。”
“那你喜欢我吗?”斗篷男又拉了拉红绳,我心头又是一紧,点头:“喜欢。”
“愿意嫁给我吗?”斗篷男拽直了红绳。
我的心猛地一颤,“愿意。”
“好。你我婚事已成,老婆,在这上面摁一下手印。”斗篷男走到我面前,一手拿着婚约书,一手拿着一盒红印泥,红印泥递在我面前。
我抬手蘸了蘸红印泥,就要在婚约书上摁手印,却在这时一道巨大的影子扑过来,把我扑翻在地。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旁边传来了斗篷男极度愤怒的咆哮:“啊,项幽我要杀了你!”